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出征倒计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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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出征倒计时(二)

    围攻武昌的太平军分兵为三,一支是北王之弟韦俊统率,继续攻打武昌城;一支是秋官又正丞相曾天养统率北路军,扫荡湖北,扩大战果;一支由翼王胞兄石祥祯与春官又副丞相林绍璋、金一正将军罗大纲等统率南路军,名号征湘军,挺进湖南,要打通天京至两广的道路,不久,北路军南下与南路军会合,加强攻打湖南的力量。

    消息传到长沙,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还有顶戴花翎,怎能不着急,湖南巡抚骆秉章火速上奏朝廷。咸丰帝降旨,令曾国藩尽快从衡州发兵,堵住征湘军南下,并进而北上救援武汉。

    当太平军南下湖南的消息传到衡州,众人变现不一。曾国藩还有他的幕僚是暗暗的担忧不能取胜,罗泽南等去过湖北的人是咬牙切齿的想找太平军复仇,我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心里和大部分人一样——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只不过,我比他们先知道结果。

    接到皇上的谕旨,曾国藩仍按兵不动。我想这有几个原因,一是向广东定购的洋炮还只到八十座,大部分未到,现在陆营、水师配备的多是湘勇自产的火炮,火力、射程都比不上原装货;

    二是大军启程,要几千夫役,还有大军的开拔费,还有以后的赏银也要储备点,这笔银子尚无着落。

    以前湘勇为了练兵,大鱼大肉的供着,实际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银子的来源不是挪用公款,就是截留其他款项,得到的最多的还是曾国藩他们朋友的捐款,但是这捐款又有多少?捐款的人里面又没有比尔盖兹之类的人。平时从饭碗里的肉类就可以看出来,鱼占多半,猪肉隔上一阵子才会有,原因很简单,猪肉是要靠买的,要花银子和通宝的。而鱼了,旁边就是湘江,这时候湘江有没有被污染,鱼多的是,水师的弟兄偶尔发展一下渔业,干一干老本行那是手到擒来的事。

    这几个月招募水师,开办船厂,靠的是郭嵩焘募来的二十万两银子。国库空虚,朝廷就拨下了40000两银子再加上中途截下来的80000两江南大营饷银远不够用。湖南藩库只原来那一千号人的饷银,一两银子也未增。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银子,哪来的先行粮草?甚至连勇丁们近来训练的劲头也大大降低了。

    还有一个原因,说出来有点不厚道:有意缓点出兵,隔岸观火,看看骆秉章和鲍起豹在长毛面前丢城失地的狼狈相,到那时自己再来收拾残局,扬眉吐气,岂不更好?

    洋炮等一等就会来的,曾国藩并不着急。但银子缺乏,却最使他头痛。向衡州城里几家大绅士、大商号发出的捐饷书,已经五六天了,好比泥牛入海,无半点消息。曾国藩为此事十分心焦。

    现在,想到江忠源、吴文镕先后兵败而亡,更加后悔了。

    江忠源与曾国藩相交十余年,曾国藩赏识、推荐他。江忠源也不负期望,军兴以来,建楚勇,守城池,屡立军功,两三年间,便由署理知县而升至巡抚,为湖南读书人走立军功而显达之路,树立了一个榜样。江忠源为谢曾国藩的知遇之恩,多次向朝廷禀报曾国藩在衡州练勇的业绩,并为他争取了扩勇的合法地位。在前面困难的日子里,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官场上,江忠源都是曾国藩可以靠得住的朋友。不想正在功名日隆之际,却突然应了他当年“以节烈死”的预言。

    吴文镕是曾国藩戊戌年会试座师,是一个于曾国藩有大恩的人。吴文镕从贵州巡抚任上奉调为湖广总督,途经长沙时,书报曾国藩来长会见。曾国藩因军务方殷,不遑离开。吴文镕到武昌后,不顾处境艰危,仍然告诫曾国藩不要轻举妄动。曾国藩也因对湘勇出省作战无把握,宁愿冒着有负恩师与朝命之大不韪,没有派一兵一卒北上。他写信给恩师,声援他坚守武昌,等几个月湘勇训练好了后再出兵。但朝廷的严责、湖北文武的排挤,使得吴文镕不得不亲到前线督兵。战死前两天,他还给曾国藩写了一封信,说自己是被逼来到前线,必死无疑,环顾皖赣鄂湘四省,唯一能与洪杨作战的,只有衡州一支人马,要曾国藩好自为之。吴文镕的阵亡,使曾国藩负着一层深深的疚意。

