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投名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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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一章噩梦

    想着想着,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童必发见我已经和周公商量去了,也就没有打扰,帮我盖好被子也就出去了。

    朦朦胧胧中,突然,我看见李连杰站在我面前。我使劲的揉揉眼睛,没有错,是李连杰!真的是他!

    只不过,李连杰干嘛穿着一身黑色的铠甲,这铠甲又有点不伦不类,看起来像是棉甲,但是仔细一看,又像是黑色的皮甲,但是上面又没有铜钉,还绣了黑色的花纹。

    那些花纹好像是龙吧,现在绣龙可是逾制,要杀头的。再像仔细看看,李连杰的头上开始冒血,血从李连杰的帽盔上面流下来,从铠甲的缝隙中涌出来。

    不一会儿就布满了整个盔甲,然后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形成一个血坑。

    我身上的鸡皮疙瘩立即布满全身,虽然这几年战场上过不少,见过的死人也不少,千奇百怪,极度恶心的死状我见过的更不少,可这明显就是鬼片啊。

    我挪动正在颤抖的脚,向后退了几步,突然,小腿上像是顶住了什么东西。

    我心中一惊,以前看过的恐怖片中的场景飞快的闪过眼前,后面一定有东西。按照恐怖片的惯例,这时候回头看,一定会看见十分恐怖的东西,然后死得很惨。但是不回头看,死得更惨。

    心惊胆颤了好半天,我才小心翼翼的转动不停颤抖的脑袋,向后看去。

    又是一个明星——刘德华!

    刘德华穿着一副普通的黑色棉布长褂,这到没有什么,可是不正常的是刘德华身上插满了箭只,几十处白色的棉花从箭只的破口处露了出来。和李连杰一样,突然鲜血从刘德华的嘴角流了出来,然后,箭只的破口处也将白色的棉花染红。

    我连退几步,刚刚站稳,不由得鄙视自己,刚才只顾着躲开刘德华,却向李连杰近了几步,如果他们突然像僵尸一样扑上来,我岂不是两面夹击?

    来来回回的望了好几次,见李连杰和刘德华两人都没有动,心跳慢慢放缓,他们两个应该是死绝了的。

    刚刚暗自送了一口气,突然,一只手出现在我的面前,不待我反应过来,就一把抓住我的衣领,把我拉了过去。

    心跳一下子就停住了,直到拉到那人面前,才“噗通噗通”的快速跳起来。

    一见那人,还是明星——金城武!

    只见金城武脸色苍白,满脸焦急,双目无神……正在观察那双焦急的眼睛时,那双眼睛珠子竟然不见了,只留下黑漆漆的两个眼洞。

    我的那个心脏啊,你怎么就这么倒霉了,这短短的时间里,因为害怕都停了好几回了,这下又停了。幸亏又跳起来了,要不然现在我就交待在这了。

    金城武把一把匕首架在我的脖子上,凄惨的喊道:“我们兄弟死得好冤啊!”

    妈的,如果你把我吓死了,我就比你死得更冤枉了。

    我受够了,我忍不住心中的恐慌,开口大喊:“救命啊!”

    “将军!将军!你怎么了?”

    “快醒醒啊!将军!”

    “大人,您没事吧?”

    ……

    听到一声声熟悉的叫声,我睁开眼睛,都是一些熟面孔,只不过,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谁?

    见到我醒来,那些人脸上露出笑容,惊喜的嘘寒问暖。可惜我现在还是惊魂不定,眼睛在他们身上打转,想核对一下没有李连杰、刘德华、金城武混在里面,没有空答他们。

    这时候,人群外面冒出一声:“大夫来了,让一下啊!”

    众人这才闪出一条狭窄的路,让一个背着药箱、衣冠不整的大夫挤了进来。

    等那大夫放下药箱,中指放在我的脉搏上,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好半天,那大夫才放下手,对我说:“将军,没有好大个事,只是将军你原本就身体虚弱,又做了噩梦,受了惊吓,气血两亏,一时犯了悸症而已。只要吃上几副压惊的要,今后细细调养,不可大喜,也不可大悲,就没有事了。”

    “那好,你赶快就抓药吧!”童必发对大夫说。

    “是,小的这就去抓药。”那大夫立即向童必发拱拱手,抓起药箱,逃出去了。

    “你!”等那大夫出去,童必发又指着旁边的一个亲兵说:“你去跟着他,等他抓完药,就找其他营的大夫看一看,小心别混了其他的东西,害了将军!”

