11 心中的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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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詹总对王高建示好后,他一直在想命运,如果命运好一点会是什么样,而命运不好又会是怎么样?

    曾几何时,王高建还是家乡小乡的‘名人。’

    ‘名人’效应来自王高建小时候表演的武术。

    武术,那是王高建自己根据‘少林寺’等风靡一时的功夫片中自己学的招式。但就是这样的简单的显摆,让很多人乡里人都记住了这一幕,都说王高建是‘武术’的小孩。

    王高建在一夜之间成了乡上的名人,有人指着王高建说,是那个会‘武术’的小孩。

    这些关注的目光,在王高建的感觉就像得到一张盖有好几个大红圆章的奖状,挂在心里,周身上下落满光彩。

    但回到家里,这样好感觉就会消失。

    王高建每天放学后的任务是喂猪,从山上挖来的野菜斩细,混着糠放进一个大锅加水煮熟,然后寄上母亲的那条宽大的围裙,抬着一大锅猪食到猪圈去喂猪。

    从灶房到猪圈是一段矮矮的围墙,邻居些看见王高建抬猪食的样子,都笑着说:‘小老头来了,小老头来了!’这讥笑的口吻和说王高建是会“武术”的感觉完全不同。

    王高建是继续做那个‘武术’飘飘然的小孩好,还是因家穷‘一夜长大’成熟起来好?不管如何,命运不可能一直顺顺当当,好和坏总相伴。

    遇到好事,王高建就想吃好的。

    王高建刚参加工作了,将发一次工资时,他一直想要做什么或什么,想的全和吃有关。

    发了工资,王高建去买一只全烤鸭,大块垛颐;吃完烤鸭,去买水果,他认为最好的水晶红富士;还有一瓶葡萄酒……

    想到詹总对自己突然地重视,王高建想前想后,沉浸于一种无法言述的幸福之中。

    千里马也需要有伯乐,有能力也需要遇到贵人提拨。遇到了是一种幸运。

    王高建相信自己有福气的。就像以前城里打工放浪形骸感染不耻之病的父亲在他13岁那年也变好了。

    变好了,在他13岁的生日那天。

    那是一个周末。父亲坐在堂屋楼梯边小板凳上抽叶子烟,烟杆是竹子做的,烟叶是最次的便宜货,味难闻,很呛人。王高建经过堂屋时,把头偏向一旁,避开漫散开来的烟。

    父亲停止抽烟,从衣袋里摸出一张崭新的票子,是两块钱。票子中间一道新折,四角方正。迅速把那张绿色手扶拖拉机两元票面的两块钱塞到王高建手里。

    王高建一下未反应过来,不知父亲为什么这么鬼鬼祟祟地给自己钱。

    拿着钱,王高建收回外出的脚步,一步步又朝房间内走去。

    母亲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她是在和父亲说:“走了,去田里了。”

    “好的!”父亲回应着。

    王高建盯着手里崭新的两块钱,听着父母去干活的脚步朝院门方向走去,他突然明白过来,今天农历三月初三,是他13岁的生日。

    父母下地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王高建很欣喜地朝街上走去。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有两块钱,可以去买想买的东西,吃好的东西,他边想边快乐走在街上。

    乡上的街道上,还有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男孩抓了一篓泥鳅。

    男孩正熟练地一把剥掉皮,掏掉内脏,露出白嫩的尚在抽搐的四肢。脚下黑黑红红的肠肝肚肺、绿色的皮扔得四处皆是,盆子里有宰剥完毕的泥鳅,横竖堆压着相连,血水依着干浆石地面到处流淌。

    买个什么样东西,给自己过生日?王高建一路走着继续想着。经过一家杂货店,店铺里的一个笔筒吸引了王高建,圆形笔筒上面有墨竹依依,上面还写着一段话:“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王高建十分喜欢,喜欢上面的那幅画,喜欢那题字。

    走进店铺,王高建想拥有王高建喜欢的这个笔筒。

    拥有这个的笔筒,笔筒在他的眼里变得十分的清新,美丽,闪着光在招唤着。

    王高建可以理直气壮地走进杂货店。

    老板走上问,问他是不要要笔筒。

    王高建点头。

    “两块伍”老板说出了价。

    王高建把身上的两块钱掏出来交给老板。

    “我只有两块,你卖不卖?”

    老板看了王高建一眼,伸出手抓了抓头,似乎思考了一下,说行。然后接过两块钱,用帕子把笔筒上的灰擦拭了一番,然后递给他。

    王高建接着笔筒,像捧着一个宝贝,心里有了十分幸福的滋味,这是他的生日,他在庆祝。

    回到家,王高建把心爱的笔筒又仔细地擦拭了一遍,笔筒的瓷微微地闪着光。

    钢笔插进去,一下子感觉屋子里有了文化的气氛,王高建就在那里一个人呆呆地看着,心里充满了满足感。

    天已经黑了,王高建都忘记做饭,父母已经回来了。

    王高建拉开电灯,虽然光线昏黄,但笔筒在柔柔红光的普照下,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他觉得它比这堂屋客厅厨房桌子碗具所有的东西都要显得清晰动人。

    “妈,你看。”王高建把笔筒递给她看。

    “你买的?多少钱?”母亲立马问道。

    王高建说,“妈,今天是我的生日,爸给的两块钱。”

    母亲看了看笔筒,满脸的心痛。

    “这……这东西值两块钱?”

    王高建说:“当然,原价两块伍呢。”

    母亲像想起什么似的,不再说什么,转过脸去做饭。

    “小建喜欢就买了,你怎么这样。”父亲正色地对母亲说。

    “小建,你喜欢买什么就买了,这笔筒真的很好看。”父亲跨出门槛去拿东西,边走边对他说。

    但是母亲却一句话不说,闷着头吃饭。她还在为王高建花两块钱买一个她认为最无用的东西而生气!

    王高建一直在想,其实自己是有福气的。

    最大的幸福是父亲变了。

    从一个在城里找工乱嫖不管家里惹了一身病的男人突然醒悟过来,回到家里劳动,支持他买笔筒……

    现在的王高建依然是幸运的,詹总对他的态度,亲自给他谈工作……

    王高建仰面躺在床上,眼前白茫茫一片,回忆却一片又一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