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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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2)

    张承先原名张仕孝,二十六岁,河北人。父亲是个商人,在天津开有多家商铺,富甲一方,十一岁时父亲带他到天津读书。他头脑灵活,学习刻苦,成绩优秀,父亲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学有所成,仕宦通达,光宗耀祖。但是,他对父亲的良苦用心不为所动,却对哲学和社会科学情有独钟,兴趣浓厚,课余时间阅读了大量的哲学和社会科学书籍,思想比较激进,对现实社会也多有不满,并经常参加学生会组织的活动,特别是当他接触了一些进步刊物和书籍之后,思想发生了很大变化,对共产主义产生了浓厚兴趣。当日本帝国主义制造卢沟桥事变,中日战争全面爆发以后,他积极参加学生会组织的各种活动,游行示威,到处演讲,谴责日本侵略者的野蛮罪行,声讨国民党政府的不抵抗政策,号召人民团结起来抗击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为此被警察逮捕入狱。其父花钱打通关系把他救出,休学在家。但是,外面抗日的风潮时时牵动着他。一天夜里,他逃出家门与人结伴奔赴延安,投笔从戎参加了革命队伍,遂改名张承先,意在继承先辈革命精神之意。和大多热血青年一样,在革命队伍里热情高涨,工作积极,经组织选拔,他被选进无线电训练班学习,经过几个月的学习训练,被分在一一五师当了一名报务员,后跟随陈光、罗荣桓铁流东进来到山东战场。根据当时山东的抗日形势和中央的指示,山东分局和山东纵队将山东抗日根据地划分为鲁中、胶东、滨海、沂蒙、鲁南等军区,每个军区又分为几个军分区。这样,张承先就被调到泰山军分区当了电台台长,肩负通讯工作。

    抗日战争时期,我军的通讯条件极为简陋,命令、指示、文件和信件绝大部分是靠人工传递,只有相当一级的单位才配有电台。报务工作,早在红军时期就被毛泽东主席称为我党我军的“千里眼和顺风耳”,各级首长和指挥机关视为作战指挥的投枪和匕首,对电台和报务人员要求极为严格,保卫极为严密。由于工作的特殊性,报务员的政治待遇也比一般人员高。张承先在平时就自感高人一等,说话办事有些轻狂,机关的同志对他也多有微词。因他是机要人员,又是首长直接掌管的部门,整天与首长在一起,别人也不敢直面顶撞,这更使他养成了颐指气使的毛病。况且他家庭殷实,从未参加过劳动,参加革命后又未下连当过兵,在机关工作很少经受风吹日晒,脸面保养娇好,加上一米七十六的身高,带着一副近视眼镜,灰色军装穿在身上,更使他显得既朴素又文静又帅气,是分区少有的几名女战士暗恋的对象。他似乎也清楚自己的身价,对追求者显得并无多大兴趣,甚至并未放在眼里。春节过后,一个小报的女记者来分区采访反扫荡的情况,在地委和分区驻地住了十几天。这位记者长得十分出色,面似桃花,身材匀称,知识广博,谈吐不凡,把个张承先搞得芳心大乱,有事无事就去找她闲聊,为了取悦对方故意抬高自己的地位和身价,毫无顾及机要工作纪律,将一些分区上报的机密情况透露给了女记者,该记者和报社编辑也无视保密规定,把这些机密情况登在报纸上,引起了军区和山东分局首长的高度警觉,当即命令把报纸全部收回销毁,对地委和分区提出了严厉批评,并要追查责任。张承先自知闯了大祸,罪责难逃,由于害怕和虚荣心使然,便采取了极端的方式,在一天夜里跑到泰城投靠了敌人。

    对张承先的投奔,令泰城日军最高司令官吉野大佐如获至宝,他亲自召见张承先。他拍着张承先的肩膀,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张桑,你的过来大大的好!我们大日本皇军到你们中国来,是为了大东亚共荣,是帮助你们中国治理国家,维持秩序,清除苏俄赤色影响的。有我们在共产党和他们信仰的共产主义就不会实现。你能认识到这些,大大的好,大大的好!哈哈哈哈……”

