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名曰:葑潆楼。
次酒楼在龙绛城上名号甚高,只因价格公道,环境优雅,犹如置身画卷,再加上服务周到细致。故上至朝廷官员,下至平民百姓,往来人者,络绎不绝。
穿过临街而立的三层高楼,来至后院,顿时耳目一新。
面对高楼之后有一水池,水池清澈,池中更有鱼儿嬉戏。环池水一周有一环形长廊,上面放置饭桌。两桌之间更有屏风相隔。如此景致,优雅舒适。而此时雨丝一致,更是别有风味。
穿过环形长廊,长廊的尽头不远处,连着一条林荫小道。尚走几步,即可看见小道一侧那木草繁杂之后的木门。
而那木门后则是一座精致却简单的小院。窗前,有一个少女正托着下巴,望着窗外那低垂的天发呆。雨丝飘进屋里,悄然浸湿了她那如瀑布般美丽的茶色的长发。
此时的少女身着一袭蓝色长袍,一副少年打扮。雨景中望去,本一般的五官却更显的清秀可人,那线条更柔和,饱满的红唇似可滴出水来,猛一看过去,却显得她耀眼夺目。因为,这长相平凡的少女,却拥有一双令她耀眼,令万物失色的双眸。那晶亮的双眸犹如幽黑的琉璃,又犹如黑夜中亮丽的明星,在此时,在雨景中,她的双眸渡上一层薄雾,更显得她有些妩媚。
少女一动不动,出神的双眸表示她已陷入回忆。六年前的那次回忆。六年前,她刚十岁。
也是这样一个细雨飘至,冷风漂浮的一天。
她和一行人隋师傅到那慕容府大门前。下了马车,抬头望见府前那两头石狮耀武扬威,数十名侍卫个个训练有素,如铁人般,有序的立于大门两侧。那扁上的“慕容府”三字也更显得霸气磅礴。
她面对这,面不改色,却在心里赞叹着,真不亏为武林盟主之府。
而慕容府,宾客涌动,台上非丝非竹,热闹不已。宾客从中,清一色全是武林人士,各帮各派,数十上百,全聚于此。
站在师傅旁边,那个正准备上前要求入府的是天漓,却被师傅轻轻拦住。
她下意识侧头望了望师傅,正望见师傅那好看的侧面。
银质面具由额直至鼻翼,栗色的发披至肩部,一律刘海搭于面具上,一身青色长袍更显的儒雅。
不过,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师傅身上有一种气势,一种王者的,贵族的气势...或许是想太多了吧。
师傅不动,仍立于大门正前,她收回目光,抬起眼帘发现此处正好可以看见府内大院里的擂台。
就这样,她随天漓,琅琊,海落一起静静站在师傅身侧,仍细雨沾湿。
这时,却听到“喂!冷异!你干嘛带着孩子们淋雨啊?虽然只是小雨,可寒气重,小心孩子们生病啊!”豪放的一阵吼叫从身后的马车里传来,惹得她好奇的直想回头看看。
这个女人,竟直呼师傅大名,胆子可真大!她暗想,师傅可从未被人这样呵斥啊!如今,听到师傅被人训,可真逗!一边,不自觉的抿嘴邪邪一笑。而此时,手一紧,是站在她身边的海落。她微微侧头,正好看到海落抛来的一记警告的眼神。
见状,她只得收起笑颜。
没等师傅有什么反应,慕容府里,却已有了动静。
她抬眼望去,只见那刚才还在擂台上载舞的舞姬早已退了下去,有一男子登上擂台,朝台下说道:“安静!诸位安静!....”
那声音洪厚响亮,是自内的内功发出的。
由于距离较远,她不大能看清南岸子的容貌,但心里却估摸这人就是武林盟主,慕容烈了。
果然,台下的人们马上安静了,整齐的站好。
而这时,师傅则对天漓说:“让苏晴过来。”他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如此淡漠。
“是。”
苏晴,是刚才那个女人的名字。师傅让她下马,是要进府了吗?
