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点手艺都没有,这里又没有卖力气的活,我是不怕苦的就怕没工作可干。
我又呆了一天,烦死了。我的心太乱!
晚上大海哥过来问我去工地上干活吗?我想去,哨哥却不让我去,他说我的身体单薄吃不了那里的苦,并且说我既然投靠了他,他一定要负责我的安全。
“可是我想去。”我小声嘟囔着。
“哨哥,睿哲自己想去,那就让他去吧,到那里我会好好照顾他。再说,你也应该多锻炼锻炼他,不能永远这么护着他。”
“不行,”哨哥固执地说:“大海,睿哲还不到17岁未成年,不能到工地上去工作,一旦出事我们都没有办法交代。你那是建筑大桥的工地,工作不仅繁忙,危险性还比较高,你不可能总是看着他。”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不高兴地嘟囔着,“我都出来两年了。”
“你出来就是二十年那时没在我身边,现在既然你投靠了我,我就要对你负责。”哨哥非常严肃地看着我,“睿哲,我要保护好你。”
“没有你的时候,我不是也过来了嘛。”我依旧不高兴地嘟囔着,“我早已经学会自己保护自己,要是等你保护,这两年我不是饿死,就是冻死,弄不好还会被人打死。”
“我当初不知道你出来打工,还以为你依旧上学,你爸爸一直跟我隐瞒你的事情,我是最近听一个亲戚说的,所以马上把我找回来。”
“好吧,好吧,你俩别为这事争论了。睿哲,你的哨哥不允许你到我那里工作自有他的道理,我们再给你找别的工作。”大海朝外走,“我还有事,明天再过来。”
大海推开房门走出去,哨哥也跟了出去,我透过玻璃发现,他俩在院子里发生了争执。他们这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我?想到这里急忙把房门推开一条缝隙,竖起耳朵偷听。
“哨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让他到我那里多磨练磨练,他在你的保护下会成为飞不起来的小鸟,你不能永远保护他。”
“大海,睿哲的身世与咱们不同。”哨哥说到这里压底声音。“他的亲妈妈出生在天津书香门第的大家庭,睿哲的骨子里有着很多她妈妈的遗传,同时也遗传了她母亲心脏病的家族史。”
“哦,”大海听到这里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真的?”
我也竖起耳朵,心开始惶恐地跳动起来。
“是”
“严重吗?”
“现在还不会怎样……”
“让你这么一说,的确觉得睿哲脸色比一般的男孩子苍白,我曾经在心里也问过自己,这孩子的脸色白的怎么没有血丝?还有他的嘴唇非常的紫呢?原来他有心脏病。哨哥,他现在没有什么感觉?”
“应该有,他妈妈告诉我,少年时期睿哲会感觉胸闷,有时喘不上气,成年后才会加重。他母亲家族的人寿命都短,他妈妈在睿哲10岁时因心脏病突发去世,那一年仅29岁。”
“29岁?太年轻了。”
“睿哲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的病史。”
“那咱们不能告诉他。”
“是,在她妈妈临终前一天,我去看她们,她妈妈对我说,看在我们有血缘关系的份上,让我好好保护和照顾睿哲。”
“睿哲这样,他爸爸为什么还要让他出来打工?”
“睿哲的父亲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他妈妈没有跟他提起过睿哲的病,怕自己死后,他爸爸会认为睿哲是个累赘,放弃对他的抚养。那样,睿哲不会活到今天。”
“可怜的孩子,这真是,没妈的孩子没人疼。”
“他妈妈去世后,我经常给睿哲的父亲写信,假借问问睿哲的学习情况,从中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后来他爸爸又娶了一个妻子。两年前,他把睿哲轰出来时我并知道。
另外,你也知道,我的腿去年才完全康复。当我好了回趟家特意去看睿哲时,才知道他被他父亲轰出来自己谋生了。为此,我跟他爸爸吵了一架,然后四处找睿哲,找到后马上让他到这里来投奔我。”
“你和睿哲是怎样的亲戚?”
“我的外婆和睿哲的外婆是表姐们。”
“也不远,要不你俩长的像。睿哲这孩子真是够可怜的,我也没有妈妈了,但那时我已经20岁。不过,我至今也还是想我的妈妈。我理解没有妈妈的滋味,真的,我非常理解这种心情。有时,我会在梦中梦见妈妈……”大海说到这里仰起头控制了一下悲伤的情绪,“而我还是少年的模样……”
听到这里我哽咽了,感觉天空开始旋转,耳畔在嗡嗡做响,心脏猛烈地跳动着,记忆的时空把我拽回了过去。
我十岁生日的那一天,妈妈送给我一个精致的盒子,然后拉着我的手说:“儿子,这个盒子里面有几个小葫芦,这小葫芦是你的宝葫芦,因为它能够保护你的生命。你的哨哥哥每年会给你寄来这样的小宝葫芦,这个小葫芦你要每两年更换一次。”
妈妈说到这里打开盒子,里面果真有一个小得跟花生一样大的宝葫芦,不过这宝葫芦是玻璃制作的,妈妈打开宝葫芦,从里面倒出好多的小得象高粱米一样的黄色小球球。
“孩子,这是一种药,这药的名字叫救心丸,它有特殊味道的。但是,你平常不能吃,只有感觉自己喘不上气,憋闷的想撕开胸膛的时候,吃10粒,它是用来救助你生命的,有了它你的身体会非常健康。孩子你要记住,无论到哪里,一定要带着它。等有一天你长大了,你的哨哥哥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
“妈妈,为什么现在不告诉我?”
