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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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昏暗的蜡黄色白炽灯光下,秦无殇面色安详的躺在一张有些陈旧看起来却相当结实的木制小床上,双目紧闭,和熟睡的人没有任何两样,脸上那点温馨无比的笑容让人看起来不会有丝毫的担心。

    可是事实恰好相反,若是秦无殇像这样躺着只有几个小时的话,那绝对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为这仅仅就是正常的休息罢了,可是,当这样正常的休息姿态没有丝毫变动的持续了三天三夜后,那就变得相当不正常了,那是要把人急死的不正常。

    秦无殇的父母满含热泪的坐在窗前,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他,看着这个十几年人一直听话的很的儿子,可是,谁能想到,在学校中年年都是三好学生,拿过了各种奖状的儿子,竟然会在刚刚毕业之后,就手拿铁棍,去找黄毛那等穷凶极恶的黑社会恶徒们拼命呢?

    秦无殇的父亲秦勇还好一些,只是满脸悲伤,手骨握的咔咔直响,而秦无殇的母亲黄艺华,就没有那么坚强了,自从秦无殇昏倒过后,那个眼泪,就一直没有断过。

    可怜天下父母心,天下间没有任何一对父母,能在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后无动于衷,哪怕,这个伤害无伤大雅,并不能给自己的孩子造成什么大的影响,可是做父母的也会狠狠的震怒一番,脾气暴躁的,甚至可能亲自上阵,去为自己的孩子讨回一个公道,小小的伤害委屈便会出现这样的后果,更不用说秦无殇这样被黑社会打得不知死活了。

    是的,出现这样的情况,在秦无殇父母的眼里,乃至在左邻右舍,各方亲戚的眼里,秦无殇之所以会昏迷不醒,就是因为和黑社会打架而被砍伤成这样,秦无殇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自然邻居亲戚的状况也是相差不多,每天都做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工作,他们这样的老实人,最怕的莫过于两者,一者便是身披官服,整日整日来家里办手续的各种政府官员,他们大字不识几个,挣钱也不是很多,他们不知道这些官员坑他们没有,因为每次办不了几个手续,那花出去的钱,就抵得过他们辛辛苦苦半年的收入,这样的事情,恐怕所有的老实人都不会愿意做的。二者便是一身流氓,半点道理不将的黑社会,只要沾上了边边,他们不把你弄的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是绝对的不会善罢甘休,相比于前者,他们更为害怕后者,所以在得知秦无殇是被黑社会砍伤的后,无论秦父秦母怎样的磕头说好话,怎样的指天发誓不会给他们惹上半点麻烦,可是这些往日的朋友,邻居亲戚们咬死一个不借钱,不帮忙。

    秦家本来就是农家,余额不多,在发现秦无殇的当天,爱子心切的秦父秦母便不顾众人的劝说,急急的将秦无殇弄到大医院去做检查,治疗。但治疗下来,秦无殇却是全身每一处都正常无比,甚至他的身理功能比那些气血最为旺盛的年轻人还要好,只是为什么会昏迷不醒,医院不能给出正确的答案。

    而现在的医院,能够治病的药,他们要开最贵的,能够一次治好的病,他们至少要至少两次,本来能够出院的病人,他们绝对会说情况还不太稳定,要留院观察一星期再说,而秦无殇这样的情况,无疑就成了第三种,当一个穿着白袍大褂的医生用趾高气扬的话语告诉秦父,秦无殇病情不稳,需要留院观察,并且用诸多的特效药之后,老实的秦父为了孩子,二话不说的便答应了。

    只是医院或许没有看出秦家的贫穷,那些无关紧要的西药一个劲的给秦无殇开,昂贵的点滴也不要命的往秦无殇手上插,如此算下来,每天的住院费都要一千多接近两千。

    秦父秦母那个心疼啊,他们每天的伙食费,便是再加上一个上学的秦无殇,也不会是几块钱,两千块钱啊,能够让节俭的他们舒舒服服的吃上七八个月,都要接近一年了,而在这里,还没有看到儿子吃什么东西,也仅仅只够儿子一天的费用,可是为了儿子能够醒过来,能够再喊他们爸,妈,便是割下了自己的肉,要掉了自己的命,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为了儿子,秦父秦母第一次用钱用的这样爽快,可是也是第一次这样没有头绪,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东西用来买了什么,当他带着疑惑去问那些他们眼中的知识分子,高高在上决计不跟农民一个层次的医生时,首先便是受到一阵阵的白眼,然后被询问的医生清高的拿出一份他看也看不懂的单子,草草的便将他打发走,绝不会多说什么没有营养的场面话。

