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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十分钟后,门铃响了……

    李虎用手扶了扶赵悦的双肩,然后上前打开房门。

    赵悦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霍健,和那位才别又见的“鸭舌帽”汉子。

    霍健笑着跨步而进,“‘霸王花’,‘过山虎’,别来无恙啊。”

    李虎淡淡道:“自然不一样了,既然来了就请吧。”

    赵悦正要为来人到茶拿水果,但却李虎拦住了她。

    “赵姑娘坐好,你今天是最大的官。”

    每次与所谓“体面人”见面时,李虎都有意抬高赵悦身份,这使得赵悦在心理上得到极大满足,同时又对李虎充满了感激之情。

    房间里面,四个人泾渭分明坐在两处。

    霍健用一种阴阳怪气的口气道:“真是个让人想象不到的地方啊,大仙住的地方就是好,没想到二位把‘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老话都丢开了。倒是的,住在安全的地方心理上反觉得更安全。不过,你们安全了,我反倒危险了。虎兄,你真是英雄正过美女关啊!”

    李虎:“美女就怕没英雄。”

    “虎兄,我这几天气色特别不好,估计是饿的,才几天功夫就瘦成了皮包骨,个子好像也变小一些了。管他的,瘦了一定更优秀,浓缩的还他妈精华。看来我们很有缘的。”

    “天凉了毛衣是缘,肚子饿了大米更是缘。”

    “二位精神不错,想必心情很好吧。”

    “再缺不能缺精神。”

    霍健一转话头对赵悦道:“我想跟你谈谈。”

    此时,根深蒂固的复仇心理使赵悦心胆特大,再加上有李虎做靠山,所以恃无忌惮,话语也吓人了。

    赵悦直言奉上,“好啊,天上地下由你选。”

    霍健:“听你意思我可以乱道阴阳了。那好。赵姑娘,你是小女人做大,我是大男人做小,而且还不能不装得更小。你说,我这是命运出了问题还是性格出了问题?是挑战还是不挑战?”

    “命运也好,性格也好,挑战也好,其实谁心里都明白。”

    “都说‘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其实人生也就彼此时嘛。”

    “那是,只怕到头来河东河西谁也说不清。”

    “依赵姑娘说这账该咋算,是分算还是总算?是自己计算还请别人帮着计算?”

    “算账得看怎么个算法,计算不同于算计,哪些该计算,哪些不该计算,哪些计而不算,哪些算而不计,凡事都要平衡三思,否则就会弄巧成拙。依我说嘛,命运有时不如不算,凡事大智若愚些,以不算而顺反比万算更好。这就叫百算千算不如一算,你算我算不如天算地算。”

    霍健晃动着架着的二郎腿,“你以为算来算去就能把我算糊涂?请问你到底有多强?”

    赵悦轻咳一声,“人不强就像一片树叶,只有把自己变成树杆才能不怕风吹雨打,才能永远立于不倒,甚至腐而不倒。”

    “行啦,我还不够腐败资格。我还蔑视他们,蔑视别人的最好办法就是比别人更优秀。你们不会是想合计起来空手套白狼吧。”

    “我们从没空手套过狼。相反,老板还主张打腐,就连我们内部也要打腐的。霍队长,聪明人装傻跟傻子对聪明人玩儿聪明一样,两个字:愚蠢。按理你习惯于逻辑思维,但做起事来又过于感性;而我喜欢形象思维,但做事却又太理性。”

    “我不比你们江湖人士,好歹也是混仕途的,我有我的原则。”

    “那要看是你的原则重要还是我的原则重要。啥叫‘江湖人士’?你肯定我们是居无定所无职无业的游民?我们不过各自闯的道不同罢了,自古以来离了江湖社会不成社会。要是你真把江湖人和非江湖人划分得这么严格,那我为‘江湖人’的称谓感到高兴。”

    “请问赵姑娘是啥文化?”

