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贤弟,但说无妨,若有变故和贤弟绝无干系!”许用向孟原保证道。
“许先生言重了,在下岂是那胆小怕事之人!在下目睹方亨离去之时已目露杀机,又听他口言‘此等食古不化,当多杀树威’,所以在下担心生变!”孟原满脸的凝重。
“方亨离去之时我等并未听言其言论,为何独贤弟一人知晓?”许用和众人俱是满脸的疑惑。
“只因在下当年机缘巧合得遇异人,习得那唇语之术,所以那方亨虽未出言,但在下从其双唇翕动中俱已得知其言论!”孟原解释道。
“孟贤弟还有这等异能,真是天幸我江阴黎民也!”黄毓祺不由脱口道。众人也面露出了欣喜之色,口中发出“啧、啧”之声。
“以贤弟之见,下一步我等该当何为呢?”许用问道。
孟原正待回答,许用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众人脸上的欣喜之色也消失了,本已安静的人群之中又引起了一阵躁动。
孟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从刚才方亨来的路上走来一人,此人背负双手信步而来,从容镇定已极。
孟原不由得仔细地看了看来人,只见来人身着明朝官服,年近四旬,相貌虽算不上俊美,但却神丰意彩,再配上颌下三绺黑髯,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干练,虽是文官扮相却隐隐中透露出几分英武。
众人面面相觑,实猜不透来者何意!若说他是民他却身着官服,若说他是官但他却身着明朝官服,而此时正值非常时期,来人如此举动无异于是向当朝挑衅。
正在大家狐疑之时,来人已走至近前,他向黄毓祺一拱手,开口说道:“没想到在此竟遇同仁啊!黄书吏有请了!”
“陈典史有请了!”黄毓祺也拱手还以一礼。(典史:官名。元始置,明清沿置,是知县下面掌管缉捕、监狱的属官。如无县丞、主簿,则典史兼领其职。)
“原来他就是陈明遇啊!”“听说他有一身本领!”“陈明遇就是他呀!”黄毓祺的话音刚落,人群中就炸开锅了。众人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却不知所为何来。
“汝等聚众于此意欲何为啊?”陈明遇一边问众人,一边用目光边在众人脸上一一巡视了一遍。
许用猜不透陈明遇的意图,所以闭口不答,众人见许用闭口不言也纷纷安静了下来。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向汝等这般连自己真是意图都不敢坦言相告之徒,还有何等面目昭然世人!这岂不遭人耻笑,还不若趁早归家侍奉父母调教妻儿,以图将来儿郎长大成人之后以竞自身未酬之志!”陈明遇这番慷慨陈辞,立刻剖明了心境。
“陈公教训的极是!后辈晚生向您致歉了!”许用和孟原又是异口同声,两人说完双膝一弯欲向陈明遇行跪拜大礼,二人明白了陈明遇的真是意图,忍不住面露欣喜之色。
“使不得,使不得!两位快快请起!老夫乃一乡野村夫何当受此大礼!”陈明遇赶快伸手搀住二人。
“先生一席话恍若更深夜半之明灯一般,点醒我等痴迷之人,难得先生如此忠肝义胆、深明大义,请受小生一拜!”二人仍是异口同声,说完欲再次施礼。
“二位贤弟尽皆国之栋梁,可叹生不逢时,恰若明珠暗投!可惜呀,可惜呀!”陈明遇边叹息,边伸手相搀。
“我等愿尊请陈公为我等领袖,号令我等恢复大明江山!恳请陈公万望不要推辞!”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顿时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一同向陈明遇请命。
“兹事体大,须当从长计议!不瞒二位贤弟,老夫也正为此事而来!”陈明遇说完捻须长叹了一声。
只听“噗通”一声响,原来许用和孟原二人趁陈明遇叹气的功夫双双跪在了地上,同时齐声大呼:“我等愿尊请陈公为我等领袖,号令我等恢复大明江山!恳请陈公万望不要推辞!”
陈明遇刚想伸手相搀,人群中立刻就有人跟着跪了下去,也跟着照样大呼起来。只听得“噗通”之声不绝于耳,下跪之人越来越多,呼声也越来越大,整个明伦堂前呼啦啦跪倒了近百人,众人众口一词地齐声大呼,场面蔚为壮观。
“也罢!众位既如此看中陈某,陈某就算拼上身家性命也做一回头领,为了我大明的大好江山,我们今天就反了吧!誓把清狗赶回关外牧豕放羊!”陈明遇见群情激昂,遂登上明伦堂的月台振臂高呼道,台下应者云集,江阴小城刹那间被点燃了。(在建筑上,正房、正殿突出连着前阶的平台叫“月台”,月台是该建筑物的基础,也是它的组成部分。由于此类平台宽敞而通透,一般前无遮拦,故是看月亮的好地方,也就成了赏月之台。鲰生注)
孟原递给许用一个眼色,许用会意的点了点头,立刻也跟着登上了月台。
“众位仁兄纵观古今,但凡举事之人须当有发号施令之人,否则令出不行、号行无遵!我等现下已选定了德高望重的陈明遇陈公号令我等!从今以后,我等视陈公为马首,一切号令皆悉遵从!”许用大声的说道。
“遵从!”“我等皆惟命是从!”“悉听尊便!”众人纷纷喊道。
“既然大家已决定举事,须先当封锁消息,以防机密泄露,待万事齐备之后,才好行事,否则一旦机密过早泄露,恐清廷爪牙一至,白白牺牲无辜,当下必定要防备方亨及其走狗在背后捣乱!现在烦请大家暂且按照住址分成四部,先去分别把守四门,在局势未明之前暂时只许进不许出!”陈明遇说完,坚决地挥了一下手。
台下众人尽皆按照陈典史的安排纷纷散去,偌大的明伦堂前只剩下了许用和孟原两人,孟原上前打算扶陈典史从台上下来,但陈典史回绝道:“多谢贤弟体恤!陈某这把老骨头还能应付!”说完纵身从明伦堂前的月台上跃下了下来。
“好身手!没想到,陈公还是个练家子!”孟原不由得脱口赞道。
“老喽!身手赶不上年轻时候了,现在就只会这点花把式了!”
“陈公自谦了!就凭这个功夫,没有多年的浸淫是达不到这个境界的!”
“如果您这也算是花架子,那我这又算是什么呢?”许用边说,边手脚并用地从月台上下来。
陈明遇和孟原见状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如何对付方亨?”许用掸了掸刚才从月台上下来弄到身上的尘土问道。
“如果他这个汉人还有一丝骨气,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话,就饶他不死;倘若他坚决地充当走狗汉奸,我们就先拿他来祭刀,作为我们举事的象征!”陈明遇答道。
“怎么知道这厮的意图呢?”许用问道。
“这容易,只须略施小计即可!”孟原胸有成竹的答道,说完他笑着将自己的主意说了出来,然后把自己的这头‘四蹄踏雪’和两箱书交给了一名兄弟代为打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