“你还小,很多的事情跟你也解释不清楚,”妈妈把药瓶又放回盒子里,“等你长大后,哨哥把一切都告诉你,到那时你也许会很伤心。”
妈妈说到这里捧起我的脸,凝视着留下了眼泪。
“对不起,我的孩子,对不起,咱们家族的人寿命都短,你的外公在我十岁的时候就走了,妈妈怕步你外公的后尘,把这个秘密告诉你,记住了千万不要告诉爸爸。”
“妈妈,我记住了。”
“孩子,一定要把盒子收藏好,不要被别人发现,这是我们的秘密。”
“告诉外婆吗?”
“只有她知道咱们的秘密。”
“妈妈,为什么要等我长大后哨哥把一切告诉我,您不可以告诉我吗?”
“对不起,”妈妈说到这里流下眼泪,“对不起,到那时妈妈无法再告诉你了。”
“为什么?”
“别问了,孩子,妈妈是多么想看着你上初中、高中、大学,做一个有本领的好孩子。可是,可是妈妈不会等到那一天……”
“为什么?妈妈告诉我,我已经长大了。”
“对不起,”妈妈把我拥抱在怀中,“对不起,妈妈看不到那一天……”
“为什么,为什么?”
“不要问了,妈妈希望你好好做人,将来就是没有大的出息,也不要做坏人,明白吗?”
“妈妈,我一定做最好的好人。”
“对,做最好的人。孩子,你已经十岁,这十年来妈妈一直在教育你,让你学会思考,学会拥有自己的价值和人生观,可你毕竟还是小,妈妈说的很多的话你并不知道,更不要说懂了,以后,有外婆负责教育你,外婆会和妈妈一样,你要听外婆的话,要多帮助外婆做些你可以干的事情,不能让外婆着急生气,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妈妈,可我也要妈妈和我在一起。”
“我的孩子,妈妈真的是放心不下……”妈妈抚摩着我柔软的发,呢喃着,“我的睿哲长的真像小姑娘,以后你能够面对自己一个人的世界吗?”
“妈妈,您说的我听不懂?”
“孩子,你长大后就懂了……”
那一晚,我是躺在母亲怀中睡着的,转天中午我放学回来,发现我的妈妈穿着漂亮的旗袍,静静地闭上眼睛躺在床上,坐在一旁守侯的外婆无声地一边掉着眼泪,一边为妈妈长长的头发上用缎带扎起粉色的蝴蝶。
“妈妈,妈妈……”一种难以说清楚的恐惧袭击着我,我有些紧张地扑向妈妈,“妈妈,您怎么啦?我放学了,您睁开眼睛看我啊……”
“孩子,”外婆抽泣地把我揽入怀中,“你妈妈她再也醒不来了,她,她……”
“妈妈怎么啦?”
“她死了……”
“不,”我挣脱开外婆扑向妈妈,“妈妈没死,妈妈还活着……”
“妈妈,”我用力地拽妈妈想让她坐起来,“妈妈,您别睡了,快带睿哲抓螃蟹去,妈妈,醒醒啊,妈妈,快睁开眼睛看我……”
可是妈妈的身体非常的僵硬,根本没有了以前的柔软,更是拽不动她。
“小睿哲,”外婆再次把我搂在她怀里,“不要再惊动你妈妈,她走了,永远不会在回来。”
“外婆,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你妈妈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天堂”
“我不要妈妈去天堂,”我疯狂地哭喊着,“我要妈妈永远在我身边……”
外婆无声地掉着眼泪。
我记得妈妈说过,去了天堂的人永远不能回来,因为她们已经成为了神无法再回到人间,我哭喊着感觉自己的天空摊塌啦!
妈妈在被抬上火化车的那一时刻,我疯狂地扑上去,哭着喊着闹着不让他们把妈妈带走,我知道一旦妈妈被抬走,我的世界什么都没有了。我的童年王国,我的童年花园,我的童年梦想,我的童年翅膀,我的一切一切……
“妈妈,我不要您走,不能离开我,您走了,我没有妈妈了,没妈妈的孩子,同学们都欺负,妈妈,快回来……”
可是,我的妈妈没有了任何动静,安详地躺在棺木里,她的身上用无数洁白的茉莉花花瓣覆盖着,那是外婆为她最心爱的女儿撒上去的,这纯洁的花瓣是妈妈生前最喜欢的花朵,她的身上始终散发着这种香气。
殡葬馆的人不顾及我的哭闹,他们把妈妈抬上了车。
“妈妈,我要妈妈……”我不顾一切地抓住一个殡仪馆的人不许他们把妈妈抬走,“还我妈妈,还我妈妈……”
“孩子……”外婆悲痛欲绝的伸出颤抖的双手想阻止我,“小睿哲,要听话……”
“我要妈妈……”
我推开外婆又扑上去,象疯了一样用拳头,用脚踢殡仪馆的人。可是,无论我怎样的哭喊和阻挡,他们还是把妈妈抬走了……
妈妈走后我和外婆都大病一场,外婆慢慢地坚强起来,而我思想却总是非常恍惚不定,坐在任何地方都会感觉到妈妈的存在。为此,休学半年,半年以后才慢慢地恢复。
这个世界有多少人能够体验到十岁失去母亲的滋味?这个世界有多少人能够体验到十岁没有母爱的凄凉?何况我的母亲是如此的优秀,她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啊!
以后的岁月里,每每闻到茉莉香时都会全身一颤,本能的条件反射般地去寻找这香气发出的地方。
想到这里我泪流满脸的从书包拿出那个精致的红色小盒子,这是妈妈留给我的宝盒子,里面放着每年哨哥寄给我的救心丸。这些药我未曾吃过,因为从来没有感觉到向妈妈说的撕裂自己胸膛的疼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