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又怎么了?”一个壮汉不耐烦的问。
“车又陷进坑里了!”
“妈的,今天这都第几回了?”被称师傅的杨镖头低声骂了一句,对着镖队大喊:“全部停下!休息一下!”然后对着旁边的几个徒弟挥挥手说:“你们快过去帮忙,”
“是!”一个师兄模样的人招呼了五个人,穿过怨声载道的民夫,跑过去帮忙了。
“师父,就不能多歇息一下再走吗?”另一个徒弟拿着装水的竹筒凑到师傅边上。
“歇!你就知道歇!”被称师父的人挥舞着鞭子装出要打的样子,可是扬了扬鞭子,他又狠狠的收了辫子,打开竹筒上的塞子,仰首向喉咙里面灌水,向熄灭心中的无名之火。
“杨镖头!这镖队又怎么停了?”一副账房先生摸样的人从一辆大车中钻出头来了。
“张掌柜!实在是不好意思,拉茶砖的车又陷进泥坑里了,马上就好!马上就好!”杨镖头立即堆起满脸的笑容,凑到车边回话。
“得快点啊!今年的新茶刚刚采下来,马上就得运往澧州,偏偏前几天连下了几天雨,又怕茶湿了不能运,今天还阴着了,就被老板逼着上路。可小心别耽误了时辰!”
“好了!我办事,您放心,保证误不了事!”
“恩。”张掌柜点点头,放下车帘,不管外面的事了。
见张掌柜放下车帘,杨镖头也收起了笑容。
“师父,怎么办?”一个徒弟凑了过来。
“还能怎么办?”杨镖头将喝光了的竹筒塞到徒弟怀里,说:“快去看看你师兄把车抬出了没有!”
“是!”那徒弟接过竹筒,跑向镖队后面去。
不一会儿,浑身是泥水的六个人走到杨镖头身边,说:“师父,车子抬出来了,泥坑也稍微填了一下,但是就我们这些重车,恐怕……”
“不用说了,你带几个人去盯着,有车子过就帮忙推一下,别让车主再陷进去了。”
“是!师父!”
“去吧!”
“恩!”
“哎,这路乱的!”杨镖头看看这全是泥巴的道路,又窄又乱,不由得感叹:“要是有条好路就好了。”
突然间,镖队又停了下来,前面跑来个人,大声喊:“师父!”
“又怎么了?”
“前面有荆棘条子拦路!”这徒弟喘着粗气说。
“什么?”杨镖头吃了一惊:“快和我去看看!”
这次停下来和刚才完全相反,没有半个人抱怨,都仰着脖子向前往。而那张掌柜的车子却不见半点生气,就像是没有人在一样。
杨镖头跑到镖队前面,只见前面的路中间放着几条荆棘条子,刚好把路拦住,这本身没有什么危险,危险的是放荆棘条子的劫匪。这荆棘条子,就知道前面有事了。这叫“恶虎拦路”,这些荆棘条子不能自己挑开,必须作好准备和劫路人见面。如果攀上交情渊源,彼此认同一家,或者谈好了买路价格,便可顺利通过。否则只好凭武艺高低。
“在下是澧州镖局的镖头杨新安,不知在此的是那一路英雄好汉!”杨镖头见了荆棘条子,立即对着四周的山坡抱拳大喊。
“原来是澧州镖局的杨镖头,久仰、久仰!在下是金鸡山二当家韩明,这里有礼了!”一个壮汉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站在山坡上的一个醒目的大石头上,对着杨镖头拱拱手。接着,山坡上钻出数百号人,大路上的镖师、民夫一阵慌乱。
“原来诸位是绿林好汉!”杨镖头却大大的送了口气。劫镖也有劫镖的规矩。像这样问声好,再把人露出来,就是占山为王的老寨子了,这样的寨子有实力,讲究的就是和气生财,只要交出的银子过得去,也会放行的,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撕破脸的。所以,这样的寨子与官府的勾结最多,官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路的还能有什么办法?只好破财消灾。
而像电影、电视剧、小说里面,拿着一把钢刀横在路上,嘴里喊着:“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大部分都是刚刚出道的菜鸟,遇到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情况,大部分有实力的镖局都不会介意选择黑吃黑,或者说为民除害。
要是一上来通报的时候,就说:“XXX等的就是你!”然后开始动刀子的话,那都是电影、电视剧、小说里面瞎编乱造的。镖局的是什么人,常年闯南走北的,什么方言没有听过,只要出了声,让镖局的人知道了口音,就能猜出对方大致的身份。只要有镖局中有一人逃脱,必然集合全部力量,疯狂报复,抢劫的一方就要倒霉了。
真的药守株待兔的话,都是二话不说开始偷袭,怎么会让护镖的人有所准备了。
“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今日杨某初次路过宝地,还未来得及拜访诸位英雄,请多多包涵!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好说!好说!”石头上的壮汉说着,用手一指身后的人笑道:“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兄弟们没法子,就着这山,想请杨镖头赏口饭吃!”
