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试探九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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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三章试探九江

    由曾国藩拍板了,众人也就没有了异议。曾国藩看得出来,比曾国藩更会做官的官文怎么看不出来?曾国藩不肯上折子吃亏,官文就会?连后来彭玉麟都说过:“他这个人聪明就聪明在这里。知道自己不懂水师,只要有这个空名他就高兴了,不会具体插手的。他岂止不懂水师,陆军他也不懂,钱粮刑谷他样样不懂,但他偏偏就当了十多年的湖广总督,还升了大学士。你说他是草包?他的聪明之处,恰恰表现在他什么都不管,只管吃喝玩乐、图享受、讨姨太太。凡他挂名的职分内,有了功劳,他是头一份;出了差错,都是具体办事人的。这正是官文做官的诀窍。”

    官文做官的诀窍,除先前彭玉麟所指出的不管实事外,还有一个,那便是善于笼络京官。京官地位重要,但俸禄并不高,因无地方实权,额外收入很少,全靠地方大员接济。官文自咸丰五年出任湖广总督以来,就十分重视对京官的联络。每年入夏的冰敬,入冬的炭敬,比哪式抚都要丰盛,而且送的面广,上上下下都满意,遇到端阳、中秋、重阳、年关这些佳节,他则有选择地分送各部要津。朝廷派下的大小钦差来到武昌,他的礼数最周,招待最好。官文哪来的这多钱?还不是两湖的民脂民膏!所以尽管民怨沸腾,官文的位子却是铁打的,湖督一席,一坐便是十三年。曾国藩、曾国荃拼死拼活打下金陵,只挣个伯爵,他在武昌悠闲自在,也得了个果威伯的美名。这便是官文的本事!要他去伤害背后的人,怎么会了?

    不过也验证了那句话,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对湘勇和他曾国藩有害的事情是坚决不做的。但是湘勇内部的保密工作到是加强了,以前每过五日探马都会从大营带回来的消息少了不少,除了太平军大的动向外,其他的秘密消息、小道消息基本上是没了。

    看着曾国藩拍板之后,大街都觉得这个话题不太好说了,有把话题引到九江战场上。

    说实话,现在湘勇之中,上到曾国藩,下到挑担子的长夫,都被先前湖南湖北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大大低估了太平军的作战实力。先前在湖南湖北遇到的都是太平军新组建的部队,真正精锐的要么去北伐,要么还在抢钱、抢粮、抢地盘。

    他们没有预见到太平军在九江以下长江流域的防守是多么坚固,更没有想到,太平军会把湘勇死死地挡在九江城外,并且把湘勇主力久困在江西,咸丰四年十一月十四日(1855年1月2日)攻城开始,打到咸丰八年三月二十六日(1858年5月19日),导致沿江而下,效仿太平军攻克江宁速胜的战略计划流产。

    不过也好,到现在为止,因为前面的胜利,也该让湘勇的军官们冷静冷静了,太平军不是那么好打的。

    太平天国现在已经在江苏省扎下了根,那些来自广西的太平军,十分怀念故土。在他们看来,已经定都之后,肯定要打回去的。不止一次的企图用武力打通与起义发源地的交通。他们有两条途径可供选择,一条是打回武昌,然后经湖北湖南沟通广西。另一条路也要经过湖南,但是可以避开湖北,而从江西进入湖南,直捣湘勇的衡州基地。

    太平军在1853年就开始了深入江西的军事行动。但是,他们在南昌遇到了江忠源部署的激烈抵抗以后,放弃了这个努力,开始集中兵力向武昌进军。

    由于太平军撤离了江西腹地,曾国藩在衡州训练湘勇的时候,曾想让他的部队穿过江西,进军安徽和江苏。但是咸丰帝还后长沙官场一直强调湘勇增援湖北的迫切性,再加上太平军从湖北进入湖南,兵锋危急,曾国藩不得不放弃这条进军路线。