    “是!”那被点名的亲兵,一拱手,也挤出人群了。

    “将军,你感觉那么一个?”等那亲兵出去,童必发转过头来问我。

    “还好,还能喘气!”

    众人听了我的话,脸上都露出笑容。

    “现在么的时候了?”我想了解一下现在的情况。

    众人都扭头看看外面天色,然后有人说:“快卯时了!”

    “好了,都回去困瞌睡去吧,该站岗的站岗去,为了我一个人,耽误了大家的瞌睡,那可是大罪过了。”

    “那不一样,将军你是什么人,我们是什么人?我们不睡好,大不了就是没有精神,可要是将军您有个万一,那谁带我们打长毛?”

    “屁话,是不是咒老子要有的万一吧。乌鸦嘴!”

    一句插科打诨的话,让众人转移了注意力,纷纷声讨刚刚出言不吉的人。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这么时候还挤在这干嘛?我告诉你们啊,老子虽然现在还能喘气,但是你们把这里挤得水泄不通,气都进不来,到时候老子喘不过气来,你们一个一个的都是谋害上官的凶手。是不是嫌老子命长?都出去吧。”

    众人笑着再问候几句,都出去了。

    “将军,你身上衣服都汗湿了,要不要打点水来擦擦身子?”童必发在众人走了之后,开口问我。

    “还是准备一大桶水吧,我要洗澡!”想了想,身上粘糊糊的不舒服,擦身子太麻烦,还不如泡澡了。

    “喳!”童必发转身出去了。

    很快,几个亲兵搬来一个大木桶,就是平时伙夫用来储存净水的,然后一桶桶的热水被递进来,倒入大木桶中。

    倒得差不多快慢的时候,童必发把手伸进去试了试水温,然后又指挥亲兵加了两桶冷水,做完后,童必发对我说:“将军,水好了!”说完,童必发就和其他的亲兵退出了帐篷。

    “哦。”我答应一声,费劲的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泡进大木桶里。本来身上被冷汗裹了一身,被热水一泡,有一种说不出的爽快。

    匆匆的把身上擦了一下,就躺在木桶里享受着这种温暖。

    想想刚才做的噩梦,不就是投名状里面李连杰、刘德华、金城武三人所演的庞青云、赵二虎、姜午阳的下场吗?

    难道是老天向我暗示什么?

    《投名状》的电影是改编来自清末清末四大奇案之一的张汶祥刺马案。虽然电影把历史改编得面目全非,但是以那时候的水平来说,算得上是一部中国的好片子。

    书上说:马新贻字穀山,山东曹州府菏泽县人,道光二十七年进士,与李鸿章、郭嵩焘同年,他未入翰苑,以知县分发安徽,任建平县令。从咸丰三年起开始带兵,先是与太平军,后又与捻军转战在安徽战场,因军功不断迁升。同治二年授按察使,旋迁布政使。这段时期,曾国藩坐镇安庆,与马新贻多有接触,他对这个官运亨通的僚属的评语是:精明,勤快,城府深。同治三年,布政使尚未做满一年的马新贻便接替开缺回籍的曾国荃,当起浙江巡抚来了。迁升之快,令人眼红。

    同治六年十二月八日(1868年1月2日),内阁奉上谕:“闽浙总督箸马新贻补授,等因。钦此。”马新贻由浙江巡抚升任闽浙总督,按惯例,马新贻上奏要求进京陛见请训。同治七年五月二十八日(1868年7月17日),马新贻进京陛见,并乞赏假二十日回乡祭祖。七月十九日(9月5日),马新贻回到家乡菏泽马海。八月初九日(9月24日)假满,遵制启程赴任,八月十三日(9月28日)到济宁,邸报载:同治七年七月二十一日(1868年9月7日),内阁奉上谕:“两江总督箸马新贻调补,毋庸来京请训。钦此。”同时又接兵部火票递送军机大臣字寄称:同治七年八月初五日(1868年9月20日),内阁奉上谕:“新授两江总督马新贻,箸充办理通商事务大臣。钦此。”马新贻九月(10月份)到江宁任两江总督。