    但是,现在,想想他们两个,江忠源是安徽巡抚,吴文镕是湖广总督,随便打发打发点,都能让曾国藩和湘勇吃饱了,那想现在,还为银子发愁。

    这天,赵家祠堂里面又在开会,商量着怎么筹款,一个个的出主意,但是,一条条的都被否决了。不知道是故意忽略还是真忘记了,所有人都闭口不谈自己家的银子,看样子,这年头,地主家还真不富裕。

    想了想,说不定这还真是短线投资和长线投资的区别,江忠源建立楚勇的时候是散尽家财,打造出一支精兵,征战不断,于是,短短的两三年间,便由署理知县而升至安徽巡抚,然后就兵败身亡;而曾国藩建立湘勇,全部是挪用公款、截留款项、捐款,统统都是用别人的银子发自己的财,先是避战练兵,后来也是打一阵子,休整一阵子,花了近十年时间,在咸丰十年(1860年)才由前礼部侍郎升为兵部尚书衔署理两江总督,期间加赏的兵部侍郎衔等等都是虚衔,不拿工资,又要干活的东西,仅仅是官职上好听点,实际上半点好处都没有。好不容易在收复武昌的时候,咸丰高兴得一时头脑发热,赏了个湖北巡抚的实权位子,结果连推辞的折子还没到京师,就在满汉大防的前提下给撤职了。还是慈禧她们母子厚道,同治元年(1862年)一登大位,就给了曾国藩钦差大臣两江总督协办大学士的位子,并且统辖江苏、安徽、江西三省并浙江全省军务,所有四省巡抚提镇以下各官悉归节制。

    这样看,江忠源是走短线投资的路,大起大落的,而曾国藩走长线投资的路,一路平稳,只不过这个十年时间也太长了点。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彭玉麟走进赵家祠堂,面有喜色地对曾国藩说。“大人,捐饷一事有了点进展。”

    “呵?快坐下来谈谈。”就像久旱的大地突然间听到一声雷响,曾国藩眼里射出兴奋的光芒。

    “昨天下午,杨健的孙子杨江派人邀我到他家去。”这么多天,也知道了杨江为户部候补员外郎,两个月前丧母回衡州,其祖父杨健以湖北巡抚致仕。杨家是衡州城里绅士中的首富。曾国藩对杨江相邀甚感兴趣。忙问:“足下跟杨江熟?”

    “十多年前,卑职和他在东洲书院同窗,彼此相处得还好。当即我便过河到了江东岸杨府。杨江说,他收到了大人的信,对大人在衡州训练勤王之师十分钦佩,愿意尽力襄助。这几天,衡州城里也有几户绅商与他计议捐饷事。”

    “杨员外郎急公好义,真是国家忠臣。”刚才还只是听到远处的雷声,现在真的要下雨了,曾国藩很高兴。

    “杨家是衡州城里最有影响的士绅。只要杨家带头,几万饷银就不难得到。不过,杨江说他捐银可以,但有一点小小的要求。”

    “他有什么要求?”曾国藩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彭玉麟微微一怔。

    “杨江说,请大人代他上奏皇上,准许为其祖父在原籍建乡贤祠。”

    曾国藩摸着胸前的浓须,沉吟起来。我连忙问身边的人,才知道这杨健是衡阳人,嘉庆年间进士,授户部主事,累官郎中,外任府、道、运司、藩司,道光初,升湖北巡抚,道光二十五年在衡州病逝。衡州籍京官欧阳光奏请入祀乡贤祠。

