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空朱槛冷无尘,往事闲徵梦欲分。
翠色本宜霜后见,寒声偏从月中闻。
啼猿鸣来苍山雨,归鹤难和紫府云。
莫向云华竞桃李,秋色已是不容君。”
姣妍一如朱院少女,丰腴好似珠玉圆润。阴森死寂的清凌宫,上官婉儿静守着将逝韶华,依然是难以移视的娇艳,为这凄冷秋夜平添残逝的春华。
“婉婕妤叹的是松,还是人?”来人轻轻推开陈旧得朱漆剥落的房门,吱哑声打破了松动树影斜的寂静,倚窗赏残月的女子不动不言,晦暗的双眼映着密密松针间隐约的月光,黑暗无灯的房间里,窗前的残光是唯一的光源,她靠在那里不知过了多少天,手抚着小腹,像在与那个未足月的胎儿说着话。
“婉婕妤知道那个人的,为什么不说呢?”来人在这泛滥着阴湿的房间里踱步向前,走到她身边,看着那双空洞无光的眼睛。
“一个人是死,两个人说不定就能活了。父皇并不是那么绝情的人。”来人看着那双眼似乎有些松动,却只见一滴清泪滑下,暗夜中,暗室里太过耀眼了。
“那几天……”突然,轻启的朱唇说道,“那几天,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她的眼中约莫出现了光彩,转瞬即逝,“我以为…只是梦……只是梦。”晌久,她动了动眼珠,却没有转向他,“原来,真的是我的梦。”
松动,鸦鸣,月隐。黑暗中,她的声音就寂之后再次响起:
“你说,一个人是死,两个人又怎么能活?既然要死,他还有梦,我却梦醒了,就让我死吧。”
云散,月却无华。他看见她的眼睛凝视着他,掠过一丝惊诧,惊诧之后却是淡然美丽的笑容。
“三番五次来这里,却不进来的人,原来竟然是你啊。是皇上让你来的?皇上想知道这腹中的孩子是谁的?”
“不是。她想见你,但是她来不了,所以我替她来看看你。”
“她?你也是个傻子啊。”她勾起嘴角,笑得妖娆,“我心里也有个他,可是再也见不到了。就算再见,又能如何?”她轻声叹,眼中干涩,“我失了约,可是,他又可曾想要给我遵守约定的机会。”
“陈毓延快回来了。”
她瞪大眼睛看着那人黑暗中温柔的双眼,一贯秋水般的眸子那样醉人。“来不及了,不,我不想见他,我没有脸再见他。”鼻腔酸涩,却难以落泪,泪尽了,心也累了。守着腹中的孽种,她宁愿去死。
“你怎知他会认为你没有脸再见他?若是他知道,你给我父皇侍寝,梦呓之语,念的都是他的名字;就是那人逃逸后,你还在呼着他的名字……”
“不要再说了。”她浑身发抖,月色更寒,松间尽是幽冷,“不要再说了。”
“你明知道下毒之人,却不说,是为了保护她?”
“不要再说了!求求你!”她低下头,抱紧双腿。
那人眯起双眼,惜叹一声,“你若说出那人,父皇已经决定将你指给他,虽做不了正室,却也……”
“够了!”她猛然仰头撞上他惊愕的视线,“与其让我去做那混蛋的妾,不如让我带着他的孽种死了干净!”
“呵呵……”他抬起手捂住难掩的笑声,她茫然失措,看着他笑弯的眼睛,“‘婉儿姐姐’果然如她所说的一般,真是个烈女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