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了身，背对着潺玢，忽然潺玢开口说道：“公主还没睡着？”
我应了一声，转身对着她：“你也是啊……”
她看着床顶：“真奇怪啊……最近这么忙，理应睡得早的，可就是睡不着……”
“还在为珍蕊她们烦心吗？”
“也不算是，我在想这冬天什么时候过去。”
我玩笑道：“该不会是像小孩儿一样，想着过年吧？”
她却一脸严肃：“不是……我只是希望，冬天不要过去，山上的雪永远别化开。”
我知道她的画外音，但她也只点到为止，只是沉默着。
“潺玢，说说你的老家吧……”我岔开话题，“他们过年也是这样的？”
潺玢的笑容带着些苦涩：“时间太久，记不清了……”
我伸手轻抚着她的面庞，有一种酸楚涌上心头。仔细想想，我竟然已经忘了潺玢来到身边是什么时候了，平日和她情同姊妹，可我却从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她的念想，她的痛苦，她的忧伤。她这些年来学会用笑容掩盖内心，把孤独往肚子里咽，而我居然今天才明白她的辛苦。
“潺玢……如果让你放弃这里的一切，回到自己的家乡，你愿不愿意？”我有些失神。
潺玢似乎对我的莽撞的提问感到惊诧：“公主想遣我走吗？”
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忙答道：“怎么会呢！我要是离开了你，在这房家，还有什么眷恋？如果你走了，我也不会再留在这儿了……我说的只是假设。”
“说不好……这里是富贵温柔乡，衣食不缺，可人人心里都有把算盘；家乡的人是淳朴简单，但终日都要忙于生计，像我这样的女孩，到了时日又要嫁人，生子，也就庸庸碌碌的这么过了。天下没有十全事，自然活着是有缺憾的，老天给每个人都安排好他的路，谁都不能改变，我们能决定的只是用怎样的心情完成它而已……”
我轻叹一声：“真是悲哀。”
“也许这就是宿命吧……人要学会认命，否则会很辛苦的。”
“可人生在世，不过匆匆数十年，如果活着却饱受痛苦，那意义何在……”
潺玢笑道：“公主，我只能说，我跟你完全不同，你就想一匹马，一只鸽子，只能生活在自由的环境下，如果被束缚了，你就要用尽全力挣脱，不管束缚你的是别人眼中多么珍贵的东西。我也是再明白这一点之后，才不再劝阻你去和辩机在一起的。”她顿了顿道，“但这并不代表，我支持你，我只是无奈……我始终有种担心。”
“我明白……”我轻声回答道。
我的心里难道就从没有过这样的担忧吗？当然不是，我是在皇宫里长大的孩子，我深知犯错对任何一个女人都是致命的。但我宁愿冒险，或许潺玢说的对，我生来憎恶束缚，这在宫里并未显现，因为宫里没人胆敢“束缚”我，而我也并不知真正的束缚为何物。辩机的出现只能让我松一口气，他给不了我永恒，但永恒又是什么呢？永恒的承诺从来都只是暂时的，我不会这么愚蠢去要求他给我什么永恒，我只要快乐，哪怕只有一秒。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