    道光帝因杨健在湖北巡抚任上贪污受贿,官声恶劣而严斥不允。而当时曾国藩时任詹事府右春坊右庶子,也讥嘲欧阳光的孟浪。

    现在却要曾国藩出面,为贪官杨健申请。欧阳光覆辙在前,岂不要重蹈吗?不过,时过境迁,道光帝已换成了咸丰帝,且眼下军情紧急,饷银难得,皇上或许可以体谅。

    “杨健入祀乡贤祠一事,有奏驳在案。足下知道吗?”曾国藩问彭玉麟。

    “这件事,我从前也听说过。杨中丞为官的确欠清廉,但他已过世**年了。作古的人,也不忍心多指责。也搭帮他在生聚敛一批银子,倘若是个担月袖风的人,他的孙子再有心,也是空的。”

    曾国藩淡淡一笑,没有做声。彭玉麟继续说:“我们目前急需银子,只要他肯拿出来就好。大人不妨为他写份奏折,准不准是皇上的事。实在皇上不允,杨江也怪不得了。”

    “他答应捐多少?”

    “他说捐二万两。”

    “杨家储藏的银子,少说也有二十万。捐二万,也太小气了。”

    “杨江说,待大人奏报朝廷,皇上允许后,他再捐五万。”

    “狡狯!”曾国藩在心里骂了一句。

    “杨江捐二万是少了点,不过,他一带头,其他绅商都会捐一些,凑起来,大概也不会少于七八万。只是他们都希望朝廷能给他们以奖叙。”

    “那是自然的。我会向朝廷奏明,为他们邀赏。”

    “看来大人同意替杨江上奏了。”

    曾国藩点点头说:“一张纸换来七八万两银子,尽管要担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我看不会有多大风险,大不了就是当年欧阳光那样,斥责一通罢了。况且大人今天之举,纯为国家而作的权变,中间苦心,皇上一定会体谅的。”

    曾国藩同意彭玉麟的分析,默默地摸着胡须,不再做声,估计在思考这份奏折应该如何措词方为妥当。

    书上说过,最后曾国藩还是写了这封信的,为了坚定曾国藩写作的决心,我开口说:“涤生兄,雪琴的这个主意好,当初王翦率领六十万大军南下灭楚时,就想始皇帝嬴政求良田、美宅。这里都是自己人,咱们就说几句大不敬的话,大凡君王最怕领兵大将拥兵自重,生怕哪个脑子发热学了那个赵匡胤。而秦王政又生性多疑,好以铁腕置人于死地。王翦拥兵六十万攻楚,乃是秦国举国之兵,叫秦王怎能不生疑心?但一次次邀赏良田美宅,既得到了物质利益,又使秦王消除疑心,真可谓一举两得的妙计。”

    看着众人一个个的点头,曾国藩也摸着胡子含笑不语,就接着说:“如今,涤生兄为了杨家的那个……那个家伙,奏请入祀乡贤祠,正好与王翦异曲同工,燕昭襄王与乐毅的君臣关系,到底还是少数。多半还是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勾践之君。涤生兄,不可不小心啊。”

    “智亭说的有道理,这信……”曾国藩还是没有把话说死,又摸着胡子沉思。

    “恩,对了,这就叫泼墨自污。”不知道是谁多了一句嘴。

    正在沉思的曾国藩突然抬起头,三角眼露出刺得死人的凶光,我的心剧烈跳动,就好像前面出现了一个倒计时只有十秒的定时炸弹、

    曾国藩到是没有出声,三角眼往人群一扫,这目光,就想是突然在心口上放了块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曾国藩鼻子重重的一“哼”,站起来,一言不发的转身走进内堂。彭玉麟幽怨的回头望了一下,跟着进去了。

    等他们进去了,气氛终于缓和下来,刚刚是谁嚷的?还让不人活了啊。都来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曾国藩是什么人吗?清末著名的理学大师!理学大师!虽然程朱理学是个屁话,但是曾国藩却是宽于待人,严于律己的,湘勇作战烧杀抢掠,连他几个弟弟都发了大财,可是曾国藩却未得一文钱。现在说他是泼墨自污,不是没事找事吗?本来好好的一件为了大局不得不赚点“稿费”的事,要真是成了污点,还不得掐死那不会说话的家伙,

    希望彭玉麟能把曾国藩给劝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