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声音,尤铭早已知道是崔善这厮,新仇旧恨一股脑的涌了上来。他哼了一声,将怀中佳人抱到空旷的地方躺下,脱下身上的皮袍盖在云冰清身上,铁青着脸色,掀帘而出。
“是谁家没把狗绳拴好,放这只疯狗出来乱吠?”尤铭走上船头,却见赵昕和呼韩邪早已一脸愤愤的站在那里。赵昕更是紧紧的将穗穗保护在身后。他走到穗穗身边,道:“冰清受伤了,你进去照顾她。”
穗穗惊呼一声“小姐”,急忙跑了进去。 赵昕感激的看了尤铭一眼。
尤铭和呼韩邪、赵昕二人并排而立,不屑的看着气得咬牙切齿的崔善,冷冷的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手下败将崔善!崔善,你不好好的呆在成都洗干净脖子等着我大明的屠刀枭首定罪,跑到这长安来干什么?难道是知道我要来,特来寻死吗?”
崔善这几天屡次求见云冰清都吃了闭门羹,见到尤铭等人能够登上“阑珊舟”谈笑歌舞已是怒火攻心。待见到从云冰清的香闺中出来,竟然是自己生平最痛恨的尤铭时,更是怒不可遏。但他到底生性阴沉,当下强忍住杀人的冲动,冷冷的道:“宋王,你这几句话,孤王可当做是挑衅吗?”
尤铭嘲笑道:“挑衅你?你有那资格让本王挑衅吗?本王可是从没把你当棵葱!”
“你!”崔善大怒,从侍卫手中抢过弓箭,扣弦激射,直奔尤铭面门而来。
他二人相距不过数丈,此箭又去势甚急,已是避无可避。就在箭镞碰触到尤铭肌肤的那一瞬间,它却奇迹般的掉了下来,赵昕威风凛凛的横刀立在尤铭身前。
尤铭朝赵昕微微笑道:“多谢仲齐兄援手。”
赵昕并没有回答他,反而冷冷的对着崔善道:“赵某刀下超生无数,谁要是再敢放肆,休怪赵某刀下无情!”一股凛然杀气从他身上激发出来,此刻,他又变成了那个战无不胜,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军神赵昕。
“武威侯赵昕!”崔善咬牙切齿的惊叫而出,身子竟微微有些颤抖。没错就是他,武威侯赵昕!除了他,没有人的身上能够散发出这样摄人心魄的气势,彷佛来自九狱的杀神一般。
崔善强行抑制住自己激荡的心神,高声道:“武威侯赵昕什么时候成了他尤家的走狗了!这护卫当得可真是称职啊!孤王虽打不过你,但此刻是在长安,你武威侯可是人家大夏的死敌!”语调虽然强硬,却隐隐透出外强中干的示弱之感。
大家本可借坡下驴,将这一段揭过去。 可是尤铭与崔善之间实在仇恨太大,他不想如此轻易的放过崔善,冷笑几声,道:“怎么,看见仲齐兄就不行了?原以为你虽然该死,但怎么也算得上是个爷们儿,没想到也是阉鸡一条!”
呼韩邪,赵昕他们都惊诧的看着尤铭,没想到满腹经纶,看上去颇有风度的他,居然能骂出这样恶毒的话来!
崔善怒不可遏,大骂一声“你找死!”从旁边的侍卫身上抽出腰刀,跳上“阑珊舟”,直奔尤铭而去。
尤铭一个侧身闪开,冷笑道:“呼韩邪大哥,仲齐兄,你们且退开一旁,我要与崔善好好算算账!”