    “跟同道中的先行者比我是小学生,跟你比我是大学生。”

    霍健抬了抬身子,“太狂了些吧。”

    赵悦淡淡一笑,“真狂的话我怕把你吓着了。”

    “想来‘霸王花’的老爷子身份一定不低吧。”

    赵悦故弄玄虚道:“没有第一身份高。”

    “啥叫‘第一身’?莫非只可意会?厉害,真厉害,但嘴厉害总不抵手厉害。”

    赵悦胸有成竹道:“手厉害比不过心厉害。”

    霍健晃动着脑袋,“我不傻,蠢在外,明在内。就算我孔雀开屏自作多情又怎样,今天你风光明日我得意,河东河西说不清,山不转路转路不转水相连。”

    “你早转进了老板手中,他能指挥你,而且你还要从我这个啥都不是的人手中讨身份和地位。”

    霍健“哼哼”两声,“说笑话了,我不向土匪讨身份,我跟你麦芒对针尖。”

    “麦芒终究不敌针尖,这叫此尖非彼尖。你当百年警,我是千年匪,还有九百年匪龄你没法斗。”

    霍健环抱双手道:“我记得‘过山虎’也说过这话,但他说的是千年不做贼。看来‘ 霸王花’的匪心比‘过山虎’阴狠得多嘛,真是一个聪明又残忍的匪。对了,猫抓老鼠就叫残忍美,我没说错吧赵姑娘?!”

    “没错,残忍跟善良都是我的本来面目,聪明如此,愚蠢也如此。”

    “好啦,男不跟女斗,我跟‘过山虎’说话。”

    李虎:“有赵姑娘在我无权跟你说话。”

    霍健“呵呵“一笑”,“是吗,看来这里还真是藏龙卧、不,是藏凤卧虎。”

    “随你咋说都行。”

    “‘过山虎’先生,难得一聚,看来你我今天先要斗一番嘴才行了。”

    李虎“哼”了下鼻子,“你有能耐你能吹,因为你……”

    “因为我是铁嘴,所以我能吹。”

    “吹拉弹唱嘴大河水涨,山塌树不长,狗掀门帘因嘴痒。再来几个跟我斗还差不多。”

    霍健指着阳台外面说:“放心,我不会一个人来的,因我没有关老爷的胆量。对你我一直防着的,四周都伏有我的人,否则我不敢‘班门弄斧’。”

    “伏着的叫狗。敢来‘班门弄斧’是好事儿嘛,要是都不敢进‘班门’那后继就无‘弄斧’人了。”说到这里,李虎将脸一横,恃无忌惮起来,“劝你别犯心胸,我们不担心出事儿,真要出事儿不用三天你全家遭殃。”

    霍健嬉皮笑脸道:“是吗,想不到江湖风浪真他妈大。你拼命我拼命谁想真拼命,打江山坐江山都是假江山。”

    “凭你我不配说打江山的话,说这话叫鬼扯淡。劝你别筷子挑起不吃,脚趾头夹起反倒吃得香,小心嘴上染脚气。”

    “你‘过山虎’莫非就没想过金盆洗手?我有金盆有开水正好洗脏手,还能去层皮。”

    李虎淡淡一笑,“陈皮熬水是味药,谁都知道。”

    霍健喝了口茶后,放下杯子道:“虎兄,我说你是找和尚借梳子,走错了门。”

    “霍队长就算身披袈裟心也如凡,纵使苦熬到头也与佛无缘。”

    霍健嬉笑一声道:“这你就说错了虎兄,我披起袈裟就是佛,做起道场是全真,你们是一对癞狗长毛的得志小人。”

    李虎不甘势弱,“你叫铁嘴横心乱扯淡。要不是邵老板你老爹副局轮不正,要不是邵老板你副队也正不了,谁是癞狗谁清楚。”

    “鸭舌帽”打岔道:“高官不怕,官高一级是佛……”

    “我胡你妈的屁!”李虎喝道:“狗卵子杂种,没你说话的份儿,小心老子撕你嘴!”

    霍健:“好了虎兄,我们说我们的。官高一级是佛,官低一级是狗这也是事实。佛走佛道,狗走狗道,佛道佛道,胡说八道,狗道狗道,人不走的就是狗道。这就叫各自追求不同,就算贪都不同,人爱钱阎王都不反对。”

    “胡作非为的人自古就麻烦。”

    霍健把刚拿过手的苹果又放回原处,“你放心,我会很好的,因为我还要好好的胡作非为。”

    “劝你不要太得意,小心阎王对你实行‘召回制’。”

    “我不怕,我在那里都进得来出得去。”

    赵悦插话道:“阎王殿也行?鬼扯淡。”

    霍健一反刚才的嬉皮笑脸,恨恨道:“我先把你们召回!”

