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过很多离别的场景,真正到了分别的时候吕小曼却是反常的平静。谢辉和吕小曼的东西临走的时候都搬到吕小曼的娘家了,家里一时之间很是凌乱。下午的太阳很毒辣。吕小曼坚持不让吕小微抱着采莲送出门。吕小曼刚站起来要走,吕小微就哭起来了。吕小微是多坚强的人啊,她这一哭,吕小曼的心就乱了,这才体会到别离的滋味。匆匆出了门,吕小曼不敢回头,背后是吕小微的泪眼,她抱着咧嘴娇笑的小家伙倚在门边目送着他们。
上了车,关上车门的一瞬间,吕小微才敢匆匆瞅一眼吕爸爸和吕妈妈,她从喉咙到心里都酸涩得说不出话,吕小曼咬着牙,挤出一个笑脸。一脱离父母的视线,吕小曼就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为了谢辉,她真的要背井离乡远离亲人了。以前,吕小曼从来也没想过要离开她日益年迈的父母,可是,现在却一下子要去千里之外的地方了,留给二老的是无尽的牵挂和惦念。车子飞快奔向车站。爸爸妈妈,请保重身体,儿不孝。吕小曼在心里默默地说。
因为时间比较充裕,再加上谢辉怕吕小曼的身体经不起那么长时间的车旅劳顿,所以决定从山东路过一下,在家里住上几天。对于回老家。吕小曼有着本能的排斥,谢妈妈背着吕小曼说她不收拾屋子的事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吕小曼的心里。可那是生养谢辉的亲爹亲娘,坚持不回去也说不过去。
坐到火车上,吕小曼才跟安安说她离开武汉的事,安安没一点思想准备,把吕小曼一顿臭骂以后才打着哭腔让她保重身体,早点回来。吕小曼又给方稀打了个电话,方稀正在她的婚姻里徘徊挣扎,也顾不得她吕小曼去哪儿了。吕小曼想给何姐她们打个电话,可想想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就日后回来了再联络吧。
吕小曼问谢辉:“东北的夏天热吗?你们部队所在的那个城市大吗?东北的人是不是个个都像赵本山那么能忽悠?”
谢辉说:“东北的夏天比武汉舒服多了,待在家里完全可以不用空调,晚上睡觉还要盖被子。东北的水果味道醇厚香甜,也比武汉的好吃。至于米饭,那就更不用说了,随便找个街边的小饭馆米饭都比武汉的大饭店的好吃。我们部队在鞍山,鞍山你应该知道吧,著名的鞍钢就在鞍山啊,那绝对算个大城市,经济发展的可不比武汉差。我们那地方离大连很近,大连可是中国最有魅力的城市啊,周末的时候我可以带你去大连看看海,吃吃海鲜,大海可比长江好看多了。东北的人嘛,大多豪放率直吧,这个等你接触了就知道了。”
听谢辉这么一说,吕小曼开始向往东北那个地方了。那里有豪爽的人,有甘甜的水果,有鲜美的海鲜,还有吕小曼从来没有见过的大海。
这一夜,吕小曼在火车的颠簸中睡得很安稳,一觉醒来,就到山东了。夏天的农村无疑是美妙的,眼前的世界都被包裹在一片赏心悦目的绿色中,钢精混凝土不再是主角,倒成了装饰,给绿油油的植物做了点缀。
谢辉说:“老婆,现在可正是抓金蝉子的季节啊。”
“什么是金蝉子?”吕小曼没听说过和唐僧同名的食物。
“知了的幼虫啊,可以吃的,蛋白质含量高,营养丰富,就看你敢不敢吃了。”
“敢,当然敢了。既然咱们这里人人都吃,我有什么不敢的?”吕小曼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嘀咕,敢,敢才怪呢,我一孕妇,干嘛要跟着你们吃那么希奇古怪的玩意儿啊。
晚上吃了饭,谢辉拿着手电牵着吕小曼到了屋子后面的那片杨树林。用手电往树干上一照,乖乖,真的有貌似比知了少了一对翅膀的昆虫正在沿着树干往上爬,一个树干上多的居然有四五只。吕小曼问谢辉:“这么小的小东西,怎么开肠剖肚,怎么清洗,怎么吃呢?”谢辉一副专家的样子:“媳妇,外行了吧,别小看了这些家伙,它们可都是在地底下藏匿了好几年的啊,几年都埋在地下靠喝点树根上的汁液存活,所以肚子里干净得很,不用考虑开肠剖肚的清洗。吃嘛,煎,炸,爆炒,烧烤都行,看你个人的口味了。”吕小曼拽拽谢辉的衣裳,小声说:“老公,我们回去吧。”谢辉立即紧张了:“你哪里不舒服了吗?”“哦,不是。你看它们在地下都窝了好几年,好不容易爬上来,还没来得及见到天日,就要被我们吃掉,真残忍,我们放过它们吧。”
谢辉没再说什么,扶着吕小曼往回走。
吕小曼想起以前看的电影《金刚》,看到最后,泣不成声,觉得这个地球上,人是最最可恶的生物了。谢辉停下来,把鼻尖抵到吕小曼的脸上,呵着气,温柔地戏谑地问:“我多愁善感的小孕妇,你在想什么?”吕小曼呵呵笑着躲开,谢辉大声地说:“媳妇儿,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可你不能不开心啊,胡思乱想对小宝宝不好噢。”吕小曼把两脚并拢站好,啪得行了个军礼:“遵命,长官。”
第二天,姑姑和姑父来了。一进门,姑姑就神秘得跟吕小曼说:“小曼呀,我给你带来了一样好吃的东西,你一定是没吃过的,我专门在学生那里收购的,一块钱一个呢。”谢辉就哈哈大笑起来了,说:“姑,一听你这价格,我就知道是什么了。我们昨天晚上还去抓了呢。我告诉你,小曼绝对不敢吃。”姑姑惊讶道:“这有什么不敢吃的?在饭店贵着呢,多少人想吃都吃不着呢。”这下,吕小曼也知道是什么了,她攀上姑姑的肩头,亲昵地笑道:“姑,我确实不敢吃啊,心意我领啦,我看着你们吃等同于我自己吃了。”
姑姑便也不再勉强,精心地烹饪了,成了中午的一道下酒菜。
就是这金蝉子就酒,让谢爸爸喝多了。喝多了的谢爸爸拉着姑父的手说:“兄弟啊,人人都知道我培养了一个当官的啊,有什么用?到现在也没给我拿回来一分钱,还不如人家小学毕业出去打工的呢。说起来人人羡慕我老谢,有谁知道我倒贴啊。”
吕小曼听不下去了,一声不吭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吕小曼认识谢辉的时候,谢辉的工资只有一千二百块钱,平日里周情赶礼,逢年过节孝敬领导,自己都周转不开,哪里有精力贴补家里呢。现在部队多黑啊,调个职都恨不得是明码标价的,要是谢辉手里有钱,也不至于现在还是个连长了。现在好不容易工资涨到了两千多点,吕小曼又没了经济收入,眼看着孩子就要出世了,什么不都得用钱啊,可谢辉的亲爹居然抱怨谢辉没给他钱。吕小曼记得无意中看过谢辉的一篇日记,说是衣兜里只剩下31块钱,揣了一个星期都没舍得花。这段文字让吕小曼心酸了很久。所以结婚的时候,吕小曼一点儿也没为难谢辉,倒是吕爸爸,还大方地给了谢辉几万块钱,说是吕小曼的嫁妆。
吕小曼收拾收拾行装,次日一早就和谢辉奔赴东北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