    为了儿子,秦父秦母忍了,只要儿子能在这个医院中醒过来,那就什么都值了,可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秦无殇没有丝毫的动静,而医院,却如催命鬼一般的跑来催住院费,还扬言只要今天拿不出住院费,那么秦无殇就得立即搬出去。

    农民是老实的,农民是好欺负的,不是么,面对这些所谓的知识分子,身为农民的秦父秦母有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敬畏,虽然心中委屈的要死,但是也不敢反驳,因为那些催款的人拿出了根据,这是医院的规定,而农民们想,既然是规定,那就一定要遵守的。

    于是秦父秦母拼了命的四处借钱,小镇本来就穷,小镇上的农民们更是一个铜板都要掰成两半来用,这个,绝对不是说他们吝啬,而是实在是太穷了,穷的每用一分钱都要好好的计算,秦父秦母累死累活的辛苦种了几十年地,过着每天三个人用几块钱的日子,一辈子下来,也不过就存了几千块钱,本来这是给秦无殇上大学用的,可是谁想到天有不测风云,秦无殇命中会有这么一个劫难。

    乡里乡亲的大家关系都非常好,可是农民的劣根性也是深深的植入了骨子之中,若是平时,便是自己家里只能喝粥了,只要还有一个余钱,大家也会将钱借给秦家,可是现在,秦家惹上了黑社会,那在农民们的眼中,便成了瘟疫,绝对沾上就死,在这个当口,谁又敢顶风冒雪的做这个出头鸟呢?

    于是,哪怕秦父秦母将嘴都说破了,将膝盖都跪肿了,将额头都磕的冒出了血来,到了晚上,一分钱也没有借到。

    含泪将秦无殇接回了家里,两口子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秦母殷殷的抽泣着,眼睛都冒出了血丝。

    “好了,婆娘,别哭了,哭也没用,明天我们好好的去求求观世音菩萨,她老人家大慈大悲,绝对会可怜可怜我们,不会让我们的儿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的。”男人始终要比女人坚强,便是自己也是伤心欲死,可是仍然还要好言好语的安慰老婆。

    “你这个杀千刀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话,啊,”听到秦父秦勇的言语,秦母黄艺华突然间就像发怒的狮子一般,面容扭曲的发出爆吼之声:“要不是你胆小怕事,要不是你懦弱无能,儿子会变成这样吗,要不是你害怕黄毛那般该挨雷劈的败类,本来就穷苦的我们会交钱给那些无耻的人渣吗,要不是你将这件事情告诉儿子,儿子会发怒到直接提着铁棍一个人去打他们那么多人吗?”说完又殷殷的哭起来:“那么多人啊,而且还全部都提着砍刀,儿子就算是铁人,也是挨不住啊,儿子现在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秦勇,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啊,呜呜-------。”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听了黄艺华的话,秦勇不仅没有发怒,反而用手抽起自己的大脸来:“是我懦弱,是我胆小,是我害了儿子啊。”

    见到丈夫这副模样,黄艺华心中对他的气顿时也少了不少:“好了,当家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是自责也没有什么用,我们现在除了相信儿子能够挺过来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医院那帮披着人皮的畜生,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去求他们。”

    “这也要怪周围的那些家伙,平常大家好的不得了,可是真正有事情找他们,一个个缩的比耗子还快,要不是他们不肯借钱,现在儿子肯定还能躺在医院里,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醒了。”相比于黄艺华,秦勇更愤恨那些不借钱给他的熟人们。

    “好了,当家的,不要再提医院了,那里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也不要怪大家,儿子这次惹上的是黑社会那帮天杀的,若是换了你,你又敢冒着得罪那帮天杀的的风险借钱给别人。”

    秦勇一下子就愣住了,他确实没有这个胆量,要不然,也不会懦弱到交了三年的保护费也不敢吭个气,还要儿子来帮他报仇。

    “这事情也算是老天眷顾,那帮天杀的全都是犯案累累的恶徒,被儿子打死了,警察不仅没有抓儿子,反而还大大的表扬了一番。”黄艺华说到这里,写满悲伤的脸上竟然浅浅的升起了一丝微笑,儿子的事迹得到了国家的承认,让他这个做母亲的,打心眼里感到自豪。

    “就是,公安还说,要发奖金给儿子呢。”秦勇也来了劲。

    “你脑子里就只有奖金,就算是有,那也是儿子的,早点睡吧,明天我们诚心诚意的到庙子里给儿子求平安。”

    “这些婆娘你说了算。”

    “走吧,熄灯了。”

    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转身的一刹那,本来安静无比,活死人一般的秦无殇,那靠着床沿的右手,轻轻的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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