    李虎向霍健拱了拱手,“行,我和赵姑娘感谢你选的好时间。”

    “行,那我先给你们来个示范。”霍健说着把茶杯一点儿一点儿推向茶几边沿,最后,茶杯终于离开茶几,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霍健不怀好意笑道:“想粉身碎骨吗?据说邵老板自称啥‘通天教主’,他通那门子‘天’?想演《封神榜》?人活百年也才短短三万多天,你们总是啥都在赶,赶啥?赶死还是想早死?”

    李虎淡淡道:“死不死要看邵老板奇力。邵老板满肚子蛔虫,一脑壳道道,得佛助有神帮。”

    霍健叹着气道:“唉,虎兄,我们真是勇敢人遇上莽撞人,疯子遇上癫子。不过,我劝你还是胆小些,谨慎些。”

    李虎变换了下架着的双腿,“谨慎胆小两回事儿,勇敢不是莽撞,勇敢含有智能,莽撞却是没头脑的代名词。常言说得好‘天才跟疯子只隔一堵墙’,疯子说人哇哇叫,癫子更是水上漂。”

    霍健接过“鸭舌帽”递来的烟,点上后道:“虎兄行嘛,江湖人士就爱说水流沙坝的话。”

    “有本书叫‘水流沙坝大全’ ,其中就有‘骂人百法十三章’,我有幸读过。”

    “再读过也没用,朝内有人如同身靠大树。”

    “桃树梅树难定说,只怕你是身靠桃树,心走霉运。”

    “那我骑虎难下啰?”

    “难下好下得看运道。”

    “啥‘运道’?我是头顶手边尽桃花。”

    “你有桃花运,我有梅花桩。你信不信,我能手拿桃花枝,脚踩梅花桩,叫你从此走背运。”

    “那你得小心别乱了虎步,乱了章法。”

    李虎“哈哈”一阵大笑,“啥子步子啥子章?我是大书连翻十八部,风吹梧桐树,落叶第一章。”

    “那你的梅花桩就倒了。”

    “倒了梅花桩,还有梅花树,绝不会像你落个耗子钻风箱,既犯凶还受气。”

    霍健沉默了会儿,一反刚才的语气,正经道:“虎兄,我对你够宽容了,劝你不要太放肆。”

    赵悦再次插话道:“宽容背后是顾忌,放肆里面有勇敢,醉翁之意醉翁懂。”

    霍健笑了,“也倒是。老天要我来执法,凡违我法我就罚;一二三个罚不够,大刀阔斧我敢杀;如杀一人无特效,为求特效满门砸。这样跟你说吧,跟我斗有些犯蹊跷,是喝醉了酒,还是想找阎王要命?”

    李虎也笑着回道:“我们没醉,所以才懂得不是七跷,而是七跷加两跷,一踏九头跷。阎王不可怕,你执魔鬼法,我执霸王法。”

    霍健狠狠抽了口烟说:“劝你说话别太冲,犯起急来我的大脑不好使唤,谁都能把翻脸弄得跟翻书一样。”

    “翻脸翻书都是刻意的,我习惯翻身,随意。”

    “虎兄,人人都清醒了人间悲喜没人演,还是醉点儿好。”

    李虎挡开霍健递来的烟,“酒是商家的,命是自己的,我犯不着为别人的利润交自己的命。霍队长,都说从来猫鼠不同道,结果我们大同道;都说狼狈就为奸,事实我们不为奸。想来太不公证。”

    “就有事实也没用,看你怎样公证我。”

    “有法。有人说过这样的话‘天地间事实最公证,谁手里有事实谁就找到了公证’。”

    “虎兄,说句大实话,你也知道,权力是个可爱又可恨的古怪宝盒,谁都想拼命得到这个宝盒,因为里面藏着谁都想得到的东西。”

    李虎端起茶杯道:“也不知道你盒子装的天堂物还是地狱货。”

    霍健按下手中的烟头,“是宝。舍得宝来宝换宝,舍得珍珠换玛瑙,一旦抓牢就得放在最保险的地方。”

    李虎轻蔑道:“最保险的地方是坟墓。告诉你,太容易的肯定和否定结果都可能悲哀。”

    说到这里,李虎与霍健的斗嘴暂告段落似的停了下来,房间里,三支大“烟囱”早把客厅灌成了大熏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