    江宁城内驻有绿营兵二千多人,棚长以上的大小头目有二百余人。这些头目,每月由记名总兵署督标中军副将喻吉三考核一次,称为月课。月课的内容主要为弓、刀、石、马四大项,成绩分优、甲、乙、丙四等,是武职迁升黜降的一个重要依据,向为军营所重视。七月初,喻吉三便下达命令,二十五日在校场大考,届时总督马新贻亲自检阅。应考者早早地作准备,人人都想在总督面前博得个好印象。不巧,二十五日那天下起雨来,大课便推迟到第二天。

    二十六日清早,天还未大亮。江宁校场就热闹起来。大大小小的头目跨着骏马,穿好紧身战甲,一进校场,便各自活动起来。校场规矩很严,就连中上级武官所带的随身仆从,都不得进场,只能在栅栏外观看。

    卯正,两江总督马新贻在喻吉三等人簇拥下来到校常他身穿从一品锦鸡蟒袍,头戴起花红珊瑚顶帽,脚踏雪底乌缎朝靴,神色庄严地走上检阅台。一声号炮响后,考核开始。喻吉三宣布,马制台特为准备了十二朵大红绸花,每个项目的前三名,都可以得到制台大人亲授的红花。应考者无不踊跃。

    先考弓术。弓以力为单位,一力十斤。从八力起开弓,连续开满三次者为合格。八力开后再加至十力,合格后再加至十二力。十二力合格者为甲等,超过十五力者为优秀。开弓完毕,再考平地射。每人发六支箭,在三十步远外对准靶子射,六箭皆中靶心者为优。接下来考刀术。刀有八十斤、一百斤、一百二十斤、一百三十斤之分,能将一百三十斤重的大刀舞得娴熟者为优等。石分二百斤、二百五十斤、二百八十斤、三百斤四等,将石拔地一尺,再上膝,再上胸,将三百斤的石头举过胸脯者为优。

    武职人员的考试远比文职人员咬笔杆做文章有趣。开考后,栅栏外便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而且越来越多。大家以高昂的兴致观看,并以喊声、掌声为应考者呐喊鼓劲助威。

    最精彩的是马术。校场马术的考核为马上射靶。这时已到午初时分,校场四周早已是人山人海,热气腾腾。尽管卫兵一再阻挡,围观的百姓还是拼命地向栅栏靠近,栅栏旁边的几株大树上都爬满了人,好几株枝干被压断了,从树上掉下并跌断手脚的事时有发生。

    校场的一头有三个离地四尺高的土墩,土墩上插一根六尺长的竹竿,竹竿上挂一块宽三尺、长四尺,用布做成的牌牌,叫做布侯。布侯上画着三个圆圈,离布侯三十丈远处有一道白石灰线。人骑在马上,打马在校场上飞跑三圈后,再对着布侯射箭。一共射四箭,四箭全中布侯内圈者为优秀。栅栏外,成千上万名观众的眼睛跟着校场上的跑马转,随着一箭箭射出,报以喝彩和惋惜声。场内的应考者和素不相识的场外围观者,几乎达到了息息相通的地步。最后,一百多名武官全部跑马射箭完毕,居然无一人四箭全中布侯内圈的,在一片遗憾声中,也根据高下定出了前三名。

    到了未正时刻,四大项目中十二名优胜者神气十足地走上检阅台,马新贻给他们一一戴上大红绸花,又说了几句勉励话。恰在这时,有一处栅栏被拥挤不堪的百姓冲垮了十多丈宽的缺口,两三百名胆大者从缺口中潮水般涌进了校场,卫兵们来不及拦阻,挤进来的人都朝箭道跑去。因为箭道的那一端是总督衙门的后门,马新贻将要从这里回署。马新贻平时外出,总是坐在遮盖严密、前呼后拥的八台大轿里,百姓哪能见到!今日能有这样的好机会,大家都想一睹制台大人的威仪。

    “大人,箭道两边挤满了百姓,让卫兵驱散后您再下去吧。”见马新贻正要走下检阅台,喻吉三弯腰劝阻。

    “不必了,百姓们想见见我,就让他们见见又有何妨!”志得意满的马新贻也想借此机会,给江宁百姓一个好形象。他边说边整整衣冠,扬起头走下检阅台。

    栅栏外的百姓见卫兵并不驱赶阑入者,便纷纷从缺口处挤了进来。一时间,箭道两旁聚集着近千人。马新贻在巡捕及贴身卫士的保护下敛容正色,大摇大摆地穿过校场,走进箭道。头上的红顶,颈上的朝珠,身上的彩色绣线,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五色光毫,照得百姓们眼花迷乱,艳羡惊叹:“好神气的马大人!”