他正疑惑,却听到府里又有话传来:“今天,感谢诸位武林朋友来到敝舍,如有招呼不周。还望诸位海涵。再者,我正式宣布,三年一次的武林大会,正式开始!下面请...”
“好!好!...”
喝彩声,鼓掌声,顿时响成一片......台下每个人都很兴奋,因为每一个人的眼睛都盯着那武林盟主的宝座,因此每一双眼睛都充满了贪欲的血丝...
意识到这一点,她突然从心底感到一阵恶寒。
这个时候,苏晴已下了马车,举伞走到了冷异跟前。
“慕容府?...武林大会...”苏晴喃喃的说着,那还青春的脸上覆着复杂的神情。风吹过,带着雨,微微沾湿了她雪白的长发。
苏晴则突然转头,声音很大的吼着师傅:“你带我来慕容府干什么?你为什么要带我来参加武林大会?你不是说不会让我在这里出面的吗?你到底想干什么?...”那声音真的很大,似乎还带着一种愤怒。
她侧目,望向师傅。
音质面具似乎寒光闪耀,流露着冰冷寒气,那表情依旧呆板,没有任何反应。
“你...”苏晴的话音突然一顿,是师傅点了她的穴,不让她动,也不让她说话。
而这时...
“菱皎。”淡漠的声音传来,惹得正在偷看的她心里因此突然漏跳了一拍,或许是有点心虚,她有些慌乱,连忙上前,说道:“是,菱皎在。”
对,她叫菱皎。
“你现在马上潜进府中,查看是否有画中人。”说着,师傅递来一卷画卷。菱皎接住,又听到师傅在说:“一个时辰之后,不管是否找到,来慕容府擂台前找为师,切不可被发现。”
“是,菱皎遵命。”雨渐渐快停了,可寒气依旧不减。菱皎沿着着外墙饶了一大圈,摸索着应该是后院了,便一个翻身轻松落在院里。
稳住脚,看向周围,菱皎发现自己是到了一个被荒废的小院。
看着杂草众生,房屋破旧不堪,似乎是被荒废了很久了。菱皎见四处没有人,便拿出画卷,打开一看,画中画的是位女子。
她正坐在船廊之上,身后是山和水。她面容端庄,美丽而脱俗,抿嘴而笑,由内自外一种活力,特别是那双眸子,灵动诱人,摄人心灵。
面对这画中女子,菱皎愣着看了好一会儿。看这手笔,分明是出自师傅。这画卷是师傅亲手画的!意识到这一点,菱皎更加对这个女子充满了好奇。
菱皎望着画,特别是那女子的眼睛,突然觉得似曾相识。转念一想,才发现这女子的双眸和自己的是多么相似!
急于完成任务,菱皎来不及细想,收好画,藏于身侧,便潜身出了小院。出了小院,菱皎异分小心的穿梭在后院。
虽说此时,几乎全部的人都去了前厅的擂台前,可毕竟是在木日那慕容府里。慕容府中个个都是习武之人,况且还有一部分武林人士,菱皎不敢大意,连呼吸都不敢加重。他知道,若她稍不小心,便可能会被发现。而菱皎暗自将慕容府寻了个遍,也不见画中人。
摸约快到时辰了,躲于墙角的菱皎正准备抽身去找师傅,耳听八方的她,突然听到身后那轻而细的脚步声...有人!
菱皎不及细想,待将那人放近了,她一个转身劈手,与那人打起来。
可那人功夫明显略胜一筹,几招过后,菱皎便处于下风。而同时,菱皎又急于脱身,被那人纠缠,正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听到头顶上传来的一声鹰鸣。
菱皎一听心里一阵欣喜,抬头一望,太好了,是空儿!