    所以,太平军和湘勇的将领们,一直在打着江西的主意。

    但是,清廷却没大在意这个处在长江右方的行省,因为京城的文武百官,一味强调湖北和安徽,认为只要有水师从长江上游顺水东下,就能一路滔滔,无往不胜。

    实际上,京城的官员们穷,要收敛钱财,一是靠地方官的孝敬,二是自家开设的商铺赚钱。而孝敬最多,最会赚钱的地方就是江南和湖广了。没有了这两个地方,其他都只能算做穷乡僻壤,就算是刮地三尺,孝敬也多不了多少。京官的收入要少一大截,难免心里不满,枕头风吹的也是零度的冷风。吏部的更是不舒服啊,去年咸丰二年可是大考之年,以往考完之后望地方派遣官员,江南可是热门地区,明码标价数万两到几十万两白银不等,现在那些该死的太平军造反,生意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就因为有的买到江南官的家伙喜滋滋的去上任,结果连直隶省还没有出,就接到圣旨,说他失土有责,把他给卡擦了。原来是太平军攻城,卸任的县令根本不想守城,卷着钱财就跑了,但是他在京城又有熟人,又花了点银子,那就只好拿上任的新官来当替罪羊了。

    上任的是兵灾之地,而且还要加上无妄之灾,没有点实力的人当然不愿意去。以前的热点无人问津,穷乡僻壤到是深受欢迎,价格便宜,上任之后也不至于一点收入也没有。

    江南是为了银子,而湖广可就是为了肚子了。湖广熟天下足,湖南湖北每年产出的粮食绝大部分都要通过长江、京杭大运河运往全国各地,湖广没有,天下人都要饿肚子了,那时候造反的人就更多了。

    京城的官员们为了自己的银子和肚子,当然拼命的要求收复江南、守住湖南湖北。可惜和春、向荣不争气,太平军定都之后至今也没有收复江宁,还是湘勇让众人稍稍松了口气,湖广是保住了。

    等到湘勇进军江西,江西拖住了湘勇东进的步伐,这个省份在这场战争中的重要性,才令朝野上下刮目相看。

    湖南人却始终没有低估江西在军事上的重要性,因为这个省份与湖南唇齿相依。早在曾国藩的湘勇大举出兵时,湖南的谋士们已经预言,湖南必须在毗邻江西的浏阳和醴陵驻扎重兵,才能立于不败之地。骆秉章的师爷左宗棠也赞同这种看法,只是认为湖南的军力一时还无法办到。

    九江是江西的一扇大门,北枕滚滚长江,南负秀丽匡庐,西通湖北四川,东接安徽浙江。九江的湖口,又是鄱阳湖的大门。这个四通八达的交通要道,对于在东海之滨扎根的太平天国来说,是一个举足轻重的战略要地。

    湘勇与太平军在江西的三年多恶战,以九江的攻防战拉开序幕。

    咸丰四年十一月十三日(1855年1月1日),我“塔齐布”、罗泽南和彭玉麟的部队率军向九江的外围孔垅驿发起了攻击。

    孔垅驿南通小池口,东临龙感湖。太平军在西面、南面和北面修筑了土城。土城不高,守军也不是很多,我直接从西南路进攻,命令在劈山炮队的掩护下,盾牌手领着其他人冲到土城地下,盾牌手搭起人梯,刀矛手、火枪手跃入城内,大破守军。

