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小松啊,你说……哦,好,你等等。”
李虎接过雷震华递来的手机,“小松吗……嗯,我知道白彦良是魏子均姨夫,贾义仁跟他们熟悉到啥成程度我不知道……嗯,嗯,好,付艳的事情你这样告诉她,就说我同意今晚九点半跟她见面。”
赵悦没想到李虎会说出“付艳”这两个字,因为前面出现了白彦良、魏子均、贾义仁等人的名字,所以她敢肯定李虎说的“付艳”是陶红,可眼前这三个人到底是啥人却无法知道。由于赵悦离想要接近的目标越来越近,她感到自己有种从没有过的心跳。
东方雅兰:“你又要去会狐朋狗友呀?”
李虎:“江湖交道身不由己。看来我们得早些收场了。”
就在这用餐的最后时刻,雅间门忽然被人推开了,只见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和一个身材五短、面如冬瓜的中年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李虎笑道:“呵,好你个魏子均,老魏,才说曹操曹操就到。”
魏子均拱了拱手,“要不是听高老板说虎兄在此,我还不敢相信,所以前来探个明白,结果当真。一别数月,真是难得一见呀。”
赵悦初见魏子均瞬间,只觉眼前的魏子均并不像坏人,身材显得比李虎还略微高一些,模样也很有男人味儿,没想到他就是《人生》文稿中提到那个当初在滨海吃宣传款,做乱莫伟、王刈和田洋,犯奸使小的“伪君子”,真是“人不可貌相”。
李虎和颜悦色地招呼着,“请随便坐。这位是老魏的朋友吧。”
“冬瓜脸”赶紧掏出一张名递给李虎,露着满口大黄牙,带着早有的几分酒意,“常听魏老板提起虎兄大名,久闻不得相见,今日有幸,冒昧前来一睹虎兄尊容。”
“哪里哪里,客气了,请坐。朱处长是仕途高人,我李虎想攀还攀不上,要不是有老魏面子担保,若换平日,只怕朱处长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缘分,凡事都讲缘分。虎兄,仕途也不好混啊,能混到这份儿上也不容易。”
“那是。如果以后有事情找上朱处长,也不知朱处长是否能帮上一二。”
“冬瓜脸”仗着酒劲,拍着胸膛,“凭咱们身份那没说的,只要在我的地面儿上,归我管口上下通吃。”
“ ‘齐天大圣’才管个‘蟠桃园’,想必朱处长肯定比过大圣了,真不得了。”
“虎兄说笑话了,大圣是假的,处长是真的。这家鱼庄档次欠了点儿,下次我做东,找一个适合身份的去处好好快活一番。“
“朱处长的身份证跟我们不一样,不由公安局发,自然说话气派了。”
赵悦听了李虎这番说打趣还如说是讥讽的话忍不住笑了。
东方雅兰凑着赵悦耳朵,“这个朱处长是个傻猪头。老虎嘴巴从不饶人,真是见猪不整三分罪,活该!”
李虎:“朱处长,我跟你们厅长是好朋友。劝你以后少喝酒,人家说书人是咋说的‘酒是凉水,下肚闹鬼,说话漏嘴,走路闪腿’,真要如此,你的身份就丢大了。”
李虎的话使魏子均很有几分尴尬,而“冬瓜脸”则张着嘴,瞪圆了一对刚才还细眯着的醉眼,脸上表情说不出是傻还是悔。
正在这时魏子均手机响了起来,于是他对大家说了声“对不起”后,走出房间接手机。
只一小会儿功夫,魏子均进来对李虎打着拱手,“虎兄,实在对不住了,我们有要事需先走一步,改日再给你赔不是。”
……
从鱼庄出来时,已是夜里快九点钟了。
李虎:“东方,先送你们回客栈吧,我们一会儿还要去别的地方。”
东方雅:“好吧,那我跟赵姑娘先回客栈。”
赵悦:“我暂不回客栈,我也有事要办,过一会儿再回去。”
赵悦看着桔红色桑塔纳离去后,只犹豫了一小会儿,随即迅速打的去了 “大春秋”,然后伫立在酒楼对面路边公交车站牌暗处……
大约半小时后,一辆桔红色桑塔纳在路灯下驶入赵悦视线,并从停车场入口处开了进去。
赵悦不敢肯定眼前桔红色桑塔纳是否是李虎等人的车,为了能有一个准确断定,赵悦看准目标快速移动位置,哪知当她在斜距桔红色桑塔纳约二十米远的休闲椅上刚一坐下,就看见雷震华从车里出来,并关上车门守候在车旁。
赵悦肯定李虎等人会是啥说不清的“道上神秘人物”,而那个东方雅兰又会不会跟冰城“悦”那个女人一样,也是个漂亮魔鬼?陶红跟他们又是啥关系?盯上他们我有危险吗?
赵悦一边盯着目标,一边想着自己的各种提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三十分钟后,令赵悦意想不到的是,陶红居然从车里出来了,然后径自朝酒楼走去……
看着陶红在门口消失的背影,赵悦相信自己绝对没走眼,看来陶红一定是半道上的车。
就在这当口上,李虎也从车里出来,与雷震华讲着啥……
大约五分钟后,李虎与雷震华上车了,桔红色桑塔纳一溜烟消失在夜幕中的车海里……
赵悦在步行回客栈途中,心中仍旧好奇地回想着心中的诸多提问,最终,她觉得只要把陶红盯牢或许事情就会迎刃而解。
赵悦回到客栈时已是夜里十一点了,辆桔红色桑塔纳此时也停在了客栈门前。
房间里,东方雅兰坐在沙发上,正在一张纸上写着啥。
赵悦:“雅兰姐还没休息?”