空儿是一只鹰,它和天儿从小就被菱皎和海落侍养,十分听她们的话,也很通人性。
而此时,未等菱皎发出信号,那人却一个擎手,将菱皎反手制住。
那人也抬头望了望那鹰,似乎没放在心上,一边问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那语气十分平和,听不出半点有伤害之意。
菱皎抿嘴不答,只是奋力挣扎,一边抬头望向空中盘旋的那只鹰。
而空儿盘旋着却突然俯身冲向那人,尖锐的鹰爪在微微透着寒光。
菱皎的嘴角此时勾起了弧度,那双眼眸满是活力,那笑容透着些许邪气。
男孩见有鹰的袭击,却推开菱皎,扬手一档...
“咝——”衣裳顿时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哼!”菱皎揉了揉已恢复自由的手腕,转头对那人轻瞥一眼,嘴角勾起了一个不屑的角度,便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那人见了,先是一愣,之后却笑了。那稚气的笑中,却明显包容着宠溺。
“四少爷!四少爷!...”听到呼喊,他收起了笑容。
从身后跑来一个气踹嘘嘘却面貌和祥的老人,看他满脸担心,跑到那人跟前,急急的说:“四少爷!你没事吧?你怎么能突然就擅自离开老爷身边呢?武林大会已经开始很久,老爷正在找你呢!”
那人面对老人,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眼中却有着些许空洞。转头望了望菱皎离开的方向,正准备离开,眼角却瞟到一幅画卷被遗落在墙角。菱皎担心被发现,混于人群中,一边急急向擂台方向走去。
绕到前厅,正对擂台。擂台下有序的挤满了观看的武林人士,而周围则有两条高台,看上去应该是一些有名望的武林人士和有身份的人才能坐的吧。而正对擂台后,则由一高楼,相信上面坐得就是武林盟主,慕容烈了。远远地菱皎就看到擂台右侧高台上,那坐在第二个位置上的师傅和他身后的天漓、琅琊还有海落。咦?怎么不见苏晴啊?
菱皎想过去,可苦于台下的人太多,菱皎不敢茫然冲进去,只有悄悄挪动在人群中。
擂台上正打着火热,是一大汉和一和尚在打。而大家也正好都被台上的状况吸引,一时,没人注意菱皎。
而台上,只见那大汉在打倒和尚之后,又趁其不备,狠狠出掌,将其打翻到台下。只见他是满脸络腮胡,面部凶恶的大汉。他正面带嘲讽的望着台下的和尚,口气略带不屑的说:“承让了!”一边又望了望那高楼上的慕容烈。
此时,却突见白影一闪,一小巧身影飞向擂台,优雅的一个翻身,落在台上。
菱皎一愣,那是......
台上,那个身着与自己一样白纱紧身裙,被用白色长布高高挽起的长发似绸布一般黑亮,白皙的肤色将她的唇更衬的樱红,而那双眸却透着微微淡漠的不正是天漓么!
台上,那个大汉和台下的人群均是一愣,那大汉则斜眼瞪了瞪天漓似乎更加不屑,只是嚷道:“哪来的小丫头片子!都跑到这里来玩了!下去,下去!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
“是啊!下去..."
"哪来的野丫头...”
“滚下去......"
台下居然也是阵阵哄闹.
菱皎对于天漓的出现除了吃惊还有多分的奇怪。但她知道,这必定是师傅的意思,莫非......一个猜想出现在菱皎心头。
菱皎偷偷猜测着,决定还是挤进人群,朝师傅那儿走去,一边也关注着擂台上的情况。
站在台上的天漓面对这样哄闹的人群,仍是一脸淡淡的表情,似乎一切都天她无关。她的周围似乎有一层透明的膜,将她与周围都隔绝了。
而天漓这种淡漠的气质却引起了那坐在高楼上慕容烈的注意,只听见他朝台下说道:“诸位静静!静静!......”待台下无声后,才又说道:“武林大会规定上并没有年龄限制,所以,各帮各派均可派任何一位弟子参于比赛,机会只有一次,那既然这位小姑娘上台了,就请你自报家门,参加比赛吧!”如此一番话,有根有据,择中而定,没有人反对。
“天漓,乃蓝绫堂冷异弟子。”
而此时,菱皎已经走到师傅跟前。只见师傅仍盘坐桌前,微微侧了侧头,望向菱皎,露出了银质面具。菱皎会意,俯在师傅耳侧说道:“回师傅,慕容府内没有画中女子。”说着,则一边嗅道一股淡淡的而冷洌的竹香。
师傅听了,点点头,也不说什么了,继续望向台上。而台上的天漓则早就出手了。
菱皎见此,便退到师傅身后与海落、琅琊站立一排。一边下意识摸了摸身侧......
