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啊!我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的惩罚……”她的话没说完,一大口鲜血就从她的口中喷了出来,然后她的身子就软软的倒了下来。就在她身边的朱集璜却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只是低着头盯着手里的剪刀。
青年快步上前,扶住了妇人,连喊了几声,妇人却没有一点反应,他无助地抬起头用目光乞求着众人,他眼中噙着泪水那副悲痛欲绝的样子,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酸不已。那个家人也跟着央求道:“求求众位大爷,救救我家夫人吧!其实她也挺可怜的!”说完他向在场的每一个人不停地作揖。
孟原刚才抢救那个从西乡赶来报信的兄弟露了一手,此刻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他本不意淌这潭浑水,但众人均是目光睽睽,不得已孟原只得走过去,蹲在夫人面前,右手在她的颈间一搭,左手停在她的鼻翼下方,竟然还有一息尚存,只不过是急怒攻心昏了过去,气息虽弱却无性命之虞,孟原向众人解释了自己的判断,众人俱是长舒了一口气,那个家人更是面露喜色,但转瞬即逝。
青年把夫人平放在地上,站起身来,躬身道:“多谢兄台援手!小生在此谢过了!”家人也跟着向孟原拜谢。
“举手之劳,何敢言谢!陈兄客气了!”孟原路二人还了一礼。
“记得我并未自报家门,兄台何以得知我的台辅呢?”青年憔悴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
“瞎猜的,竟然蒙对了。还是先把令堂送回府上吧!”孟原没有过多的解释,急忙转移了话题。
“兄台提醒的极是!只是……”青年面有难色。
“令堂并无大碍,静卧几日将养将养即可康复,近期内切勿过度悲恸即可!”孟原看出了青年的担心,安慰了几句然后接着说道:“令弟妹的后事就交由我们料理,陈兄敬请放心而去吧!”
“那我就放心了!家门不幸不能尽叙,所谓大恩不言谢,小弟先行一步了,众位后会有期!”青年说完,向堂上众人拱手作别,最后单独向孟原拱了拱手。
“朱贤弟,又得劳烦你一趟了!劳烦你把这位夫人背到陈瑞之的府上,这位陈兄和这位家人实在是不堪此负了!”孟原也拱手还礼,然后转身路一直在发呆的朱集璜说道。
“好!没问题!一定送到!”朱集璜这才明白过来,立刻丢了手中的剪刀,走到夫人身侧单膝下跪,双手扶起妇人的上身,把她的双臂穿过交叉在自己的胸前,然后抓紧她的双臂,一躬身就把妇人背到了自己的背上,大踏步地走出了大堂。
青年也快步跟上,走到门口时他停下了脚步,双唇微启似是有话要说,但最终他忍住了,只是回头又看了一眼孟原,目光非常的复杂。孟原这才注意到,这个青年的双眉竟似有些不大一样,他把目光转向许用,发现许用也正向他这边望过来,一时间目光相对,二人不觉莞尔,心中却都明白了对方心中的疑虑。
家人本也跟着走向了门外,但途经孟原身旁的时候忍不住问道:“这位恩公可是我家老爷故交?”孟原看着家人眼中尚存的泪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听恩公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氏!”
“老丈阅历丰富,小生却非本地人氏。”
“看恩公不过二十多岁,也不应是老爷的故交。我入陈府已近三十年了,往来陈府之人唯独恩公我从未见过,恩公应该也未去过陈府吧?”家人小心地问道。
“小生的确不认识你家老爷,小生也从未到过府上!”
“这就奇了,恩公既不是老爷的故交,又从未去过陈府,恩公何以知晓陈府的所在?”家人满脸的迷惑,眉头皱得紧紧的。
“我虽然不知道陈府的所在,但这位朱贤弟却一定知道!”
“莫非位壮士以前去过陈府?但为何我瞧着这位壮士十分眼生呢?莫非我记错了。”家人对自己的记性产生了怀疑。
“别问这么多了,还是赶快回府帮着少爷料理家中的事物吧!”黄毓祺担心朱集璜赶到了陈府不知从何下手,赶快出言帮着孟原解围。
“先生教训的是,瞧我这老糊涂,上了年纪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只顾着嚼舌头,却把正事忘了!我得赶快回去了,陈福替我家夫人和少爷谢谢众位恩公了!”说完他弓着身子向堂上的每一个人都作了个揖,这才转身离开大堂,走到院中的时候他边摇头边叹气。
目送着陈福的离开,堂上的众人均未开口,直到陈福的背影消失了,黄毓祺才长叹一声对那批运送物资回来后被自己安排留下来堂前听候调遣的兄弟说道:“烦劳这位兄弟去一趟寿材店,给这父子三人每人一套寿衣及一具棺木,他们虽非我等亲手所杀,但终究还是脱不了干系,我们总不能让他们死后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啊!”黄毓祺说完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
“这原本是功德一件,我等即为义士又怎能让黄书吏破费呢?”这个兄弟坚辞不收。
“想那陈瑞之和我本属同僚,他女儿当堂自戕,我感其贞烈,由我出资替他们殓葬非常的顺情合理,这位兄弟就不要再推辞了!”黄毓祺搬出一套理论想要说服这个兄弟,但这个兄弟却不买账,仍是坚辞而拒。
二人正在互相推辞,许用笑颜道:“二位说得没错,这笔费用却是不该由个人破费,依我看不如先将这笔费用记在账上,然后禀明陈公,征得他的首肯之后再从那笔军饷中开支;若是陈公不同意的话,再由此刻所有在场的兄弟均担这笔费用即可,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许用的这个方案一经出口立刻博得了众人的同意。黄毓祺见众人不再有异议当即道:“暂且由我垫付,等陈公回来再做定夺!”那个兄弟也不好再推辞,只得收下银子揣入怀中,向黄毓祺和许用以及余下众人拱了拱手,走出大堂。
很快两口棺材就抬进了大堂,众人分成两拨,一拨人帮着棺材铺的伙计将这少男少女的尸身装入棺内一起运往陈府,另一拨提水清理堂上的血迹,众人正忙着朱集璜也飞身赶了回来,一看这情景立刻也参与了进来。等这一切忙活完了之后,日头已经西垂了。黄毓祺回想起刚才堂上那一幕,不由得感叹婉儿的刚烈,双眼已被泪花所迷。
“大哥,切勿过度悲伤!要知道生死有命啊!”孟原贴近黄毓祺的耳边轻声劝慰道。
“这我也知道,但就是……”黄毓祺边说边用袖角往眼中抹了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