    罗泽南分兵抄袭街口的太平军。太平军被迫返回壁垒。罗泽南步步进逼,攻破壁垒,太平军撤向小池口,分兵奔向湖口,与九江形成犄角,以图死守。

    这一仗,湘勇以五千人击败两万太平军。

    李孟群和彭玉麟的水师于新年第二天在小池口将太平军击退,把洲上的太平军壁垒和船筏全部烧毁。湘勇水师继续东进,进驻湖口城外,在梅家洲击败太平军。

    太平军将沿江各营全部撤走,渡江力保九江。

    湘勇占领了长江北岸,形成了对九江的包围。石达开调集兵力保卫湖口,力图维护与九江形成的犄角态势。彭玉麟等人的水师扼守江面,与太平军相持。

    我率部渡过长江,来到九江城下。罗泽南率部进军盔山,遏止从湖口西援的太平军。

    没有想到,当我从孔垅驿开拔后,太平天国冬官丞相罗大纲从江西湖口率领一万人开来,重新占领孔垅驿。

    十一月十八日(1月6日),时令小寒,罗大纲所部从孔垅驿向小池口反攻,被罗泽南所部击退,北撤濯港。李孟群的水师在湖口与太平军交战,获得胜利。

    十一月二十二日(1月10日)夜间,湖口太平军点燃船只,放驶到外江,焚烧湘勇战船。李孟群命令船队列阵等待,火船到来时,用钩子把它们拉开,火船无法接近湘勇船队。

    十一月二十三日(1月11日),彭玉麟率军攻打濯港,无果。当晚,罗大纲派兵袭击罗泽南大营,湘勇训字营将领唐训方巡营惊觉,叫醒部队,起而抵抗,将太平军击退。

    十一月二十四日(1月12日),湘勇再度进攻孔垅驿,又是唐训方率领猛士,搭人梯登上高墙,各路部队趁机掩杀,烧毁太平军壁垒。

    湘勇水师乘胜直逼九江,在城下扎营,缩小了包围圈。江上城内,两军隔墙相闻,太平军在城内活动发出的声响,传到了湘勇的战船上。罗泽南所部从白水南渡,把太平军追逐到九华山,烧毁两座壁垒。

    自从我率领的陆师南渡以后,驻扎在九江的南门,知道九江之战会旷日持久,所以每天只是命令部队抵近城墙,任由劈山炮队轰击城墙,再时不时的趁着太平军有点松懈时来几次佯攻。长夫就在营中加固、扩大营垒,慢慢的向城门两边扩展。虽然我没有那么多人马来驻守,但是只要留足城门正面的,太平军又能从其他方向牌出多少了?

    可惜,我没有想到,这时的湘勇,由于屡战屡胜,再加上想得到为奖励而颁发的腰刀,部队贪功恋战。陆师与水师、陆师各营之间相互攀比,军士们自夸敢于冒着炮弹冲锋,对着利刃猛扑。这本来是好事,为了荣誉、为了战功不可怕,但是疯狂起来就可怕了。各部营官,竟然频频独身陷阵,还有被石头砸伤。还有,原本的佯攻居然在各部营官的带头冲锋杀敌下,变成了强攻。

    “砰”“砰”“砰”背后不远处的劈山炮队向九江城开炮了。

    炮弹出膛时产生的巨响不由得让牛伢子缩了缩头,回头望望还在冒烟的劈山炮,牛伢子不知道应该恐惧还是该高兴。牛伢子是个新兵,刚刚结束了在衡州的训练,补充过来的,虽然在衡州大团训练时也听过炮声,但总赶不上这么密,这么响。

    “啪”一个巴掌打在自己脖子上,然后那只手又像抓猫咪一样的在脖子上捏了捏,然后什长的声音传过来了:“怕什么?又不是打你的。”

    牛伢子转过头来,看见什长杨威正勾着自己朝着九江城墙的和自己说话。

    这什长杨威也就二十多岁,和自己是一个乡里的。人好,自己进团练的时候还真亏了他了。以前老人都说是“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这当勇丁和当兵有什么区别?要不是家里实在是没饭吃了,谁会稀罕那些银子。什长阳痿……恩,杨伟就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第一批去当团练的,本来在乡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操练也算是平平安安的,没有想到那时候又要去长沙组成大团,打长毛,那谁愿意啊?

    能找人的都照人把团练的差事给辞了,宁可在家里呆着,也不愿意当团丁。

    只是没有想到,半年之后,乡里去当团练的几个人回来了。和一回来不要紧,大把大把的银子撒出去,家里又是修新房,又是买地,还带回来一房如花似玉的新媳妇……不,他们还说是买回来的妾!这年头,乡里有的人穷得全家穿一条裤子,三十好几了连媒婆都没有上门的,媳妇都想不着,哪还敢想娶房小妾?

    乡里的后生伢子不管多远,关系有多偏,都跑过来,侯着脸皮,找个八、九杆子才打的着的亲戚,领着进了院子之后,发现原来更多飞人比自己还先到。

    围着火堆,听杨威吹嘘!打岳州的时候,长毛黑压压的一片,把众人吓得……打下湘潭的,天黑摸着脑袋砍人,摸到有头发的就是长毛,没有头发的就是自家兄弟,把众人惊奇得……打下湘潭,回长沙发赏银,白花花的银子好几大车,众人都是眼睛发着金光。

    这一说之后,众多的后生伢子就求着扬威带去当兵……不是,是勇丁。以往不抓壮丁,不去的事情,现在都是争着抢着要去。哎,都是穷怕了的,提着脑袋的饭也要吃啊!

