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精骑训练有素,行动迅捷如电,简洁有力,丝毫不脱离带水,很快便开到了孙家集,按照尤铭的意图,进行了精确的部署,等待着薛青麟一头扎进来。
薛青麟军中,探马不住的来来往往。他听着手下探马的报道,“嘿嘿”冷笑几声,又不由叹道:“尤铭到底比别人不同,不愧是纵横天下的少年英雄。老国公有孙如此也能含笑九泉了。”原来薛青麟曾经竟是尤嵛的部下爱将。
副将林青道:“大将军,他尤铭有何本事,竟能得您如此赞誉?”
薛青麟道:“你看他的部署,井然有序,破绽被隐藏得极深。 而且各军之间联系紧密,一呼百应。若不是深谙兵法,识得其中五味,如何能排得出来?他不过二十出头,便能有这样的造诣,实在是令人佩服。就算是我如他这么大的时候,也不如他远甚。哼,老国公,青麟当年受您的提携教导之恩,想不到今日竟然要与您的爱孙生死相搏。这叫青麟日后如见您老人家于九泉之下?唉!――”
副将林青安慰道:“大将军不必如此。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末将猜想老国公也定不会怪罪大将军的。”
“唉,”薛青麟摇了摇头,只是不说话。他心中暗暗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报答了老国公昔日的大恩。 他伸手拍了拍头,道:“全军前进,迅速往孙家集靠拢。”
眼看着尤铭已经按照自己的意图,踏进了自己将计就计所布置的陷阱。薛青麟竟然没有一丝的欣喜。此刻在他的眼前,老国公尤嵛的容颜越来越清晰。他叹了口气,道:“传令下去,命谷大用所部停止进击,原地待命。”
林青惊道:“大将军,这,这怎么行?谷将军本就是您最终置尤铭于死地的杀手锏,现在您突然将他留置不用,这,这不是要放过这么一个消灭他的机会吗?”
薛青麟脸色一沉,冷声道:“林青,骁果军谁是大将军?”
林青一个立正,朗声道:“骁果军大将军是薛青麟。 ”
薛青麟喝道:“那执行命令去吧!”
“诺!”
……
两军相遇如仇雠相见,没有多余的废话,两支天下绝顶的军队立刻厮杀在一起。尤铭当先横枪跃马,冲入敌阵,仗着自己超人的武艺,肆意杀戮着敌军。
可是,他却感到压力越来越大,自己的伏兵已经尽数杀出,可是敌军却没有出现自己预料中的溃散,反而越战越勇,越战越多。自己的黑甲精骑反倒是陷入了敌军的重重围困之中。
日头已经渐渐西沉,两军已经胶着在一起整整八个时辰了。黑甲精骑被骁果军将计就计,反而围困了起来,伤亡惨重。 虽然凭借着黑甲精骑的英勇善战,现在依然保持着中军不失,阵形不乱。但是黑甲精骑已经极为疲惫了,若是再得不到救援,全军覆没只是旦夕之间的事情,根本没有任何悬念可言。
尤铭的手臂已经麻木了,他随手砍翻了一个敌人,这已经不知是他第几次砍死敌人了。开战之时的万丈豪情,此时早已经化为了机械的挥动手臂。他只想着能够赶快突出重围,带领着自己的黑甲精骑尽快逃离这个恐怖的地狱。
这一次的的确确是自己将这支对自己完全信任,性命相托的优秀军队带入了绝境。
就在尤铭已经快要绝望的时候,熟悉的火枪响声在他耳边炸起,雄壮的喊杀声传了过来。 围困黑甲精骑的骁果军阵形出现了松动。尤铭和黑甲精骑的脸上重新焕发出了希望的光彩,他们鼓起所剩不多的残勇,为了那一丝生存的希望奋力拼杀。
林青看着虽危不乱的黑甲精骑,不禁咋舌道:“大将军,黑甲精骑好厉害!都已经到了这样的境地,居然还如此凶悍。我们骁果军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损伤,以前即使是北胡的‘怯薛军’抑或是东胡的‘阿速军’都不曾让我们吃过这样的大亏啊。”
“呵呵,”薛青麟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道:“黑甲精骑这天下第一军的名头又岂是浪得虚名?当年老国公统领黑甲精骑横扫漠北,打得北胡奄奄一息。 那时候真的是‘黑甲一出,莫可争锋’。原以为黑甲精骑在江南旖旎繁华之地浸泡了四十年会丧失战力,没想到传到了他尤铭的手上竟还拥有如此强大的战力。甚至比老国公那时候,更多了一种特殊的气质。嘿嘿,尤铭果然厉害,老国公后继有人,可大慰也。”
清脆的火枪声清晰的传入了他们的耳廓。林青指着凶猛如虎,迅捷如电的神机营骇然道:“大将军,这,这难道便是他新组建的‘神机营’?如此强悍更甚于黑甲精骑啊。”
薛青麟显然也没有料到神机营这样的强悍,他咽了口唾沫,道:“好,好厉害!”