    “比以前的曾大人精神多了!”

    “当然咯,还不到五十岁,又没有吃过曾大人那多苦,当然精神。”

    “平常人哪有这福气,做督抚的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

    马新贻边走边听到这些赞叹之辞,心中洋洋自得,脚步迈得更加威武。

    这时,一个年轻的武弁从箭道边人群中冲出来,高喊一声:“表舅!”然后跪下。

    马新贻一听,脚步停下来。看时,原来是他堂姐的儿子王成镇。去年,马新贻将他从山东原籍召来,安排在督标中军当个外委把总。这王成镇不成器,最好赌博,有点钱便去赌场赌了,直到输尽为止。早向,王成镇输得身无分文,以母亲病重,回家探望无川资为由,向马新贻要了十两银子。他拿着这笔银子,没有半个月又输光了,到马新贻那里扯谎,说被人偷去了。马新贻见他哭哭啼啼的,便又给了他十两。谁知不久又输了,还倒欠赌房五两银子。马新贻得知后气得大骂,吩咐仆人,再不准他进督署。王成镇无法,便借这个机会向表舅面求。

    马新贻见是他,喝道:“你这个混帐东西,还有脸来见我!”

    说罢,扭转脸继续往前走。

    王成镇跪着高喊:’表舅,表舅!”马新贻不理,只顾朝前走。王成镇见状,忙站起,跑到马新贻前面,又是一跪,哭道:“表舅,求你再宽容外甥一次。外甥委实欠了别人的银子,无法归还,只得如此!”

    “你给我滚开!”马新贻抬起右脚,猛地向王成镇踢去。

    “大人,冤枉啦,冤枉!”马新贻的脚尚未收回,忽地从人群中又冲出一个高大壮实的汉子来。他飞奔向前,走到马新贻的面前,弯腰打千。

    “你是谁?”马新贻停步喝问。

    “大人!”那汉子边说边向前走一步。猛然间,他从腰中抽出一把发亮的腰刀来,用尽全力,向马新贻身上扎去。马新贻被这突如其来的行动吓懵了,正在慌乱之际,那腰刀已插进了他的右助之下。马新贻惨叫一声,随即倒在箭道上,血如泉水般地喷涌出来。箭道两旁的百姓高喊:“总督被杀了!”

    “抓刺客!”

    走在离马新贻身后丈多远的喻吉三闻讯赶上前来,马新贻的贴身侍卫也都纷纷赶上,只见那刺客并不逃跑,站在那里,对着青天狂笑道:“你们来抓吧!老子大事已成,高兴得很,我跟你们走。”

    卫兵拥上来,拿一根绳子将刺客绑祝喻吉三高喊:“先前跪的那人是他的同伙,不要放了他!”

    卫兵们又把王成镇抓祝王成镇吓得脸色灰白,话都说不出一句来。刺客又笑了起来,说:“你们放了他,杀人的只有我一个,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并无同伙!”

    喻吉三哪里听他的,吩咐将两人一起押进总督衙门。倒在血泊中的马新贻已人事不省,被众人抬进了卧室,一边飞马去请医生。

    校场内外上万名围观的百姓,眼见得出了这样一件百年难遇的稀奇事,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惊讶之余,全都奔向总督衙门,怀着巨大的好奇心,打听事情的究竟。

    总督衙门一时大乱,也无人出来维持秩序,大堂外看热闹的人密密匝匝地围了不知多少圈。过一会,江宁藩司梅启照带着江宁知府及江宁、上元两县县令等人升堂开审。刺客被五花大绑地押了上来。

    梅启照敲打着惊堂木,喝问:“大胆狂徒,你叫什么名字?何处人氏?干什么的?从实招来!”