    杨威当场就说拍板,进行一场考试,考过了就带去,考不过的带去了,大团考校也过不了,那可就是丢他面子。

    后生伢子都排着胸脯保证不会丢他面子。考校开始了,谁都没有想到,考校太简单了,就是跑步,围着那个村子跑。这简单,乡里的后生伢子多的就是力气,跑步算什么,山上都能跑得跟平地差不多。但是,跑了二十圈,差距就出来了,后面的跑得气只嗨,差点就瘫在地上了。前面的喘着粗气,脚在打颤,强忍下来。后面的当然不要了,前面的每人喝下两大瓢凉水。跑了那么久,出了那么多汗,要喝水,大家都是牛饮,两瓢怎么够?喝的肚子都鼓起来了,大家才止住,站在杨威面前,等着他说通过了。

    毫无防备的,杨威对着那圆鼓鼓的肚子就是一拳。“噗”一声,毫无防备的后生伢子吧刚刚喝进去的水都吐了出来。

    正在吃惊时,杨威对着第二个圆鼓鼓的肚子又是一拳,也是“噗”一声吐得个精光。

    第三个不想白白挨打,杨威正在举拳时,闪身躲在第四个人后面,还问他干什么。

    杨威也不回答,对着第四个人就是一拳,第四个人居然忍住了,没有吐。

    杨威这才笑呵呵说:“你通过了,明天再来找我。”

    第三个这才恍然大悟,但是现在迟了,现在想找杨威打,杨威也不愿意动手,直接没戏了。

    ……

    牛伢子那天也死死的憋住,结果杨威拳头落在肚子上的时候,嘴是憋住了,但是水直接从气管往上钻,从鼻子喷了出来。

    看着牛伢子鼻子上挂着的水珠,杨威哈哈大笑,排着他的肩膀说:“算你合格了。”

    后来大团才知道,大团扩建,每个批假回家的勇丁都有抓壮丁的名额,回大团的时候,拉不到那么多人,就是一顿板子,拉足了,赏一两银子。不过,照牛伢子看来,都是得赏银的,挨打的一个也没有。

    因为大团扩建,按照地域编组的队伍,杨威也就当上了他们的什长。

    可是杨威名字不太好,大团人多嘴杂不管是哪里的方言,都能把他的名字读成阳痿!他自己也不高兴,可是这名字是爹妈给取的,没有爹妈点头,他也不能改。只好在别人怪腔怪调的喊着杨伟的时候,解释是要扬威风,不是老二没有威风。

    后来叫的人越来越多,哨长也叫上了,杨威也就没有了脾气,只好认了。

    还没待牛伢子张口,旁边的吴勇开口说:“什长,这还让不让人冲啊,劈山炮队再这么打下去,连城墙都没了。”

    “通!就算他劈山炮队把九江城打平了我都没有意见。”

    “马个麻花啊!炸平了我们怎么办?杀什么?那什么立功?没有功劳,我们吃什么?喝西北风啊?”

    “有西北风喝就不错了,你还想干什么?”

    底下的士兵笑骂声逐渐大了起来,这时候,营官跑过来吼道:“喊么子咯?等哈就要冲城了,再喊下啼听不到命令,干扰阵型的话,你就等到起!”

    众人一缩脖子,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不久,劈山炮队停止了射击,营官向四周望望,大声喊:“起盾!”

    第一排的盾牌手们举起手中的盾牌。

    营官用阳光扫视了一遍,大声喊:“前进!”

