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弟,你看这棋该怎么下?”昌?看着棋盘问道,嵘祈并不急着发表意见,只是随他一同看着一盘混乱的棋,听他又说:“行军打仗,一将一卒弥足珍贵,丢一员都是成败关键。弟兄子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割哪一个都是心痛。”
“皇兄,臣弟愚钝,不精于行军打仗,但依兵书上云: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能自保而全胜,知胜之五道也。精于此道者,惟四皇子福昱。贵胜不贵久,知兵之将者,惟文将军。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微乎于无形,神乎于无声,攻而必取,守而必固,此非刘舒卿莫属。少年有为者不乏,老当益壮者尚余。有此诸子,皇兄并不需苦于棋局。至于……兵局之后的家局……”方才还说得头头是道的安亲王语调转沉,“帝王家事,向来如此,皇兄顺其自然未尝不是坏事。”
昌?皇帝斜睨他一眼,继续看着棋局,笑道:“朕叫你说棋局,你却给朕说起这些个恼人的闲话。”
安亲王也不慌张,只是垂眼敛神,轻声说道:“所谓僵峙之局,不自舍良将,难攻敌心腹而决胜。”话音将毕,昌?皇帝凛冽视线射来,转而笑道:
“十三弟果然是棋中高手。”
“皇兄谬赞了。”
却听昌?又道:“朕真是羡慕十三弟啊。”
“臣弟…不敢。”
晌久无话,安亲王看着棋局出神,却听昌?皇帝又出声问道:“嵘祈,你与福晖的琴箫书画之艺,孰精?”
安亲王不明白他今日为何如此诡谲难懂,思忖一番后回答:“箫艺书画,臣弟不如福晖,惟琴艺尚且精于他。”
“哦?老看着你拿着箫,还当你更精于吹箫。”昌?皇帝靠进龙椅,闭目养神,“嵘祈,你怎么看崇若郡主?”
这是吹的什么风啊?指着棋局问朝局,家事;问了箫画,又问郡主。“臣弟认为,陈氏郡主秀外慧中,尚欠稳重谨慎。”
“嗯,是太浮躁了。”闭目静听的皇帝毫无表情,安亲王恭敬的坐在下面,等着他接下去的话,“去年,福?拿她的画像来的时候,朕真是吓了一跳。”
他回忆着,那幅画像的确是三皇子呈上来的,与兰皇后的画像太过相似,让人神疑,迫不及待想要一睹尊容。转念一想,福?是从哪里得来的画像呢?泰州第一才女陈若兮,虽然名声赫赫,但终归是闺阁少女,画像不可能随便流入民间。此事蹊跷,当时却因为那画像过于惊人,忘了细究。
“朕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决定不颁那道旨了。像,只是长得太像了,却不是。”他轻声笑道,睁开眼睛,“朕还当会有多了不起,真不明白兰潋滟怎么会有这么活泼的女儿。”
“的确是个活泼的孩子。”想起中秋家宴上她见到他就拼了命的往后躲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我是凶神恶煞,还是阴曹厉鬼?她竟然吓成那样。昌?看着他脸上变幻的表情,问道:“嵘祈,我将她指给你可好?你岁数也不小了,是该娶妻了,福?与你同岁,妻妾都能组个小雅乐寮了。”
雅乐寮:宫廷飨宴番邦,祭祀礼仪中奏国乐以及雅乐的宫廷乐官机构。有令一人,丞一人,乐正八人,典事八人,分为头、助、大允、少允、大属、少属等不下百人。)
安亲王惊慌羞赧,连忙起身回绝:“臣弟不敢。还望陛下为郡主另择佳偶。”
“你这是抗旨?”
“皇兄似乎对臣弟有所误解。”他头低得不能再低,声音有些颤抖,“臣弟对郡主绝无此意,而且…而且……陈若兮她,她是陈家的女儿,臣弟…不敢……”
“这么说,你不是因为福昱和福樨二人才拒婚?”
“自然不是。”
昌?皇帝眯起眼睛,问道:“嵘祈,你知道朕为何准许你随意出入这养心殿御书房吗?”
安亲王思忖片刻,回道:“皇兄信任臣弟。”
“从来没想过,朕是瞩意于你?”
安亲王摇头,抬起头看向皇帝,“正如陛下将禁军交予四皇子,陛下信任我二人,并非其它。”
“好。”昌?皇帝从龙椅上站起来,踱至他面前,“很好。嵘祈,果然只有你二人了解朕。”
安亲王赧然一笑,纠正道:“皇兄还忘了一人,莫不是瞩意于他?”
昌?皇帝眯起眼睛,无奈的摇头笑道:“朕是瞩意于他,怎奈他……他也知道,才如此胡作非为吧。”看到他脸上掠过的哀戚,他转开话题问道:
“陛下打算把郡主指给何人?”
安亲王问完就有些后悔,昌?皇帝眼中露骨的凶戾,竭力压低声音:“既然如此了解朕,为何还要引火上身,看来朕是该整理整理朕的院子了。”
他知他在气四皇子,欲辩说些什么,却听门外高祥的声音传来:“皇上,镇国公某大人求见。”
皇上眼锋一扫,安亲王躬身退至书库,无奈皇帝整顿家院,还有重重阻碍。连叹息都是奢侈,转眼皇帝已经换上平静的笑容,迎接先祖亲封王爵进来:
“传。”
“传镇国公某靖臣某大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