    那刺客面不改色,昂然站立在大堂之中,从容答道:“我叫张文祥,河南汝阳县人,无业。”

    “你为何要谋刺马制台?”梅启照又厉声发问。

    “有人叫我干的。”

    “此人是谁?”

    “此人是将军。”

    大堂上审讯的官员们面面相觑,无不惊愕失色,他们立即想到江宁将军魁玉。梅启照的心怦怦直跳,不知如何审下去,好一阵才问:“将军在哪里,你认识他吗?”

    张文祥坦然回答:“将军就在我家旁边,我并不认识他。”

    官员们被弄得莫名其妙。

    梅启照问:“你不认识将军,将军怎么叫你干?”

    “我今天清早在将军面前抽了一签,上上大吉,故知将军同意我去干。”

    陪审的官员们有的已大致猜到了,有的还不明白,梅启照已知将军决非魁玉,心中有了数,遂又猛拍一下惊堂木,大叫:“大胆狂徒,你老实招来,这将军到底是谁?”

    “它是我家门旁边石将军庙里的将军。”

    这下,所有会审的官员们一齐放下心来。

    正在这个时候,魁玉急急忙忙赶来,对梅启照说:“此事非比一般,恐有意外,现在外面百姓众多,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楚,哄传出去,不利审查。”

    梅启照依了魁玉的意见,将张文祥押下收审。直到天黑下来,总督衙门围观的百姓才渐渐散去。到了第二天上午,马新贻因流血过多死了。当天晚上,总督衙门里又传出新闻,马新贻的姨太太悬梁自荆过几天又报王成镇疯癫。事情愈加复杂了。

    不久,又有不同恩怨的版本出现。

    流传最广的一种——

    咸丰五年,马新贻署理合肥知县,因县城失守而革职。时福济任安徽巡抚,委托马在庐州办团练。一日,马新贻的团练与捻军作战,大败,马新贻也被活捉。这支捻军的头目即张文祥。张文祥有两个结拜兄弟:二弟曹二虎,三弟石锦标。

    曹二虎精于相术。他看到马新贻后,悄悄对张文祥说:“大哥,这个姓马的面相骨相均极好,将来有一品大官的福分,捻子内部四分五裂,不是成气候的样子,我们何不借姓马的改换门庭。”

    张文祥说:“姓马的被我们所捉,恨死了我们,如何可以借他的力?”

    “大哥,先优礼相待,看他反应如何。”石锦标也赞同曹二虎的意见。

    张文祥松了马新贻的绑,设酒席款待他。马为人聪明,看出了其中的变化,劝张文祥归顺朝廷。张文祥说:“我们兄弟早有归顺之意,只是无人引荐。”

    “这事包在我身上!”马新贻大喜。“福中丞与我私交极好,你们又有武功,只要肯投诚,定会得到重用。今后升官发财,我们共享富贵。”

    “我们跟着你投奔朝廷,你日后会看得起我们吗?”石锦标稳重,考虑得深远些。

    “石三爷,看你说到哪里去了!”马新贻立即接话,“你们都是义士,我姓马的今后还要仰仗各位杀敌立功,只有敬重爱戴的道理,决不会看不起的!”

    “那你要当着我们众位兄弟的面起个誓!”张文祥正色道。

    “行!”马新贻爽快地答应。他这时一条命都攥在张文祥的手里,不杀已感恩不尽,何况还要带着一批投降的捻军回去,这时叫他做什么,他会不同意?恰好酒席桌下正有一条狗在啃骨头,马新贻从张文祥腰间猛地抽出一把短刀,朝着狗身上狠狠一刺,那狗惨叫一声,狂奔逃去。“我马新贻今后若亏待兄弟们,你们可以像刚才这样,把我当一条狗一样戳死!”