    勇丁们听到命令,迈起步子,向前走去,多亏了当初在衡州训练的时候,天天千篇一律的队形训练,这时候才不至于出错,起码后面的勇丁踩到前面勇丁的脚、前面的勇丁绊倒后面的勇丁的情况大大减少了。

    从九江的城头上往下看去,一条黑压压的盾牌线,慢慢的接近城墙。

    “开炮!”城墙上的太平军军官们见到湘勇的盾牌阵进入火炮的射程后,大声吼道。

    “嘶”一个太平军士兵左手捂着耳朵,右手手持火把将导火索点燃,旁边的太平军士兵离得远远的,手死死的捂住耳朵。

    “砰”“砰”“砰”,九江城头上的十几门大炮冒出浓浓的烟雾,旁边的太平军士兵立即放下手,按照分工抓起地上堆放的拖把、火药、炮弹,开始准备下一次放炮。

    听到太平军的炮声,盾牌阵的湘勇勇丁们继续维持着匀速的步子。

    “以前还在衡州训练的时候,营官不是说过吗?只有拉进距离,炮才打不到自己。”牛伢子心中想着,同时埋怨着盾牌手怎么不跑起来,就算是走快点也行啊。但是旁边的人不动,自己也不好跑起来,要真是跑起来,走在后面充当督战队的营官亲兵队可不是吃素的,他们的刀也想见见血了。

    这时候,劈山炮队的炮手们也找准了太平军大炮的地方,卖力的推着炮身,转动着炮口的方向。中国的大炮从明朝开始就是靠四个木制小轮子移动的,而现在欧洲都是用马车轮子了,小轮子只有在不需要多少机动力的船上才使用。

    “点火!”找准方向后,随着劈山炮队什长的一声令下,湘勇的炮弹飞过盾牌阵,又越过城墙,不知道,在城中砸中了什么。

    “通他娘的,高了!把炮身放低一寸!”劈山炮队的什长骂了一句,又要调整。

    四个勇丁听到命令之后,立即拿起地上放着的两根原木棍,跑到炮管前面,利用十字交叉吧两根原木棍放在炮管下面。

    “喝!”随着四人一声大喊,沉重的炮管被举了起来。然后,一个勇丁又上前,把木架子翻开,将里面一块标着一寸的木块抽了出来。一抽出来,立即小心翼翼的打开一个箱子,把木板放了进去。另一个勇丁上前,整理好木架子之后,对抬起炮管的四个勇丁说了一句:“好了!”

    那四个身上已经青筋勃起的勇丁这才缓缓的放下炮管。

    等到放稳炮管之后,四周的勇丁立即上前来,重新装弹。

    “点火!”又一发炮弹飞出炮口,重重地砸在城头上,砸开的城砖,“石花四溅”。单单的铁质炮弹不可怕,要么飞过城墙,要么砸到城墙上,直接砸中的家伙只能算他倒霉,怕的就是这种把城砖砸破的,飞溅的石头碎片比炮弹本身打击的范围更广,杀伤的人更多。

    “好!打准了!就这样打!”劈山炮队的什长挥舞这拳头大声喊。

    除了跟在盾牌阵后面随时准备抢救伤员、收拾尸首,可以随时躲避的长夫外,没有一个湘勇勇丁注意炮弹飞来的方向。就算是炮弹在湘勇勇丁之间砸出一条血路,后面的勇丁立即补上空位,长夫抬走尸首和伤员。

    牛伢子虽然不是第一次上阵了,但还是免不了胆战心惊,瞧瞧四周的人,大部分和自己是一个表情,也就稍稍安心了,自己也不是最丢脸的。

    “放箭!快放箭!”见着湘勇勇丁离城脚下不远了,城头上的太平间军官又下了新命令。

    “叮叮咚咚”的响声在盾牌上响起,射过来的箭只不是钉在盾牌上,就是落在地上。但是,后排的湘勇勇丁也发出不少闷哼,毕竟盾牌再大,也只能护住前几排。

    “放盾牌!”见着离城墙不远了,带兵走在中间的营官大声喊。

    “咚”“咚”“咚”每三个盾牌一组的落在地上,有的组多跑几步再放下盾牌,有的就直接落在地上。

    牛伢子还记得,训练的时候,那些老兵说过:这样,一点规律也没有,太平军也就不好专注的瞄准,顾此失彼的情况也会大大增加。

    等盾牌落在地上,牛伢子按照训练,和大家一起半蹲在盾牌后面,人的好奇心是有的,就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牛伢子还是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看看城上的情况。

    忽然,他觉得有东西在捅自己的**。回头一看,后面的勇丁拿这一根木头递到他眼前,说:“愣着干什么?快传上去!”