什么?画呢?菱皎心底一沉。莫非,是和那人交手的时候弄掉了?不行,我待会得回去找找!
菱皎知道,她一定得找到那幅画。
心中的惴惴不安让菱皎始终没有静下心来去观看战况。或许是感受到了菱皎的不安,海落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一边投过来一记疑惑的眼神。安静柔美的眼眸中冶带着淡淡担心。
菱皎见了,便摇摇头,一边微微笑了笑。她不想让海落担心,压抑着心中的慌乱,看向擂台,却意外看到慕容烈身侧的那个和自己交手的人。
一双浓眼柔眉,高挺鼻梁,或许是因为还是幼童,他本应气的五官却十分柔和...
是那个男孩!他和慕容烈是什么关系?...
这时男孩正仔细的看着擂台上的状况,似乎是感受到了菱皎强烈的目光,男孩循着感觉也望向了菱皎。菱皎见了,正欲收回目光,却见男孩微微一笑,一口型说了句话......
菱皎一愣,他说,画在我这里。
而男孩则已不再看向菱皎。
菱皎见了,也收回目光。一边心中有了打算,一边看向台上的天漓。慌乱的心居然慢慢沉下来。
天漓是赤手与之相搏,或许是因为身高的差距,天漓身手显得活力灵巧,而相比之下,那大汉去显得笨拙沉重。
菱皎看着,心中已知此次比试的胜负了,望向台下那昆仑派的几个人,果然个个焦虑不已。
再看台上,天漓几个劈手都稳稳落在大汉身上,而那大汉也踉跄的走了几步,跟着吐出口血来。本来,此时胜负已定,可见天漓仍不放手,她一个转手,掌已落在大汉胸口。那指缝间微夹杂着白光。
而刚才还嘲讽神气的大汉此时已命丧此处。
随着大汉缓缓倒下的身体,台下闹哄了,而天漓仍是一脸淡漠,静静收回手,立于台上不言一语。
菱皎吃惊之余更是奇怪,虽说比试之中,错手失手伤人性命的并非没有。只是,明明胜负已分,却仍下狠手至人于死地的,恐怕只有今日一例了。可是,天漓为什么要这样做?按天漓的性格,她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莫非,仍是师傅的意思?
菱皎心中情绪颇多,无意间,又微微蹙起了双眉,那双星眸也越发暗沉。末了,又见她侧头望向冷异。
冷异的银质面具依旧寒光闪闪,看不出任何感情。
“天漓小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胜负已分,为何还故意失人性命?”威严的声音传遍四周,是慕容烈。菱皎抬眼,望向擂台。
背对慕容烈的天漓这时则缓缓转过了身,望向那高楼上的慕容烈,一字一顿的说:“蓝绫堂,要求直接连续晋级。”
直接,连续晋级?菱皎一愣,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略带疑惑的望了望海落。而海落的表情依旧柔和,似乎没有什么不解。
可那些台下的武林人士在听到田里的话后明显有觉得可笑的痕迹,非言非语开始流传。
而菱皎此时对冷异的无意一瞟,却意外捕捉到那银质面具后的那双眼眸里闪过的一丝满意的神色。
再望向台上,那慕容烈似乎正在考虑,正与身旁的一位男子低语。而慕容烈身旁的那个小男孩则更令菱皎注意。她得找机会偷回画!
过了会儿,高楼上的慕容烈似乎是决定了,只见他站起来,慎重的向台下宣布:“好!本盟主答应蓝绫堂的请求,允许直接晋级,那么,就先请天漓小姑娘接受挑战再决定去留吧!”
“谢盟主。”天漓淡淡答道。
挑战?还有挑战?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