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难道连他们也不肯放过吗?”后生简直不敢相信刚才的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
“他们三人同样不能留下活口!” 孟原的声音却是异常的森冷,再加上他脸上星星点点的血花,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狰狞可怖。
“我们只是几个过路的布商,能不能放过我们吧!”
“求求大爷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爷如果放过我们今后必将大富大贵、多子多孙!”本来是半躺着柴草垛上的三个人立刻全都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嘴里还异口同声不住地求饶。
孟原提着刀迟疑了一下,后生见状顺嘴道:“看他们怪可怜的,就绕他们一命吧!”
“我本不是滥杀之徒,你们要想活命也不难,只要你们保证离开此地以后再也不会回来,我就饶你们不死!”
“一定、一定,我们一定再也不敢回来了!”三人听得有活命的希望立刻兴奋了起来。
“都起来吧!”
“多谢大爷不杀之恩!多谢大爷不杀之恩!”三人互相扶携着站了起来,动作比刚才从半躺着到跪下的速度要慢得多。
“不行!这样也太便宜你们了!”没有的话音刚落,三人又再次跪了下去,刚有的一丝笑容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们都起来吧,我没让你们跪下呀!我只是觉得这样太随便了,你们得发个重誓!”
兄弟三人弄明白孟原的意图后不免长舒了一口气,揪紧了的心这才松活下来。他们互相扶携着把身子挪向正北,面北朝南在胸前拱手道:“我等兄弟三人今天逃离江阴城,若在今后再次踏进江阴城半步必将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就算是死了,也是死无葬身之地!”三人说完再次互相扶携着站立起来。
“还不赶快谢谢这位先生,要不是他替你们说情的话,兴许我还不饶你们呢!”孟原用手一指后生对着这三个人说道。
“多谢先生高义!”
“多谢先生援手!”
“多谢先生救命!”三人纷纷向后生致谢。
“不敢当,不敢当!我看我们别在这儿耽误工夫了,还是尽早离开为宜呀!再说了放你们生路的还是这位孟爷,我不过是做了个顺水人情罢了!”后生一句话又把话头转向了孟原。
“先生提醒得正是时候,你们还是速速离开吧!”孟原顺着后生的话往下说道。
“听你的意思莫非你不打算和我们一起走吗?”后生已经恢复了些许镇定,思路似乎也清晰了起来。
“先生所料非虚!”
“这是何故呢?难道你还打算在这个贼窝子里带下去吗?”
“先生会错意了。小生恨不能早一刻立刻这是非之地,投入我心仪已久的天朝麾下!现下如若我随你们一同出城的话,虽然恢复了自由身,但同时我的嫌疑实在是难以洗脱,如果我过早的暴露了身份,那么这些匪众日后的动向宗大人就很难知道了,因此小生打算继续留下来,一为了能继续打探消息,二为了多拉拢几个愿意归顺天朝之人,以便将来攻城之时给他们来个里应外合、两面夹击!”
“真是难为你了!就凭贤弟这份良苦用心何愁我天朝霸业难成!”后生一高兴,说了几句心里话,话一出口他就觉得不对赶快收口,同时紧盯着孟原和三兄弟的脸,所幸并没有什么异样,他这才放心下来。
“多谢先生夸奖!” 孟原说完举刀往自己的胸部狠狠地扎了进去,身子顿时歪倒在柴草垛上,胸部的伤口血如泉涌,再加上刚才杀人时迸溅到脸上的血花,样子比起刚才来又多加了几分狰狞可怖。
“贤弟这又是为何呢?”后生的舌头又有些不听使唤了,刚放下的心旋即又提了起来。
“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怀疑,只能出此下策了!”孟原的声音听起来和刚才有些不同了,显然他在强力忍受着剧痛。
“贤弟如此忠肝义胆,令我钦佩之至!”后生明白了孟原的心意,声音不禁有些哽咽了。
“先生请速速离开吧!小生命贱,不值得先生如此垂爱!军情紧急请先生速速告之!”孟原断断续续的说道。
“贤弟在垂危之时尚不忘军情,真乃我天朝之大幸啊!事已至此,我也给贤弟交个底,实不相瞒,我非别人正是本县知县方亨的甥男刘庥,此次出城正是替我舅父出城向州府宗大人密报江阴的反情,不料反被贼人所虏,幸得贤弟相救,倘若此次能逃得生天,我必忘不了贤弟的大恩大德!”
“你们快走……”孟原的话还没说完,头往侧边一歪就不动了。
“贤弟!贤弟!”刘庥小声的呼唤了几声,见孟原没有任何反应,屋内屋外躺满了血人,他打算离开这里,但他突然发现自己的两条腿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等他手脚并用的离开西厢房的时候,他这才感觉到已经飞离他躯壳的魂魄陆陆续续回到了他的身体。
刘庥在门口惊魂未定的当儿,那弟兄三人也陆陆续续地爬出了西厢房。
“先生您还是先走吧,我们兄弟三人实在是走不快啊,这一身的鞭伤再加上刚才连惊带吓,这手脚根本就不听使唤啊!您是有要事在身的,千万可别耽误了您的大事!”刚才在房内和刘庥搭话的那人对刘庥说道。
刘庥一看他们那副模样,果然个个是手瘫脚软的,心中暗想如果带上他们一起难说还没到北门就被人抓住了,这次如果再被抓住想要脱身就誓比登天了,不若我独自一人行动敏捷。打定了主意,他向兄弟三人一抱拳说道:“既是如此,那咱们就他日有缘再见了!各位保重!”说完转身朝院外走去。
刘庥走到院门外,用双手摸遍了全身,确信身上的每一件零件都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变动,这才长舒了几口气,定了定神,辨明方向这才朝北门彳亍而行。
听得刘庥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三兄弟对视了一眼,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伤得最重的襟兄对着院门外喊道:“先生一路走好!”喊完三人再次大笑起来。刘庥若要是听见他们这不怀好意的笑声,凭他的精明劲儿肯定能琢磨出点儿名堂来的,可惜的是他已经走出去好远了,听不到院内的任何声响了。
平素不长的路程对于此刻的刘庥来说却似有万里之遥,他好不容易才捱到城门口,只见城门关着但并未落锁,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当真没有人看守。莫非真的没人把守?刘庥的心里还是闪现出了一丝疑惑。看来一切真如孟原所说,他强忍住心中的切喜,将身形藏匿在城墙根儿,探头往左近窥探了许久,确定四周无人之后才从藏身处出来,飞快地跑到城门前顺着门缝观察城外的情形,又过了好一会儿,见确实没有什么动静,他认定安全了。于是他打开门闩,小心翼翼地把城门拉开一条缝,把身子贴着两边的城门挤了出来,然后再把城门反带,长舒了一口气揉了揉胸口安抚了一下狂跳不已的心,借着城内射出来的微光辨明方向,这才撒腿往州府方向跑去。面对着茫茫的夜色,面对他的将会是什么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