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铭今天换去了以往常穿的儒衫,换上了一身戎装,擦得锃亮的盔甲在明媚的日光下烨烨生辉。尤铭手按宝剑,用军礼向大家恭贺新年。
尤锉哼道:“哼,二哥。昨儿个老爷子刚刚说要让你主持军务,今儿个就按耐不住,跃跃欲试了?你性子也太急了些吧。”
尤铭笑道:“三弟说笑了。爷爷既然要让我去军中锻炼,我自然得提前准备好了,省得到时候慌里慌张的出错,正好也穿上铠甲感受感受。你还别说,这盔甲还真有些分量,只这么一小会儿,我就觉得两肩有些酸痛了。你说说,这要是不提前准备适应喽,真有了战事,那不是临时抱佛脚吗?还怎么打仗啊?咱尤家常胜军的名头,不就给毁了吗?”
尤锉被尤铭一阵连打带削,气得无言以对,只得紧捏拳头,暗自发狠。
“好!说得好!这才像是我们尤家的孩子!”尤嵛从后堂走了出来,尤烨等人跟在他后面出来。
一众孙儿一齐跪下给尤嵛行礼,只有尤铭按军礼单膝下跪。
尤铄怒道:“二弟!你也太不懂礼数了。怎么见了老太爷还敢不行大礼?单膝下跪,成何体统?传出去岂不让外人笑话!”
尤嵛摆摆手道:“哎,单膝礼已经是最高军礼了。大家都起来吧。”
众孙儿称谢起身,分成两排坐下。
刚刚传完早点,尤铭起身道:“爷爷,孙儿蒙爷爷信任,委以军职,深感荣幸。孙儿想请一个任务,整好历练历练。孙儿请任贡品押运使,还望爷爷成全。”
这话一出,众人无不大惊,尤铄暗暗怒道:“好你个老二!迫不及待想控制黑甲精骑了,果然也有意于这家主之位。定不能叫你如愿!”起身道:“爷爷,押送贡品乃是正经的行军,二弟尚未在军中历练过,怎么能一下子就出这样的军务呢?还请爷爷驳了二弟的请求,让他先他军营里锻炼一下,等到下次的贡品,再让二弟押送吧。”
尤烨亦道:“父亲大人,铭儿尚未弱冠,案族规是不能领军的。还请父亲大人不要答应。”
尤嵛本来甚是高兴,直觉得这个孙子甚有出息,正准备答应。可是,听了尤烨和尤铄的话之后又有了些犹豫。
尤铭见了,朗声道:“父亲大人,您说孩儿尚未弱冠不能领军。可是,齐代名将,有‘边塞长城’之誉的谭滚,年方十二便已统帅八百人的卫队,更随其叔父出征漠北,以八百人击溃北胡铁骑三千,席卷北胡粮仓,迫使北胡后撤三百里,解除了边患。再有前濠名将马步芳,十四岁领军,大败吐蕃于西凉关。再有叔爷爷也是十八岁领兵败吐蕃于青海头。现今孩儿已经十七岁了,为何却领不得军?至于大哥说的毫无经验,不错,小弟是毫无行军经验。可是,不行军何来经验?要历练,还是得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历练才行。军营里的终究是假把式。”
一番话说得尤嵛老怀大畅,连连抚掌赞道:“好好好!不愧是我尤家的男儿!好,老头子便答应你,让你担任贡品押运使,裴郎改任副使。裴郎你没意见吧?”
一个虎背熊腰的壮士起身道:“末将愿为二公子附骥。”
尤烨急道:“可是父亲,这……”
尤嵛挥手打断道:“就这么定了。族规是人定的,也是人改的。现在老头子我就把这族规里不足弱冠不得领军的规矩给去了。从今往后,凡是我尤家子孙,只要有了本事,都可以领军。有志不在年高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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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铭快马飞驰到黑甲军营,离辕门尚有三十步处,戍卫两旁的黑甲军战士将手中长枪架了起来,喝道:“军营重地,无将军手令,任何人等不得擅入!”
尤铭勒住马头,喝道:“闪开,本将是尤家二公子,新任押运使。”
可是,那两员兵士仍是不让,道:“什么押运使不押运使的,不是本营军士皆不得擅自入内。莫说你只是二公子,就是国公爷来了,没有军令也不得入内。”
尤铭本来还有些恼怒,可是听了这话,不由大喜,赞道:“无怪黑甲精骑无敌天下,此等军纪军容,纵使百万大山横亘面前,也是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尤铭翻身下马,道:“好,本公子且等你们裴朗将军过来。”那两员军士虽是面色稍霁,却始终不曾放松半分。
原来,尤铭心急,没等裴朗,便独自一人纵马狂奔过来。再加上尤铭所骑的乃是西域大宛国进贡的汗血宝马,比之裴朗所用的一般军马,好了不知多少。故此,他抢先裴朗不少。
一阵高亢的马嘶,裴朗滚下马鞍,跑到尤铭面前道:“二公子,您也太心急了吧。末将可没有您的那样宝马啊。您看看,末将的马都快要累死了。”
尤铭知道自己不对,只得拍了拍裴朗的肩膀,讪讪的笑道:“好了,好了。裴将军,我送您一匹千里良驹就是了。”
裴朗两眼立刻放射出光芒,喜道:“真的?哎呦,末将就先谢谢二公子了。”尤铭笑了笑。
守门的两员军士看见裴朗到来,立刻跪下行礼道:“参见将军!”
