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雅已经爬了五个时辰了,但是栈道的尽头依然没有她的影子。
今晚的月色出奇的明亮,照亮了圣福台,但是却无法照亮每个人的表情。
女顺坐在里屋,沉默着等待;而次然自撒雅消失的那一刻起就没动过,一直站在门口,低垂的脸映下一片阴影,使得他的表情看起来带上了灰暗。
女圭站在次然身后,静静地,没有言语。
月亮已经慢慢爬上中天,然后栈道上出现了撒雅的身影。
可以看出她已经疲惫不堪了,整个人都匍匐在地上,缓缓地爬动着,整个人再没有了今天早上的飞扬跋扈。
她黑色的头发遮挡住她的脸,扫过地面,沾染着灰尘,只是,黑发经过的地方,留下的是一道鲜红的血痕。
流了这么多的血,别说移动了,能活着就已经是奇迹。
到底要怎样的意志力,才能做到这样?
次然冷冷看着她,没有动作。
又过了很久,撒雅终于爬完最后一道阶梯。她低低喘气,好一会才能集聚力气抬起头。
“我爬完了。”她说,纯黑色的眼眸闪闪发光,闪耀着骄傲的光芒,但是这光芒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下一秒,她就已经晕了过去。
次然淡黄色的眼眸在银色月光的照耀下闪动了一下,然后,他转身入内。
女圭上前要扶起撒雅。
“别碰她!”背对着她们,次然断然喝道。
“我要救她。”女圭只是说,但是语气中的坚持不言而喻。
次然似乎在叹气,他转过身,放软语气:“你别碰她,我救就是。”
女圭站定,看着他。
他过来,俯身,抱起撒雅进入内房。
他们走了之后,女顺慢慢走了出来。
“她怎么样了?”她轻声问。
女圭抿嘴:“活着。”
“你在生气?”
“没有。”女圭看向远方,宽阔的天幕上布着片片白云,而明亮的月儿就在云层中穿梭着。“只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
撒雅虽然刁蛮跋扈,但不失为一个铁骨铮铮的真女子,为什么圣族的人对她要这么不客气?
女顺沉默了一下:“女圭,你回去吧,回白枫谷去,那里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魔族和圣族的恩怨,她不应该知道。
女圭轻轻叹了一口气,进去了。
女顺站在那里,看着她离开。微凉的夜风吹动她的衣裙,使得她一向平淡冷静的脸染上愁思。
皇族,圣族,魔族,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得到真正的和平?
“皇后。”她的随从从后面上来,跪下行礼。
“回去吧。”她说,简单的句子中带着不怒而威的气势。
“是。”
今晚的圣福台,安静而不平静。
第二天,圣福台的人几乎全山下去了。留在王城的圣族人都是负责帮助朝廷打理相关事务的,几乎每天都有要忙的事情。
所以圣族的人就这么一天天不厌其烦地走在那长长的似乎漫无边际的栈道上。
女圭来到撒雅休息的房间。
撒雅仍然处在昏睡中,脸色出奇的苍白,使得她原本骄傲的脸看起来多了几分娇弱。
她黑色的衣袍被磨损得十分严重,但是圣福台上没有衣服可以为她换下。
女圭接近她,然后她毫无预警地睁开眼睛,眼眸霎时间充满了清醒和严厉,似在警告来人不得靠近。
“王妃。”女圭温和地鞠躬行礼。
撒雅打量了她许久,然后说:“你是女圭?”刚出声,她就被自己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女圭点头,转身倒了一杯茶递给她:“你好点了吗?”
撒雅排斥地盯着茶杯看了许久才不得不屈服与自己的欲望,伸手接过一口喝了下去。
“咳!”她被呛到了。
“别急。”女圭柔声安慰,拿过茶杯再为她倒了一杯。
撒雅挣扎着想起来,但是脚上传来的剧痛却令她直皱眉。
“次然请了最好的疗伤者为你做了生肌的治疗,不过昨天你已经伤了骨头,所以只怕还要多休息几天。”女圭轻声说。
撒雅揭开衣裙,果然,膝盖上的肌肉已经完整如新,但是从肌肉深处传出的疼痛却刺骨难忍。
“我不要留在这个地方!”她说,咬牙要起身,企图忽视那断骨般的痛。
女圭伸手按住她:“王妃,你不能动。”
“放开我!”撒雅烦躁地甩开她的手,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王妃……”女圭无措了——从来没有人这么讨厌她。
从来,她都是招人喜爱的天之骄子,何曾有人这样厌恶她?
“该死!”挣扎失败,反而弄得自己浑身是汗,撒雅禁不住咒骂出声。
女圭先是一愣,然后忍俊不禁地低头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撒雅怒目瞪她。
“王妃如果急着要走可以通知其他人来接你,何苦这样折腾自己呢?”
撒雅的表情瞬时变得很张扬——“要你管!”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你想帮我吗?”
女圭不明所以,但是依然点头——不管怎么样,帮人永远是她不能抗拒的本能。
“好!那你就亲自去通知撒魔,叫他来接我。”撒雅抬高下巴,眼眸闪现阴谋。
女圭微笑:“好的。”这个,不难。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