林青道:“大将军您就下令让谷大用上吧,不然的话我们这全盘的计划就全部毁灭了。 黑甲精骑强悍的战力您也见识到了,若是不趁这个机会趁机消灭他们,日后他们必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啊。大将军!――”
薛青麟挥手阻止了他,铁青着脸色道:“你想陷我于不仁不义吗?老国公的恩情,我必须得报。传令,谷大用不得妄动,各军相互掩护,交替撤出战场,放他走!”
林青大惊,他不明白一向果决的薛青麟今天怎么会这么妇人之仁。他劝谏道:“大将军!朝中文武对您多有非议,陛下也是存有疑忌。要是大将军将这天大的功劳亲手断送,您回去怎么面对陛下?朝中的那些小人定会趁机诋毁构陷大将军的。 大将军到时如何自处?”
薛青麟道:“现在管不了那么多!若是陛下想要杀我就杀好了。我薛青麟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再说我有这十万骁果军在手,陛下就是想要杀我,也得考虑再三。不要忘了,凉州的赵昕可还一直没有归附呢。对于朝廷来说,近在凉州的赵昕可比他远在开封的尤铭要危险得多。”
林青依旧不死心,继续劝道:“大将军,错失了这个绝好的机会,以后将是后悔莫及呀!”
薛青麟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别再说了!按我说的,执行命令去吧!”
看着缓缓退去的骁果军,尤铭暗呼侥幸。他冲快速本来的文凯和徐甲淡淡一笑,道:“你们终于来了。 ”眼前一黑,从马上栽倒下来。
众军士大惊失色,急忙将他团团围了起来。
文凯见尤铭醒来,当先指责道:“公子,你什么变成这样的?你可知道这一战我们黑甲精骑损失多大?阵亡五千六百余人,伤两万余人,足足近三万的伤亡啊!”
尤铭十分懊恼,羞愧无比的低下了脑袋。
可是文凯的训斥并没有结束,他接着责备道:“若只是这些黑甲精骑的伤亡倒也罢了,公子你怎么能够亲身犯险呢?所幸没有受到什么损伤,要不然你让老夫如何向夫人们交代?就是婷儿的在天之灵,也会怪罪老夫没有保护好她的如意夫婿的。 ”
听到文婷的名字,尤铭更感羞愧,他挠了挠头,讪讪的笑了笑,道:“先生,小婿知错了,您就不要再骂了。”
“唉,”文凯叹了口气,道:“公子小小年纪便已经扫平东南半壁,建立不世功勋,这样的成就,无论放到谁的身上,都足堪自傲,都会沾沾自喜,目空一切的。可是公子,你比别人不同,你是要干大事业的人。你的大事业是江山王霸之业,若是太过自大,稍有不慎的话,那可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万劫不复的局面。公子,你可要小心啊。”
尤铭闻言也叹了口气,沉默良久,道:“小王受教了,一定改正,不负先生的期望。”他不愿文凯继续在这件事情上纠缠,问道:“文先生,今日薛青麟占尽优势,眼看就能将小王彻底吃掉,即使后来先生率领神机营来援,他们若是坚持下去的话,我军也是必败的局面。他又怎么会突然撤军,让小王死里逃生呢?”
文凯道:“公子可知道薛青麟是什么来头么?”
尤铭虽然对薛青麟的履历知道一些,但他明白,文凯必然有不同寻常的情报说出来。他恭恭敬敬的道:“请先生赐教。”
文凯道:“老夫刚从隐门的情报得知,薛青麟曾是老太爷的心腹爱将,深受老太爷提携教导之恩。可是后来却因为自己的未婚妻被老太爷的亲弟弟抢夺,心生不忿,一怒之下脱离了黑甲精骑。可是对老太爷却依然十分尊敬,自己也仍然保存着自己以前在黑甲精骑中的那副战甲。后来,老太爷知道了这件事情,十分震怒,动用家主特权,将这个弟弟褫夺了姓氏,赶出了家门。所以,老夫猜想,薛青麟此次放过公子,必是为了报答老太爷的大恩。”
“呵,”尤铭苦笑道:“想不到,我到现在还是靠了爷爷的庇护啊。”
“报!――”一个小校跑了进来,跪下报道:“禀大将军,探马来报,凉州都督赵昕提兵北上,与兴王麦禅一道,合兵十五万,进攻长安,扬言为宣化帝报仇。程义急调薛青麟率兵回援,阻挡赵昕,保卫长安。”
尤铭和文凯心里同时松了口气,苦笑道:“想不到赵昕居然还能帮我们。传令李金浩,让他不必进京,领兵袭扰程义,咱也帮帮赵昕。有些事情该解决。”尤铭传令道:“全军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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