裴朗点了点头,道:“见过二公子。”
那两员军士又转过身来,朝尤铭行礼道:“参见二公子!”
尤铭赶上一步,将他们扶起,道:“好,你们很好。从现在开始,你们到我的身边,做我的护卫吧。裴将军,你不会舍不得吧?”
裴朗道:“末将哪敢舍不得。只不过,凭二公子的身份,用两个门卫做自己的随护,是不是太委屈了?要不末将替您去营中拣选两个精壮的将士,如何?”
尤铭摆手道:“不用,他们很好!我喜欢,就要他们。”
裴朗有些吃惊,但还是朝那两个守门军士喝道:“还不快谢谢二公子大恩!”
那两员军士,对视一眼,跪下道:“小人谢过二公子大恩!不过,小人万万不能接受二公子恩典。黑甲精骑有规矩,无战功不得升迁。小人刚刚选入黑甲精骑,没有丝毫战功。不敢接受二公子抬爱,以防坏了军规。还请二公子也不要坏了军规。”
这下子尤铭可是更加喜欢了,他制止住准备斥骂他们的裴朗,赞道:“好!既如此,我就给你们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这次老爷子让我担任贡品押运使,我就点你们两个随行,和我一同押运贡品进京。裴将军,这不曾违反军规吧?”
裴朗忙道:“不曾,不曾。将军有权拣选兵士参加军务,军规上有明文规定的。二公子可以自行拣选自己喜欢的兵士。”可是他心里却是闹起了嘀咕:“这俩家伙走了什么狗屎运了,竟然让二公子这么喜欢。本来按常理来说,他们还得熬上个三五年,才能出任务,想不到竟然交了这么大的运气。难道说二公子看上的是恪守军规的人物?嗯,很有可能。”
那两员军士又磕了个头,谢道:“小人谢过二公子厚爱,必百死以报。!”
尤铭扶起二人,细细看了看他们的模样,指着左手的那人,笑道:“你叫扎西,是瑶依族人,三个月前因为在剿灭乌龙山土匪的战斗里,作战英勇,亲手斩杀土匪二头子,被选入黑甲精骑的,对吧?”又指着右手那人笑道:“你叫王大刀,我们华夏族人,是五个月前攻打贵阳土司叛乱的战斗里,第一个登上贵阳城楼的。身中流矢十八处,仍勇战不退,因此而被选入黑甲精骑的。我说的对不对?”
那两人听了,虎目含泪,哽咽道:“二公子竟然连这些事情都知道,我二人再不为二公子拼死效力,就当真是猪狗不如了。从今天开始,我们这条命就是二公子的了。苍天在上,我扎西(王大刀)生生世世,子子孙孙永远效忠的二公子。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尤铭搀起他们,笑道:“好了,快进去吧。我还有几项军纪要说呢。”
裴朗看得是极为佩服,连两个门卫的履历都记得这么清楚,二公子果然有本事。黑甲精骑怕是要死心塌地的跟着二公子了。要知道,现任大元帅尤烨在黑甲军中都是毫无威望,根本指挥不动这支兵雄天下的无敌劲旅。
黑甲精骑不愧是天下纵横天下无敌手的劲旅,军容极为整齐肃穆。将士也大都是高大雄壮之人。整个黑甲精骑既剽悍又严谨,一行一止,有板有眼。尤铭深深的喜欢上了这支军队,也打心眼的喜欢上了自己的这身戎装。
裴朗道:“二公子,还是先进大帐,末将慢慢给您讲讲军营里的道道儿吧。”
尤铭摇头道:“不,不用你给我讲,我自己去问将士们。你去把他们都集合到校场来吧。”
裴朗立正行了个军礼道:“诺!”转身将命令下达到了黑甲军各营。
裴朗小跑到尤铭身旁,单膝跪下行礼道:“报告二公子,末将麾下诸营将士集结完毕。请二公子检阅!”
