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上车……
处在黑暗中的她异常清晰地听到这两个字。
……
当老鲁抱着怀中的人儿走到离车不到一米远的地方时,他突然停了下来,惊讶地低下头,对上的,是一双如海水般微蓝的眸子,淡淡的、冷冷的、懒懒的。
“放……放我下来……”稚嫩悦耳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很好听。“放我……下来……”她要自己走。
面对倔强的她,老鲁只是和蔼地笑着说道:“孩子,你的身体太弱了,如果我放你下来,你会连站都站不稳的。”
“不……我要……要下来……”
定定地盯着那双眸子,老鲁不在多说,他弯下腰,轻轻地将她放在地上。放到地上后,本想扶着那虚弱的身子一起走,却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她就已经摇晃着向前走去……
站在原地,老鲁细细地打量着那个走在雪地里的小小的身影。
“西蒙,将暖气开到最大。”老鲁吩咐道。
“是。”
并没有对车内的华丽有多震惊,她什么都不想,闭着眼睛软下身子靠在豪华的沙发里,小小的身体蜷成一团,犹如一只生病快要死掉的白鸟。
霍地——
她像猛地想起什么似地,睁开了眼,在车内缓缓巡视着……最后,终于在一张靠窗的白色沙发里,她看到了“她”!
气氛异常安静。
透明的玻璃上覆盖着一层又一层的雪。
“她”单手撑着头,眼睛盯着膝盖上的书。黯绿淡然的眼眸,眸底隐隐闪出绿宝石的光芒,那光芒像一汪宁静的湖水,在她心底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
她屏着呼吸,苍白的嘴唇微微张了张,却说不出任何话。好美,真的好美,美得那么温柔,又美得那么冷漠。
“老鲁。”
轻柔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
“是,少爷?”
“帮她把嘴边的血迹清理干净。”
……血?她低下头,慌忙用手背狠狠地擦了嘴角几下。
“小姐,还是让我来帮你吧,血已经干了,你这样是擦不掉的。”
她闻声抬起头,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老鲁那一头白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白发!虽已是一头白发,却很奇怪的让人看不出他的年龄。
然后在是那只没有眼珠的……左眼。
老鲁微笑,轻轻地用湿毛巾擦拭着她嘴角边的血迹,“老鲁吓到小姐了吗?”他只是随意地一问,右眼盯着那双澄净清澈的眸子,心里暗暗赞赏:很不错的眼神!要是能永远这么澄净就好了,只可惜……
她微微摇了下头,目光淡淡的,找不出被吓到的痕迹。
“那就好。”老鲁收起毛巾,又静静地站在一旁。
车内的暖气让她的身子在短时间内恢复到了正常的体温。她转过头看看他,又回过头看向窗外。想起刚才的对话,原来,美丽的“她”并不是她,而是他。
司空洛莲静静地翻着书页。
晶莹如玉葱的手指在书面上发出细细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当这本书的最后一页也被翻过去时,他的右手轻轻揉了几下太阳穴,然后合上书,缓缓地抬起头……
周身恍若有白雾笼罩,朦胧而美丽。
她呼吸一窒,似乎察觉到他在看她!可当她将目光转向他时……她才发现,那双让人不敢呼吸的眼睛,似乎是在看她,又似乎不在看她。唇如玉湖,自然地微微上仰,优美的唇角有很小很小的微笑,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如此捉摸不透,让她一阵心惊。
“锦夏。”
她看到他淡淡开口。那对美丽的眼珠和自己一样,无论表情如何、声音如何,眼珠却永远都是淡漠无比。
“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锦夏。”
白色的加长林肯车开始减速,最后在一座相当老式的古堡前停了下来。
古堡的外观是很少见的黑色,并没有多华丽,却会让在周围路过的人无端产生一种压迫感。
白制服金纽扣的司机西蒙最先下车。他快速走到车身的最后,恭敬地为里面的人打开车门,鞠躬行礼:“少爷,到家了。”
“恩。”里面的人轻轻应了声,随后下车。
……
遍地都是雪。
黑色的皮靴静静地站在雪地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果然不到一会儿,一阵奔跑的脚步声从这座黑色古堡里传来……听着脚步声,司空洛莲很轻地扬起嘴角。
刹那间,天地万物都在这一刻静止。
“咚!吱——”古堡的铁门被缓缓推开,间接发出一阵阵难听刺耳的声音。
……大门刚推开到一半,一个小小的身影就从里面飞奔了出来!那及腰的长发随风而舞……
“哥哥——”
司空洛莲微笑着接住不顾一切朝自己飞扑过来的小家伙。
“哥哥,我好想你!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英国有那么好玩吗?哥哥都不想我吗?”
“月,你又长高了。”
他崇溺地笑,温柔地抚摸着司空洛月的头。
哥哥?身后的锦夏发怔地看着那个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人儿,只觉得那一头随着风舞动的长发比任何东西都要美。
“哥哥,这次回来了就不要在走了好不好?”司空洛月仰起巴掌大的小脸撒娇问道。
“恩,好。”他点头,看着他的左脸回答。
“真的?你是说真的吗?真的不会在走了?”美丽的小脸上满是兴奋。
“真的。”
“哇耶!!哇耶!!耶……”
司空洛莲笑着出声阻止:“不要转了,小心摔倒。”
高兴得转圈圈的人儿这才停下来,一头黑得发亮的青丝被转得有些凌乱。
“哥哥,”停下来的司空洛月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司空洛莲身后的锦夏,眼色瞬间变了变,“她是谁啊?”
司空洛莲并没有回头,嘴角有着淡淡的笑意。
“她叫锦夏。”
“锦夏?”细长的黛眉宛如弥漫着白雾的远山,略显苍白如花瓣的唇轻轻重复着这个名字。
“恩。”
“她是哥哥的朋友吗?”司空洛月笑着瞅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头发乱得像杂草的锦夏,薄薄的唇角有抹奇异的笑。
“不是。”
“那她是……”
“从今天起,她是我们的家人。”
刷——
这句话让司空洛月原本就极其苍白的一张脸上现在更是没有一点血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