杨镖头笑着说:“好!有幸结识天道盟诸位英雄好汉,杨某脸上光彩得很,只不过急着赶路,不能与诸位英雄好汉把酒言欢!”说到这,杨镖头转过头去,对后面大喊了一声:“取一百两纹银来,送给诸位英雄好汉喝茶。”
“是!”后面的大师兄答应了一声,向后跑去,很快取回了一个布包,交给杨镖头。
“杨镖头果然爽快!”石头上的壮汉见到杨镖头拿出了银子,吩咐一个小喽啰跑下去收银子。
那小喽啰结果杨镖头手中的银子,在手里颠了颠,肯定了重量,向石头上的壮汉点点头。
韩明大笑着说:“杨镖头果然豪爽,下次路过,还请到寨子里聚一聚!”
“谢韩二当家的,下次一定去。”杨镖头笑呵呵的看这拿了银子的小喽啰跳开荆棘条子,把路让开。
过了这个山口,一些徒弟小声的在杨镖头耳边嘀咕:“这些该死的山大王,又少了一百两银子。”
杨镖头脸上看不出什么,但是心里也在滴血,“要是没有这些打劫的就好了。”
好容易到了澧州,快到城门口,几个守城的兵丁见到他们过来,立即回报给了城门守备的千总,千总立即跑到城门口,神气活现的横在城门口,进出城门,路人见到这幅情景,知道有人要挨刀子了,都乖乖的避开这位千总,绕道而行。等到镖队到了,千总扯开嗓子喊:“都给我停下,干什么的?”
“呵呵!”杨镖头立即凑到前面,笑呵呵向千总打招呼:“这不是韩守备吗?”
“杨镖头,是你啊,都跟你说多少次了?我不是守备,还只是千总!”马屁拍正了谁不受用?韩千总刚刚板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双手叉腰挺起了肚子,就像是真正当上了守备。
“呦!瞧您说的,您就算是当上将军也叫屈才啊!”杨镖头很是为韩千总的官职不满。说着说着,杨镖头接近了韩千总,双手一伸,抓住韩千总的右手,亲热的晃了晃,一包银子就滑进了韩千总宽大的袖口。
韩千总脸上的笑容更盛了,随着杨镖头动作,晃了晃,估计这有五十两了吧,这些镖局的还真是识相,旁边那些穷酸有什么好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就算是搜刮上一年,还不如这些识相的孝敬的多。
见到韩千总眉开眼笑,杨镖头小声的说:“韩大人辛苦了,这些算是给您消暑的茶钱,过节的时候,还有您的一份孝敬!”
“老熟人,怎么还这么客气!”韩千总的嘴角又向上弯了弯,推辞一下。
这可别信以为真,要是真相信了他的话,逢年过节的孝敬少了任何一份,那可真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怎么能少,您这么辛苦,孝敬是应该的。”杨镖头假装出着急的样,还真让人以为韩千总不收下孝敬就要和他急。
真在杨镖头和韩千总说话的时候,驮马那的镖队已经通过了车门,车门的守卫也很乖巧,见了韩千总和杨镖头聊得这么开心,不会用这么小的事情去打扰他们,至于能不能通过,他们更关心能收到的孝敬。还真是得感谢这些茶商,要不是他们,以前一年到头收到的孝敬还不如现在一个月多,要是长毛接着闹下去该多好啊。
嘴里和韩千总聊着,眼光却紧紧的盯着自己的车队,等到车队全部进了澧州的城门,杨镖头这才送了一口气,胆子再大的劫匪也不可能公然在府城里面打劫,这趟镖算是平平安安的到了。
杨镖头送了气,也就代表着和韩千总的聊天结束了。
“回见!”
“回见!”
杨镖头脸上挂着笑容离开了城门口,心里却如同刀子割了一样,有这样的狗官,镖局赚的银子,又少了五十两。
“如果没有这样的狗官就好了!”杨镖头心里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