东方雅兰头也没抬回道:“还早。没法子,既是自揽的也是受人之托。”
赵悦自顾拿起洗漱用具去了卫生间……
赵悦回到房时,东方雅兰依旧还在看着手中的东西,并不时用笔在上面划着。
就在这时,李虎喊着“东方”走进屋来。
李虎:“还是老爷子的东西?”
东方雅兰:“结尾部分。”
赵悦起身让座,“你请吧。要碍事儿我就出去。”
李虎:“没事儿,倒是我碍着你们了,对不起。”
李虎说着将身子落坐在沙发上,赵悦则坐在小床上听两人谈话。
李虎:“像你目前这种高度浓缩写法叫啥体裁?”
东方雅兰: “老爷子的回忆录我准备放到第二步走,目前这份稿件是我设想的第一步,最多只能叫长篇通讯报道,不会超出六千字。唉,要说这位老爷子一生真够坎坷够沉重的,我都时不时跟着沉重起来。但我毕竟是作者,既要真实客观报道主人公人生经历,又不能因沉重在发感慨时受当事人影响文字过激。”
“所以才要难为你嘛。”
“现在结尾有些让我犯难,我理想的结尾是,既不让人感到是在替主人公喊冤叫屈,又要让人感到主人公一生遗憾,还要让人感到主人公晚年欣慰,文字不宜多,但要起到合理收篇的效果。我把结尾念给你听听。”
“我自己看行不行。”
东方雅兰挡开李虎伸来的手,“不行。我可是用心用情才走进老爷子人生故事中去的,我给你念——
我记得老爷子曾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每当我看着几十年感情依旧的老伴,看着膝前一大群孝顺有加的儿孙时,就倍感欣慰。然而,今天的一切到底应该感激谁呢?我心中比谁都清醒。都是平常人家,谁一生能没遗憾呢?心态一宽天地阔嘛。人一辈子就盼个平安图个团圆,什么叫“功德圆满”?有幸福的晚年就叫功德满圆,什么叫“岁月人生”?一个完整而又有滋味的人生历程就叫岁月人生。
李虎沉思了会儿道: “是的,一个用岁月经历串起来的故事就是人生故事。东方,难得你能用心用情走进老爷子的故事,要是有一天你完成了,老爷子会用心里心外的情来感谢你。你刚才的‘岁月人生’能不能就作标题用?”
“这好像不适合作通讯报道题目。再考虑吧。”
东方雅兰掏出烟来递给李虎一支,正准备点上时,却扭头看着赵悦。
赵悦见状赶紧道:“没事儿,我站在窗前就行是。”
“那对不起你了。”东方雅兰说着与李虎点上了烟。
“东方,你早前为高大哥写‘磨难人生’时我有些看法,觉得你作为作者,主观感受重于客观事实了。”
“我知道,所以现在写老爷子故事时,才担心又会因为客观事实减轻作者的主观感受。唉,真是难死我了。”
“行,好好悟吧。我不打扰了。”
李虎走后,赵悦又坐回到沙发上。
赵悦:“我听你们又是‘坎坷’又是‘沉重’的,都写的啥呀?”
“是雷大哥姨父的故事。老爷子一生坎坷,快八十了,想把自己一生总结出来。前不久,我看了雷大哥转给我老爷子记录几十年的笔记,只有笔记不能说明问题,我得跟老爷子面对面交谈后,才能把记录中提及的具体时间和地点落实清楚,以便于日后查资料。因为目前老爷子外出了,所以眼下写回忆录时间还不成熟。”
“回忆录就是书吧,这么说你是在写书了?”
“算吧。”
正说着,王娟来到门前,“兰姐,我想找你说会儿话。”
东方雅兰跟着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王娟的低低抽泣声,和东方雅兰安抚般的劝慰声。
“别哭啦娟儿,一个人对自己所犯的错误是该自责,但不能总在自责中过日子吧,忘掉那些被蹂躏的日子,你们的苦难过去了,只有大家都把心态放平和才能走进阳光。大山是好人,妞妞也越长越大了,我相信他会对你更好的,如果你总因往事自责流泪,大山或许会认为你还没跳出过去的暗影,反倒认为你没志气。”
赵悦虽在无意中听着,但却在有意中想到:啥叫“不能总在自责中过日子”?啥又叫“忘掉那些被蹂躏的日子”?莫非王娟也有一段人生故事?
赵悦正想着,东方雅兰进屋了。
赵悦听着回坐到沙发里的东方雅兰在压抑中叹息着,不知所云。
“赵姑娘,你真不反对我抽烟?”
“没有啊。你想抽就抽吧。”
“我啊,特高兴时想抽,特烦恼时也想抽。”
“没事儿,只要别朝我脸上喷就成。”
东方雅兰说了声“对不起”后,掏出烟又抽了起来,而且姿势十分男性化,很优美。
赵悦:“你的‘特高兴’和‘特烦恼’咋理解?”
东方雅兰:“心想事成叫特高兴,好朋友犯难又无助时叫特烦恼。”
这一夜,赵悦是在兴奋与沉重交替中度过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