    张承先虽然投奔了他们,但是他毕竟在革命队伍里待了几年,亲眼目睹过日本鬼子烧杀抢掠,屠杀中国人的事实,对他们那狂妄自大,美化侵略者形象的溢美之词心里很反感。但是,他现在是人家口中的一块肉、身边的一条狗,身不由己,随时都有被他们吃掉的可能。他心里也明白,日本人从骨子里看不起那些背叛自己祖国和民族的人,讨厌那种没有骨气和民族气节的软骨头,他们看中的只是他手上掌握和头脑中储存的东西。当然,这些东西的价值要比他这个人重要的多,这就是张承先比其他叛徒的聪明之处。他并不想死心塌地地给日本人干事,而是想暂时屈身,寻机跑回天津。为了掌握主动,他没有将自己所掌握的机密全部告诉日本人,他认为要是将机密都告诉小鬼子,自己就没有任何价值了,鬼子也就不拿他当回事了,那么他的生命也就到此为止了。为了给自己留条活路,他决心先和他们应付周旋一阵,鬼子催的急就给他们一点,这样自己永远掌握主动。他不愧是商人之后,脑子转的就是比别人快。想到这里,他两腿一并,微弓上身说:“承蒙太君关照,张某人今日来此,并非本意,而是为了女人,才不慎泄露机密,自感罪行重大,无法立足才跑出来的。”

    吉野听后脸上立刻阴云密布,但稍纵即失,马上换上一脸暗藏杀机的微笑说:“张桑,女人的泰城有的是,你想要什么样的尽管说,要日本女人也可以。”

    张承先对吉野提出的问题极为反感,甚至感到自己受到了极大的污辱,用不耐烦的语气说:“吉野太君,张某人不是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打动的。我所说的女人,是我真心倾慕喜欢的那种,我不喜欢的多少都不要。”

    吉野阴沉着脸,转身背对着张承先心里想,真他妈的不是东西,又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跑到我这里还他妈的那么傲气,等把我所要的东西统统搞到,我会让你好好地体验体验我这里的所有玩艺儿(指刑具)。不过吉野是个阴险狡诈的家伙,他立即把脸上的不愉快抹去,满脸堆笑地对驻泰城特务头子秋田旺夫说:“秋田君,带张先生休息去吧。”

    从此以后,张承先完全被日本人控制起来,吃饭睡觉日本人都监视着,他的一切活动,包括外出、饮食和休息都有秋田旺夫安排,并加以严格控制,使张承先倒有些后悔不该跑到这里来,还不如自己主动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呢。但是后悔药是没有的,这叫自作自受!