尤铭站在校场的高台上,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一片黑甲大兵,心里忽然有了一种纵横决荡,无往不利的冲天豪气。他突然跳下高台,稳稳的站在校场坚硬的土地上。这一手,立刻博得了全军将士的一片欢呼。原本一些以为尤铭不过是凭了高贵的出身,而进入黑甲精骑的将领也不由收起了怠慢之心。本来就是这样,在军营里,永远是高强的本事最能折服兵将。尤其是黑甲精骑这样骄兵悍将无数的劲旅,更是如此。
尤铭知道,像黑甲精骑这样的天下雄兵,没有两把刷子是根本不会博得将士们的拥戴的,那就更遑论指挥他们了。尤铭捥过一张强弓,道:“我听说黑甲精骑的射艺天下无双,就算是北胡的‘冒顿军’也要甘拜下风。可是我不信,我今天到要看看是不是这样。”说着搭弓疾射,一连发出三箭,箭箭命中一百五十步外的靶心。全军将士一阵欢呼,对尤铭更多了几分佩服。
尤铭垂下弓,蔑然道:“要是你们有人也能射中这一百五十步外的靶心,我就承认你们是射艺天下无双的无敌劲旅。”
黑甲精骑平日自视甚高,哪里受的了尤铭的激将,顿时一片哗然。号称黑甲军第一敢死,有“拼命三郎”绰号的蔡霸跳了出来,骂道:“奶奶个熊的!不过是有了个好出身罢了,竟敢这么狂妄!不一百五十步吗?少瞧不起天下英雄。”说着抢过弓箭,喝道:“把那靶子再往后移五十步!”待靶子安置好,“嗖嗖嗖”也是三箭射出,也是箭箭命中靶心。顿时,校场里爆出一片更猛烈的欢呼。
蔡霸得意的看着尤铭,道:“二公子,要是你也能连射三箭命中两百步外的靶心,我蔡霸从此死心塌地的跟着你,给你牵马坠镫。”
尤铭心中大喜,脸上却是不露声色的笑道:“好!你这个马夫,我是要定了。”说着也命人将靶子后撤了五十步,同时竟还令人在靶心处绑上了三层护心铜镜。他搭上弓,道:“看好了!”三支箭次第射出,一箭疾似一箭,射穿铜镜,深深扎在靶心处。更为高妙的是,第三支箭将前两支箭一劈两半,第一个命中靶心。而后面的四支半箭也都在同一时间射穿铜镜,紧紧钉在靶心上。
校场里鸦雀无声,谁都想不到尤铭竟会有如此神乎其神的箭技,以及穿金裂石的神力。蔡霸更是惊骇的将手中的弓箭掉在地上无不知。
尤铭见自己一箭震三军,心里暗自喝彩。他望着蔡霸,笑道:“蔡将军,我没有说错吧?”
蔡霸捏了捏拳头,忽然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牵着尤铭的那匹汗血宝马走进场内,跪倒在地道:“我蔡霸绝不会食言,从今以后我就是二公子的马夫。请二公子上马!”
尤铭走到蔡霸跟前,想要扶起蔡霸。可是蔡霸却死死的跪在地上,道:“请二公子上马!”尤铭连着扶了几次,没有扶动,不禁也动了怒气,深吸一口气,一把将蔡霸硬生生的从地上拉了起来道:“你给我起来!一个大男人竟然这么矫情!”
蔡霸这下子对尤铭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能把他这么硬拉起来的,拳脚功夫绝对极为了得,这位二公子绝对是个肯吃苦能带兵的人,由他带着,黑甲精骑肯定更加威风。想到这里,蔡霸躬身谢罪道:“二公子,以前老蔡我瞧不起公子,看公子生得白净,以为公子是个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真是长了狗眼了,还请二公子责罚!从今以后,只要二公子一句话,我老蔡上刀山下火海没二话。”
尤铭握住蔡霸的大手,笑道:“呵呵,那我岂不是赚大了?当年先帝灭卫的时候,蔡将军七进七出,视二十万卫军如无物;征伐安南国时,驻守谅山,为安南国五万象兵围困。将军硬是带着三千疲敝之兵冲锋下山,苦战四个时辰,将安南国象兵击溃,更南进五十里,占据了眉河要冲,被老爷子誉为‘勇冠三军,平定安南第一功!’……有蔡将军肯帮我,那我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这番话说得蔡霸感动无比,呜呜咽咽的道:“二,二公子,您,您都知道!”说着转身站到全军将士面前,喝道:“兄弟们!二公子记得我们!二公子又这样的本事,我蔡霸决定以后死心塌地的跟着二公子,水里来火里去。你们呢?”
全军将士先为尤铭的武艺所折服,又见尤铭熟知军中将士的履历,更是心悦诚服,纷纷跪下喝道:“从今以后誓死追随二公子,水里来火里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声震如雷,响彻九霄。尤铭看着誓死效忠的黑甲军战士,轻轻的舒了口气,愈发的豪情百丈,也开始渐渐消除一直以来的重重顾虑。
国公府里,尤铄听到手下的禀报,心中大惊,手上的茶盏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喃喃道:“老二,还是掌握了黑甲精骑。你,行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