    张文祥答应了。第二天,这支捻军随马新贻投降。马新贻在福济面前将自己如何劝降之事,大大地渲染了一番。福济称赞他能干,并将这支捻军改编成练勇。因马新贻字穀山,这个营便取名山字营,张文祥做了营官。曹、石二人做了哨官。马新贻仗着山字营,屡立战功,迁升频繁。到了同治四年,乔松年巡抚安徽,马新贻已升为布政使了。那时山字营裁撤,石锦标回家当财主,张文祥、曹二虎仍留在马新贻身边,马果然待他们亲如兄弟。

    不久,曹二虎将妻子郑氏接来安庆,马新贻和他的太太在藩司衙门设宴招待。曹二虎带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妻子欣然领宴。谁知马一见郑氏生得美貌,顿起歹心。这马新贻原是个渔色之徒,家有一妻两妾仍不满足。从此,他便常常变些花样?将郑氏骗进藩署。郑氏见马新贻高官厚禄,又长得一表人材,于是也情愿。以后马便常常支使曹二虎到外地办事。曹一走,郑氏便住进藩署。马的妻妾都怕他,由他胡来。

    张文祥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对马新贻奸占朋友之妻的丑行大为不满,便悄悄地告诉二虎。二虎一听,怒不可遏,恨不得一刀杀了郑氏。

    张文祥劝道:“罪魁祸首是马新贻,你不杀他,反而先杀自己的妻子,于理不当。且捉奸不见双,杀妻无据,到头来你还得抵命。”

    曹二虎低头想了半天,说:“若不捉双,杀马亦无理由;若捉奸,藩署警戒森严,我如何捉得到!”

    张文祥说:“既然如此,不如干脆把郑氏送给马新贻,你再娶一个算了。”

    夜里,曹二虎对郑氏说,现在市井有传闻,说你与马藩台有染。郑氏听了又哭又闹,矢口否认。二虎于是对张文祥的话起了怀疑。过几天,马新贻对曹二虎说:“二虎,我与你情同兄弟,你怎能听信外人的挑唆?你外出时,郑氏冷清,间或进署与娘儿们叙叙话,有什么不可以的!快莫胡乱怀疑自己的妻子。”

    曹二虎想想也有道理。张文祥得知后,心知二虎大祸不远了。

    半个月后,马打发曹赴寿春镇总兵徐黱处领军火,允诺事成后有重赏。曹欣然答应。张文祥对他说:“徐黱驻兵寿州,离安庆六七百里,途中恐有意外,我陪你一道去吧!”

    曹二虎不以为然,但感激张文祥的厚意,二人结伴同去寿州。一路无事,二人顺利到达。第二天,二虎前去总兵衙门办事。刚投文,寿春镇中军官手持令箭出来,喝道:“把曹二虎绑起来!”

    曹二虎惊问何故。中军官说:“你贼性不改,暗通捻匪,领军火实为接济他们。有人在马藩台那里告发了你,我们奉马藩台之命,即以军法从事。”

    说罢,也不容曹二虎分辩,便把他绑到市曹去杀了。张文祥得讯赶到市曹时,二虎已死。他埋葬了二虎,哭道:“二弟,是大哥害了你,大哥为你报仇!”

    从此,张文祥远离安徽隐居下来。他以精钢特制两把腰刀,用毒药淬之,只要用刀尖划破一点皮肉,人必死无救。每到夜深人静之时,张文祥便发奋练习。他以牛皮蒙一个靶子,执刀刺靶。刚开始只能贯穿两张牛皮,两年后,一刀刺下去,五张牛皮立即洞穿。张文祥自觉功夫已到家了,便怀揣这两把腰刀跟踪马新贻。马新贻调浙抚,他也到浙江;调闽督,他又去福建;调江督,他又随之来到江宁:只是都苦于找不到好机会。这次马新贻考核武弁月课,喻吉三二十天前就下了通知,给了张文祥以充分的准备时间,终于实现夙愿,故他引颈就戮,毫无悔意。

    还有一个传闻,更令人不可思议。

    马新贻是回族人,从小信天方教。天方教即伊斯兰教。明代人称阿拉伯为天方,伊斯兰教创于阿拉伯,故称之为天方教。清代沿袭明代的旧称。马父为菏泽县回人的头领,与新疆回民素来关系密切。马在安徽为官期间,在与太平军、捻军作战的时候,其军火饷银多得新疆回民之助,故而屡立战功,很快由一县令而升至布政使。后来马调任浙抚,在剿灭浙江沿海匪盗的过程中,又得到新疆回部的资助。故马对新疆回部一直感恩戴德。