    秋田旺夫今年二十六岁,东京人,是日军特高课的高级特工,毕业于东京帝国高等军官学校。他身材瘦小,性格阴柔,一对小眼睛凶光毕露,刺人心魂。他出身军人世家,从小受到日本军人忠诚、勇猛、残忍、凶暴的教育和熏陶,使得他几乎变成了一个杀人机器。军校毕业后,随日本侵略军来到中国,侦破过几起中国共产党在东北的地下组织,杀害了无数抗联战士和中国老百姓。在日军大举侵占中国后,随日本关东军来到山东,成为日军驻泰城的特务机关头子。国民党韩复蕖军队一枪未放就亡命南逃,使本来就傲慢无忌的日军,更加看不起中国军队,认为中国军队不堪一击,大日本皇军所向无敌。自从中国共产党领导山东人民在徂徕山、天福山、黑铁山起义后,山东的抗日热潮汹涌澎湃,此起彼伏,齐鲁大地到处都燃起抗日的烽火,从东海边倒运河旁,从黄河南北到微山两岸,从农村到城市,从平原到山区,从铁路线上到矿山井下,地不分南北东西,人不分男女老幼,纷纷组织起来,打出了抗击日本侵略者的大旗,到处都有射向侵略者的子弹和刀枪,狂妄的日本侵略者在吃了不少败仗和苦头后,再也不敢在齐鲁大地上逍遥自在了。更使他们感到震惊的是,八路军一一五师进入山东以后,他们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到处受到打击,兵力严重不足,不得不龟缩在城市和交通要道上的集镇,广大农村和山区就成了八路军游击队的天下,就是县城和集镇,八路军和游击队也经常光顾,找准机会就袭击他们,不是哨兵被杀就是炮楼被炸,一些汉奸走狗腿,上午还带着日本鬼子扫荡抢掠,到了晚上就不知去向地“失踪”了。对此,吉野气得大发雷霆,打着秋田的耳光让他查清八路军、游击队的下落。秋田更是窝火,八路军、游击队的情况还未搞清楚,在他的防区又冒出来个八路军特战队,搞得他更是焦头烂额。自从特战队劫走了八路军的重要干部以后,吉野命他十天之内查清特战队的来龙去脉,他派出多名精干特务,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也没有真正弄清楚特战队的情况,不知挨了吉野多少打骂。他正愁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时候,不曾想自动跑来了个八路军的电台台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样不但可以得到八路军电台的呼号、密码和联络方式,而且还将获得他们的许多军事机密,包括特战队的情况。他喜不自禁,对张承先百般的照顾千般的呵护。经过几天的接触,他从张承先那里也获得了不少情况。但是,他的胃口特别大,恨不能将张承先的肚皮扒开,把他知道的东西全部抠出来。然而,张承先并不是那种一糊弄就犯晕的软蛋,他心里很清楚,如果像竹筒倒豆子那样,把所有知道的东西都告诉日本人,那自己的命也就到头了,再说他掌握八路军的重要机密,共产党八路军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因此,张承先留了一手,问的急了就像挤牙膏似的向外挤一点,或者找一些理由搪塞过去,尽快地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跑的远远的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通过几天的周旋,他也摸透了吉野和秋田的心理,在没有得到最重要的东西之前,他们不但不会杀他而且还会把他当宝贝一样敬着他、保护他,利用吉野的保护,特战队再有能耐也奈何不了他,这样就可以一箭双雕来个双保险。不过一想到特战队,他心里就发毛。他知道特战队的厉害,有些队员他也认识,每个队员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个个胆量过人、智勇双全,队长王岳峰他虽然不认识,但他知道那是个机智果敢、智慧过人的基层指挥员,张宝乐、宋秀山、侯兆顺都是军分区有名的战斗英雄,若让他们盯上想跑是跑不掉的。他越想越感到害怕,必须想办法赶快离开这里,特战队神出鬼没,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找上门来。但是,如何才能离开这里呢?他在屋子里来回度步沉思。他推开窗子,春天的气息一下子扑面而来,抬眼望去,夕阳下雄伟的泰山更加苍劲雄奇,伟岸挺拔。那雄伟的山影景色使他有些目旋,心里更加不安。他知道,像他这种掌握共产党八路军绝对机密的人,对于他的叛逃,一定会引起八路军内部的惊天震荡,不会无动于衷不管不问的。他心里非常清楚,军分区决不会放过他,一定会派人追捕他,而追捕他的任务也一定是交给特战队或者游击队、武工队,这些战斗分队都是分区非常优秀的作战分队,来无踪去无影,说不定他们就在外边盯着自己。这时,他想起在组建特战队时,经过他的手译发给鲁中军区的电报内容:按照上级的指示和当前的形势任务,深入开展敌后各项工作,拟组建泰山特战队,其主要任务:一是深入敌后侦察,寻机捣毁敌人指挥机关;二是寻机铲除对我危害极大的汉奸恶霸及伪特人员;三是惩治叛徒……他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在特战队的前面加上“泰山”这个修饰词的真正含义。他正在胡思乱想,只见秋田旺夫推门进来,面无表情地对张承先说:“张先生,吉野太君今晚在望岳楼请你吃饭。你准备一下,一会儿我来接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