    牛伢子急忙接过木头,递给前面的人。

    最前面的盾牌手接过木头,几个简单的拼装,一个支撑盾牌的架子就接替盾牌手顶起盾牌。要是真让人来顶的话,那得浪费多少人力,盾牌手也吃不消啊。

    看着盾牌都放好了,营官笑着大声喊:“架云梯!”

    刚才一直躲在后面的云梯被众人抬了出来。为了这次攻城,长夫们总共造了十架云梯,可惜的是刚刚太平军的炮击,有一发从中间打断了云梯,那架云梯也就不能用了。

    扔掉坏掉的云梯,剩余的九架云梯被勇丁们举了起来,嚎叫着冲向城墙。盾牌手们也冲盾牌下面钻了出来,抬起云梯的最后面。盾牌固定之后,盾牌手也就算是失去了武器,等会儿就靠他们扶住云梯,其他人冲击城墙。

    快到城墙边上了,盾牌手们大喝一声,边跑边把云梯的后面按下去,而前面抬着云梯的刀矛手,则把云梯举了上去,这一按一举,云梯就稳稳的上升,架在城墙上面了。

    云梯一架好,前面抬梯子的刀矛手就四散的跑了回来,而盾牌手们在云梯两边喝下面,扶住云梯。

    “还愣着干什么?快冲啊!”听到这话的时候,牛伢子脑袋上挨了一下,是杨威打的。

    牛伢子左手搓着脑袋,右手提着刀,跟着跑上前去。

    杨威带着勇丁跑在前头,牛伢子和其他勇丁紧紧的跟在后面。跑到云梯前面,杨威闪到一旁,一把抓过旁边的一个勇丁,推到云梯上,大喊:“冲上去!快冲上去!”

    那勇丁二话也不说,把刀叼在嘴里,手脚并用,向上面爬去。

    牛伢子紧跟在后面,也想跟着爬的时候,杨威一把拉住他说:“等会儿,等他爬高了再冲上去!”

    牛伢子这才想起来,当初在衡州训练的时候,老兵们也说过,爬云梯的时候,人不能紧跟着上去,如果上面的人砸下来,云梯上跟在后面的人都得一起砸下来,全部保不住。如果隔得远点,上面的人砸下来,会冲云梯边上砸下去,砸不到后面的人。

    等那个人差不多爬上去两、三米高,杨威又是一推牛伢子,喊:“快上啊!”

    牛伢子也把到叼在嘴里,准备往上爬的时候,杨威又把他往后一拉。牛伢子正不明所以,云梯上滚下来一大截木头,刚刚爬上云梯的那个人已经翻了下来,直接砸在地上,脑门上还冒着血。

    “快上啊!”杨威又推着牛伢子催促。

    牛伢子回过神来,眼光从那名勇丁身上移到城墙上面,手脚一起用力,超城头上爬上去,只不过,眼前总是晃悠着那冒血的脑袋。

    突然,眼前出现一个包着火头巾的脑袋,再一眨眼,那脑袋又不见了,牛伢子不由得放慢了速度。

    牛伢子使劲的眨眨眼,确认上面没有人头之后,又向上面爬去。

    突然,那脑袋又出来了,不但出来了,而且还将半个身子探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副弓箭,正在弯弓搭箭的向牛伢子瞄准。

    一时间,牛伢子觉得时间都快停止了,原本相隔几丈远的太平军无限度的接近自己,就想在自己眼睛前面。那弓越来越弯,可是自己就是做不出任何反应,身子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就算是指头也动不了。

    突然间,那太平军士兵身子一颤,然后就躺在了城垛上,原本半圆的弓松开,箭只斜斜的飞了出去。

    牛伢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身子的控制权又回来了,回头望一下,是湘勇的火枪手,他们已经抵近到盾牌下面,向城墙上面进行掩护射击。

    牛伢子高兴的转过头,再想往上爬的时候,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

    醒来的时候,牛伢子发现,天已经黑了,旁边不时的传来几声呻吟,强忍着头痛,仔细看看四周,原来自己已经躺在大夫的帐篷中。

    自己还活着!牛伢子欣喜流出了眼泪,活着真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