崔善心头怒极,连连发刀,一刀快似一刀,接往尤铭头上砍去。 尤铭不断闪躲退避,船上空间本就狭小,没几步他便已经背靠在船舱之上,退无可退了。
崔善见他已到了绝境,心头升起一阵暴虐的快感,这个自己最痛恨的人,终于要死在自己的刀下了。想到这里,他更是奋起全身的力量,将这一刀砍了下去。
而这时尤铭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他的身子匪夷所思的一扭,竟然避开了那势大力沉,开碑裂石的一刀。刀锋深深的砍在船舱的木门上。
这一刀用力实在太大,崔善一时之间根本拔不出刀来。尤铭趁着这个机会,一拳重重的打在崔善柔软的小腹上。 崔善惨叫一声,吐出一大口血,跌飞出去。看小说访问1
尤铭迅速跟上,用力踏在他的背上,冷冷的道:“看见了吧?不论打仗,智谋,还是武功,你都不是我的对手,远远不是!今日,我就要替白帝城二十万百姓,替我黑甲精骑两百多无辜枉死的将士,替我妻弟一家人报仇!”说着,踢起甲板上的腰刀,往他的脖颈处砍去。
“嗖”的一声,一支羽箭射来,荡开了尤铭手中的腰刀,救了崔善一命,饶是如此,崔善的脖颈中却也被割去了一大片肌肤,鲜血直流。
尤铭大怒,冷冷的盯着那个射箭救人的夏将,却听到说到:“大夏骁果军中郎将薛青麟拜见诸位殿下。 诸位都是我大夏的贵客,大夏自然都应该负起保护的职责来。虽然诸位之间可能有些私怨,但看在主人家的面子上,还是不要性命相搏的好。否则,便是与我大夏为敌。我大夏对待朋友自是尽心尽力,可对待敌人却也是毫不手软。”
尤铭见是薛青麟到来,知道今日再要杀崔善已是不可能了。只得悻悻的起身,还礼道:“原来是薛将军!既然薛将军这么说,那本王就卖主人家一个面子,饶了崔善这狗贼一命!”他松开崔善,往前走了几步,朝薛青麟深深一躬,道:“小王还要感谢当日将军高义,念旧不杀之恩。”
众人听了这话,脸上微微变色,纷纷望向他们,眼中满是询问犹疑之色。 薛青麟更是勃然变色:程义本就对他猜忌慎重,处处限制。现在尤铭来这么一下,自己更是百口莫辩了。
他冷冷的哼了一声,道:“宋王殿下说些什么,末将并不明白。所谓的什么念旧,末将也实在是想不出,到底是念的什么旧?末将还有什么旧可以念?”
尤铭故意看了看四周,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薛将军身份尴尬有难言之隐。是小王唐突了。”说着,深深一躬,算是赔礼。
薛青麟心头恚怒更甚,明白尤铭这是在故意诬陷于他,好挑拨自己与程义之间的关系。自己虽是有心斥责反驳,却不能这么做。一则于礼节不合,二则却更容易陷入尤铭的陷阱之中。 因此最好的办法惟有不理睬他。
薛青麟打定主意,躬身道:“既然诸位殿下都已经说开了,那末将就先送蜀王回馆驿疗伤了。”说着指挥手下,将崔善抬了回去。他才走了几步,就听尤铭喊道:“将军慢走!还请将军小心注意,谨防小人的暗算。”
薛青麟嘴角抽了抽,但还是忍住怒气,护送崔善回去了。
尤铭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招呼呼韩邪和赵昕回了船舱。
※※※※※※※※※※※※※※※※※※※※※※※※※※※※※※※※※※※※※※※
尤铭并没有歇宿在“阑珊舟”上,反而和呼韩邪一起回了鸿胪馆。 至于赵昕,虽然也没有在“阑珊舟”上过夜,但也没有去鸿胪馆,反而径直往城郊的一所寺庙走去。
尤铭叫住他,邀他一同往鸿胪馆居住。他摇了摇头,道:“程义弑君篡位,罪大恶极,与我之仇不共戴天。他的驿馆,我不住!我自有去处!”
尤铭见他说得坚决,便不再勉强:“既然仲齐兄如此说,那小王便不再勉强。只是小王有一事不明,还请仲齐兄明示。”
赵昕淡淡的道:“请讲。”
尤铭道:“仲齐兄与程家仇雠也!长安对于仲齐兄来说,无异于龙潭虎穴,形势比小王更要凶险万分。何况六国会盟与仲齐兄本无瓜葛,仲齐兄又何苦要牵涉进来?难道单是为了一个穗穗?”
赵昕微微一笑,道:“六国会盟,也并未邀请大明,殿下不也来了吗?殿下初到便来‘阑珊舟’上寻访名妓云冰清,难道也只是来寻花问柳,**作乐的吗?你我的目的大抵相同。殿下不愿意看到六国会盟的成功,我也一样。我赵昕虽是个武夫,却也明白,若是没了大明,程家将会势不可挡,我想要替皇上报仇,替大康雪恨,终将会是镜花水月。”
尤铭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叹了口气,道:“仲齐兄!你乃是不世出的名将,何苦替那个腐朽败亡的康朝尽忠,做宣化帝那昏君的忠臣孝子呢?”
赵昕抬头望向天空,天上一片漆黑,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他缓缓的道:“一个人总有自己所不能放下的。而我不能放下的就是大康和皇上。也许,现在还有穗穗……”此时,他刚毅的脸上竟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神色。
尤铭笑道:“难道仲齐兄就不怕危险吗?西凉大局全靠仲齐兄一人支撑,可仲齐兄去孤身犯险,这似乎于理不合。”
赵昕道:“我记得殿下曾经说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我都是冲锋陷阵之人,生死尚且不惧,何怕这点阵仗?”说着转身离去,空中隐隐传来一曲西北民歌。
尤铭明悟的一笑,朝呼韩邪道:“太子,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