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宫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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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监总管黄兴接过玉帛,递给司礼官。司礼官“唰”的抖开,高声念道:“从明后而嬉游兮,登新宫以娱情。见太府之广开兮,观圣德之所营。建高门之嵯峨兮,浮双阙乎太清。立中天之华观兮,连飞阁乎西城。临汴水之长流兮,望园果之滋荣。立双宫于左右兮,有玉英与悬圃。连二桥于东西兮,若长空之虾蝾。览皇都之宏丽兮,瞰云霞之浮动。欣群才之来萃兮,协飞熊之吉梦。仰春风之和穆兮,听百鸟之悲鸣。云天亘其既立兮,家愿得而获逞。扬仁化于宇内兮,尽肃恭于上京。惟桓文之为盛兮,岂足方乎圣明!休矣美矣!惠泽远扬。翼佐我皇家兮,宁此彼于四方。同天地之规量兮,齐日月之晖光。永贵尊而无极兮,等君寿于东皇。御龙旗以遨游兮,骖鸾驾而周章。恩化及乎四海兮,嘉物阜而民康。愿斯宫之永固兮,乐终古而未央。”

    “好!好辞!文采佳妙,天下一绝!”高木端摇头晃脑的赞道:“‘永贵尊而无极兮,等君寿于东皇。御龙旗以遨游兮,骖鸾驾而周章。恩化及乎四海兮,嘉物阜而民康。愿斯宫之永固兮,乐终古而未央。’妙,妙啊!”

    尤铭微微一笑道:“多谢高木大人夸赞。不过,这只是我这篇《琼华宫赋》的上半部分,更精彩的还在下面,大人不妨听全之后再做评述。”

    司礼官继续念道:“诸王毕,四海一。豫山兀,新宫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嵩山北构而西折,直走洛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

    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司礼官蓦地愣住了,下面的内容已是让他不敢再念下去了。

    群臣无不低咦,纷纷望向了他,昭武帝尤烨也盯着他道:“为何不念了?”

    司礼官面有难色,道:“陛下,这,这篇赋他,这……”

    “这篇赋怎么了?”尤烨不豫道:“呈上来朕看!”

    司礼官急忙恭恭敬敬的将玉帛递了上去。尤烨才看了两眼,勃然变色:“还舞什么!都给朕退下!宋王!这篇《琼华宫赋》果真是你写的吗?”

    养心殿内的气氛急转直下,可尤铭却好似没有感觉到,依旧不紧不慢的饮尽杯中美酒,微笑道:“父皇,这篇《琼华宫赋》自然是儿臣所作。既然司礼官不敢念,那儿臣便亲自念出来敬献父皇,亦供诸位博学鸿儒品评。”

    他一振衣襟,高声念道:“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康。朝歌夜弦,为康宫人。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汴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

    濠卫之收藏,周郑之经营,齐梁之精英,几世几年,剽掠其人,倚叠如山。一旦不能有,输来其间。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迤,康人视之,亦不甚惜。

    嗟乎!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康爱纷奢,人亦念其家。奈何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使负栋之柱,多于南亩之农夫;架梁之椽,多于机上之工女;钉头磷磷,多于在庾之粟粒;瓦缝参差,多于周身之帛缕;直栏横槛,多于九土之城郭;管弦呕哑,多于市人之言语。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独夫之心,日益骄固。戍卒叫,荆襄举,胡马度,群雄去,秦人一炬,可怜焦土!

    呜呼!灭诸国者诸国也,非康也;族康者康也,非大明也。嗟夫!使诸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康;使康复爱天下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康人不暇自哀,而明人哀之;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明人也。”

    等到尤铭念毕,群臣都已是大惊失色。他们没想到尤铭居然会如此大胆的指桑骂槐

    尤烨和胡云二人的脸色已经是难看到了极点,尤铭却浑似未觉:“父皇,前康以天下之富强而遽败亡,盖因骄奢Ying逸而无所节制也。今我大明初建,江山残破,百废待兴,国力不及前康十分之一。可我们却修建了远远超过任何一个王朝的琼华宫,这岂非亡国败家吗?父皇,儿臣还听闻琼华新宫建造之时,因为逼迫百姓太急,曾经爆发了动乱,父皇派出了御林军前去镇压,老百姓是死伤枕籍。这座琼华宫可以说是用百姓的累累白骨建成的。住在这样的宫殿里面,难道就感觉不到森森寒意吗?父皇,儿臣擅作主张,已经派人将那肇事的御林军官和五千御林军给抓来了。儿臣恳请父王下旨,将此等罪魁明正典刑,给百姓一个交代。”

    一声令下,那群人被左右千牛卫五花大绑的押到养心殿广场前跪下。尤铭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继续奏道:“请皇上下旨,将这些恶贼枭首示众!”

    尤烨如何肯下这样的命令?可是现在左右千牛卫将他们缴械捆绑,显然御林军早已被自己这个手握兵权的儿子制服。更可能他已经陈兵琼华宫外,倘若自己不答应了他,说不定他就会逼宫兵谏,甚至趁机夺权,自己当皇帝也说不定。

    那五千御林军不算什么,死了就死了,还可以再招,反正大明兵源充足,不缺这一点。可那个御林军将领就不同了,他与自己关系匪浅,自己又如何下得了这个手去杀他?只得哼道:“宋王,今日大喜,群臣尽欢,就不要动刀兵,见血光了吧?”

    尤烨这样说,已是放下了架子来求他。稍微懂些人事的,都会顺水推舟,卖皇帝一个面子。可尤铭今天却似乎极不上道:“皇上,此獠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请皇上下旨诛之,切不可怙恶不悛!”

    尤烨却也是怒了,冷声道:“朕若是不下旨呢?!”

    尤铭冷笑道:“若是皇上不忍下旨,那儿臣便要行使神威天将军之权,下达谕令,将之诛戮了。来呀!”尤铭喝道:“将这帮屠戮百姓,滥杀无辜的混蛋拖出去砍了!曝尸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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