    马的身边有一个卫兵,名叫徐义,也是山东菏泽人,武艺很好,马很器重他。这徐义原是太平天国侍王李世贤的部下,与一河南人张文祥为至交。徐义与张文祥在太平军中日久,洞悉其中之弊,久思投降朝廷。同治二年,徐义、张文祥跟着李世贤守宁波。宁波城破时,二人卷带一些钱财逃走,到杭州后分了手。徐义后来投靠马新贻,张文祥辗转多处后又回到宁波,并在那里住了下来。同治四年,张文祥打听到老友随马新贻来到浙江,便专程去杭州拜访。徐义热情款待张文祥,两人喝得醉薰薰的。当张又要举杯和徐干的时候,徐摇摇头,喷着满嘴酒气问:“张哥,你说世上的人心可测不?”

    张歪着头,脸上紫红紫红的,手中的杯子仍高高地举着,眯起眼睛答道:“如何不可测?好比你我兄弟之间,彼此的心思都明明白白的,你想什么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也告诉你。”

    徐又摇摇头:“张哥,你我之间当然没得话说,当官的人心就难以猜测,尤其是大官,更是心眼儿比我们兄弟多几十个。好比马中丞吧,他的行事,就是我们兄弟不能想象的。”

    见张文祥醉眼朦胧地望着他,徐义将嘴巴凑过去,对着张的脸说:“张哥,我告诉你一件绝密的怪事,你听后莫对别人说。”

    张文祥胡乱点点头。

    “前天,马中丞收到新疆回王的一封诏书。诏书上说,回部大兵已定新疆,不日东下,浙江一带征讨事宜,委卿就便料理。马中丞得书后回报,东南数省,全部交给我马某人。”

    张文祥一听,把手中的酒杯往桌上狠狠一放,骂道:“这不是叛贼逆臣吗,我要杀掉他!”

    “小声点!”徐忙用手捂住张的嘴。“你说,这人心可测吗?

    马中丞当了这样大的官,还要背叛朝廷,投降回部,真不可想象。”

    说罢,二人又接着喝酒。张文祥在杭州住了几天后,回了宁波,在宁波城里开起了一家小押店来。

    小押店是做什么的?其实就是小当铺。附近人家有一时银钱周转不过来的,拿样实物来抵押。换些钱去。到还钱时,一千文加一百二百利息,比大当铺高得多。但大当铺不押小物件,贫寒之家便只能求助于小押店。张文祥带着老婆孩子开个小押店,日子过得很艰难,心里已经很不痛快了,岂料马新贻又宣布取缔小押店,简直不让他活下去了。张文祥这一气非同小可,记起徐义说的私通回部、蓄谋造反的话,便起心要杀掉马新贻,既为国家除害,又为自己泄愤。就这样,一等数年,才遇到校场阅课的机会,一刀刺死了仇人。藩司梅启照审讯,他大模大样地坐在地上,叫他跪,他不肯,问堂上坐的是何官。衙役告他是藩台,他笑着说:“藩台,小官,不足以审我。我有绝密大事相告,非将军来不说。”

    梅启照被弄得很尴尬,无法,只得请魁玉。魁玉来后,张文祥说:“请发兵将总督衙门围起来,命令家属统统出去,我再对你说。”

    魁玉怒了,骂道:“这是个疯子,不要睬他!”

    张文祥大笑:“我是个疯子,你们不必审了,快杀吧!”

    梅启照把魁玉拉到一边说:“将军请勿发怒,即算是疯子,也听听他说些什么。”

    于是,所有无关人员全部退出,仅留下魁玉、梅启照、张文祥三人。这时张文祥才将为国除一大回匪之事说出。魁、梅听后目瞪口呆。过了好一阵子,魁玉才拍着桌子嚷道:“你这是诬蔑!”

