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猛地抽抽鼻子,反手就把阿桑摁到,顺手一推阿桑的头就露到车外。阿桑大骇,刚要叫喊,眼光一扫,却见那男子从腿下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寒光一闪,匕首就搁在阿桑的脖子上。阿桑登时噤声,全身僵住,眼泪却流了出来。男子并不说话,一抬手,只听唰唰几声,阿桑一头乱发给剃了个精光。阿桑吓得已经瘫软,眼睁睁看着枯黄蓬乱的头发离自己越来越远,青色的小镇离自己也越来越远。
男子给阿桑剃完头,就将阿桑揪了进来,仿佛抓了大便一下,甩手扔在一边,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仔细的擦手,每个手指都擦了很多遍。阿桑本来光溜溜的包在一件宽大的袍子里,现在连头上都光了。
很快阿桑就适应了车厢里的光线,这时才发现车厢里还睡着三个女孩子。阿桑一惊,眼光一定,却认出了两个。抬眼一看闭目养神的男子,阿桑仔细打量起那三个女孩。
横着睡的女孩上身穿着粉红的软缎小袄,领口袖口绣着五福图案,下身穿着猩红的褶皱绸裤,裤腿绣着两只大桃,露出两只雪白粉嫩的小脚,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打扮。再往脸上看,粉嫩光滑的脸颊就像桃花一般,乌黑的两道弯眉下,浓密的睫毛下紧闭的双眼显示女孩睡的正香,鲜红的小嘴微张,能看到微微流出的口水。这女孩正是镇里白大爷(二声)宅上的天珠小姐。竖着躺着两个女孩,挨着车厢壁的女孩由于光线太暗看不太清,外侧的女孩阿桑看的一清二楚。那女孩不是旁人,正是被李文奇秀才娇宠坏了的宝润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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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小姐和阿桑同年同月出生,待遇可是天地之分。
阿桑所在的小镇一直民风淳朴,家家种植桑田,以养蚕为生,虽不富饶,倒也子给自足,很是祥和。就在阿桑出生前几个月,镇里来了个算卦的先生。这个先生自称神算子,被很多人家奉为上宾,却总不满足。这个先生在镇里看上了一个女人,就是阿嬷的小女儿珍娘,多次提出娶珍娘为妻,均被阿嬷断然拒绝,算命先生请镇里的大户压迫,最后逼得珍娘离开小镇远走他乡。那算命先生勃然大怒,离开小镇前预言镇上将出现一个灾星,会给小镇带来灭顶之灾。整个镇上一片哗然,家家惶恐不安。
算命先生离开后,阿嬷一家为了避开镇上人的白眼,由镇东搬到了镇西。
几个月后,突然一天狂风大作,三月的天顿时乌云密布,就像乌龙蹈海一般,搅得天昏地暗,好像天上下了一张幕将整个镇子黑压压的罩住。镇上人人惊诧,通通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就在那天,镇上诞生了2个女孩,分别是白家的天珠和李家的宝润。婴儿落地的一声啼哭就像一个暗号,登时电打雷鸣,下起了倾盆暴雨,这雨一下就是七天,雨水夹着余冻,将小镇的桑田泡了个满满登登。桑田毁了,小镇的收入就没了,这时镇上人想起算命先生的灾星之说,把目光投到了白、李两家的两个婴孩。白家和李家自然不服,都是夫人十月怀胎诞下的心头肉,怎么会是灾星,更何况生的粉雕玉琢,煞是喜人。就在镇上人惶恐狐疑之时,又发现镇西阿嬷家居然传出婴儿的啼哭声。阿嬷家根本没有孕妇,这个婴儿来的蹊跷,再加上三月天降雷霆之雨让所有人心惊,于是矛头指向了阿嬷家的阿桑。
白家和李家一见风向变了更是嚣张,分别声称自家小姐还在夫人腹中之时,算命先生就预定是做娘娘的命,富贵无比,怎么会是灾星,并分别求闺名为天珠和宝润。于是阿桑就成了命定的灾星。
阿桑的来历不明,阿嬷也说不清楚,只是说在河边捡来的。镇上人要把灾星沉河,阿嬷跪求族长,保住阿桑一条命。阿桑命是保住了,可是不能在家抚养,镇上人要她自生自灭。阿嬷把阿桑藏在族长家的草棚里,偷偷养到2岁。
阿嬷说话甚是糊涂,年纪又大,去的又早,阿桑自然不知自己的身世。一直长大到四岁,虽没出什么大的意外,却受尽白眼,尝遍苦楚,自然知道察言观色,比穷苦家的孩子还要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