    “将军先不要骂我。”张文祥平静地说,“你亲自带人去搜查马新贻的卧室,若不得回王伪诏,将我五马分尸都行。”

    魁玉、梅启照四目相对,唬得不知如何是好,结果到底不敢去搜查马新贻的卧室。

    另外一种是:

    刺客张文祥为河南汝阳人。道光二十九年,张文祥变卖家产买了一批毡帽,到浙江宁波去贩卖。在宁波结识了同乡罗法善,后又娶罗之女为妻,生有一子二女。子名长福,长女名宝珍,次女名秀珍。咸丰年间,张文祥开起小押店来,并雇了一个帮工叫陈养和。咸丰十一年十一月,太平军将来宁波,张文祥将家里的衣服、银两和几百洋钱装箱,交给妻子罗氏,要她带子女出城避难,张文祥则和陈养和在店看守。

    恰好张文祥有一同乡陈世隆在太平军中充后营护军。太平军攻下宁波时,陈世隆便派几个兵士保护张文祥的小押店,又在门口插太平天国旗帜一面,贴告示文祥的店铺因而无事。不久,陈世隆撤离宁波,将张文祥、陈养和带在军中。在打诸暨县沙家村时,陈世隆战死,张文祥、陈养和仓皇逃出,投奔侍王李世贤部,后又随李世贤转战各地。同治三年九月,张文祥在漳州抓到一个清廷的把总,名叫时金彪。时金彪也是河南人,张文祥见太平军大势已去,便和时金彪一起逃走了。后来时金彪经人荐至马新贻署中当差,张文祥乘海轮回到宁波。这时其妻罗氏已跟一个名叫吴炳燮的男人同居了,那一箱银钱也归吴所有。张文祥报官,县官将罗氏断回给张,银钱则断给吴。

    张文祥心怀不满,又无钱,转而求助于昔日的狐朋狗友王老四等人。王老四又介绍张认识龙启云。龙启云与海盗有联系,他给一笔钱与张文祥,张又重开小代龙销赃图利。

    同治五年正月,浙江巡抚马新贻巡逻到了宁波。张文祥欲借巡抚威力压服吴炳燮,迫他交出银钱,遂拦舆喊控。马新贻见是这点芝麻小事,将状子向轿外一起轿,任张在后面呼喊,不理不睬。吴炳燮得知后十分得意,四处讥笑张无能,乘此机会,又将罗氏勾引走了。张再向县衙门告状。告准后将罗氏追回,逼罗氏自荆过几天,龙启云、王老四请张文祥喝酒。几杯酒下肚后,张文祥心中的怨怒发作了,将告状而巡抚不理睬,遭吴炳燮欺辱,弄得家破人亡的痛苦心情,对龙、王发泄了一番。

    “张大哥!”龙启云拍着张文祥的肩膀,煽动性地说,“男子汉大丈夫再没有比妻子被人霸占更耻辱的事了,暗中支持吴炳燮的就是那个马新贻。他掷状不理,让你当场出丑,长了吴炳燮的气焰。”

    “马新贻真不是个东西!”王老四也乘着酒兴骂起来。“前向捕捉龙三哥,虽说没抓到,但一笔三万两银子的买卖给吹了,还死了几个兄弟。”

    “我真恨不得杀了那个杂种!”龙启云气愤极是我功夫差了些,久闻张大哥武功好,又是最讲义气的江湖好汉,你替我们报了仇如何?”

    “行,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张文祥刷地撕露出满是黑毛的胸脯,右手掌在胸口上重重地拍了两下。“老子反正是山穷水尽的人了,拼上这条命不要,为我自己,也为兄弟们出这口怨气,宰掉”

    龙启云大喜:“张大哥果然是个义烈好汉,我们也不亏待你,明天我拿三千两银子来,你把家安顿好,无牵无挂地去办事。”

    第二天,龙启云真的交来三千两银子。张文祥请来罗氏的寡嫂罗照料未成年的一子二女,三千两银子他自己一两都不留,全部文给了罗王氏,又向罗王氏作了一个揖,然后离家而去,颇有点“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味道。

    张文祥为使行刺确有把握,便隐居一个山村里,每天半夜起来,燃香于数步之外,将匕首朝香火掷去,火灭为度。一年后,香火在十步内百发百中。两年后,香火在二十步内百发百中。三年后,香火在百发百中。张文祥自知功夫到家了,便出山找马新贻。这时马调任江督,又访得时金彪在马的身边做事,在与时金彪晤谈中,得知七月二十五日马新贻要在校场考试武课,于是便选定在校场下手。出事后第五天,时金彪因丧母告假回老家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