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钫侦之这个情况,冷笑一声,暗道:“果然一切都在二哥的预料当中。二哥,你这次就高卧金陵,等着五弟拿下闽越和岭南,献给你做新年贺礼。”
他将小旗往沙盘上一扔,道:“召集众将。”
原来,这次尤铭原本打算亲自领军出征的。可是经不住尤钫的软磨硬泡,让他做了领军将军,率兵出征。而他自己却留守后方,敬候佳音。不过,他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自己的这个五弟,从海陵赶往了金陵。
长江帮水寨并没有被毁弃,时巨依然在这里操练着自己的“水鬼”。在他看到尤铭的坐船的时候,急忙传令道:“收束弟兄们,恭迎大将军船驾。”说完,他亲自带人领着二十几条小船,前来迎接尤铭的大驾。
时巨领着一众“水鬼”的首领,向尤铭跪下道:“末将参见大将军!”
尤铭点了点头,道:“起来吧。 ”待他们起身,问道:“时巨,现在寨中还有多少水鬼?”
时巨朗声道:“大部分水鬼都已经派出去执行任务了。现在寨中有能力的水鬼还有一百四十二人。其余二百一十六人,都是今年选召的新人,没什么能力,还要练。”
尤铭微微颔首,道:“让其他人都退下,我有话单独对你说。”
时巨挥挥手让他们退下,趋前几步,问道:“大将军,请吩咐。”
尤铭脸色敛肃,沉声道:“我要给你一个任务,这个任务你亲自带队去做。”
时巨见他说得慎重,微微一愣,道:“什么任务?”
尤铭道:“我听人说,过蜀地,翻越大雪山,那里有一处仙境,叫做三江源。在那里有一种梭罗仙果,据说拥有起死回生,白骨生肌,返老还童,让人永葆容颜的神奇功效。虽然没有人参、灵芝那般的广为人知,但是在历代的剑仙传说中,它却是冠绝天下的圣药。我要你亲自带人去把那梭罗仙果给我找回来。这件事要极度保密,除了你带出去的心腹,其他人一律不许知道。否则,杀无赦!‘水鬼’的日常事务,交给你的副手去办。”
时巨重重的点了一下头,道:“末将明白。 ”他更加凑近尤铭,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将军,是不是师妹她,有救了?”
尤铭瞳孔猛地一震收缩,怒道:“这也是你该问的吗?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就行。其他的,什么都别想,也什么都别问!还有,你记住,婷儿是你的主母,不是你的师妹!说话,要注意分寸。有句古训可叫做祸从口出!”
时巨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他很快压抑下去,唯唯诺诺的道:“末将知罪,末将知罪。”
“好了,”尤铭挥手打断他道:“你这次不要带太多人,十一二人足矣。要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挑。谁用着顺手,你就可以挑谁。好了,下去吧。我累了。”
时巨躬身行了一礼,退出帐外。他摸了摸自己左手袖口里隐藏的那只淬上剧毒的匕首,身子不自觉的微微颤抖。现在尤铭身上的威势越来越强,给予自己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大。在自己最靠近他的那一瞬间,自己竟然失去了刺杀他的勇气。
“呵,算了。还是先给师妹寻找梭罗仙果去吧。”他自嘲的一笑,道:“不管是真是假,总是有了希望。早晚还会有机会的!”他咬牙切齿的挑头望了望尤铭所住的竹屋,眼中透出一股浓浓的恨意。那间竹屋是原来文婷所住的房间。整个水寨,只有这么一间竹屋。那是他这个师兄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给她搭建起来的。
尤铭将脸颊轻轻贴在墙角那张小竹床上,努力感受着文婷留在上面的余韵。竹床上渐渐泛起了一层莹光。
他缓缓起身,取下墙上挂着的那柄竹剑,挽了个剑花,在墙上刻道:“城上斜阳画角哀,水寨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梦断香消已经年,水寨柳老不吹绵。此身徒留朱砂泪,空念芳踪一泫然。”
他将竹剑挂回墙上,轻轻念了一遍墙上的诗句,闭上双眼,任由眼泪打湿自己的嘴唇。
姬雪雁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她们自然看到了尤铭刻上去的这首诗,也感受到了这里面蕴含的浓浓情意。她们的心里都略略有些酸楚,自己在他心中,终究不是最宝贝的。但她们同时又感到一丝的甜蜜欣慰。自己是最幸福的,因为伴在了他的身边。可是那个在他心中最宝贝的人,却孤独的躺在寒冷的雪窟冰棺里面。
姬雪雁走上前去,扶住他的肩头,道:“公子……”
尤铭幽幽叹了口气,拍了拍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柔荑,淡淡一笑,道:“我没事,雪儿。早些休息吧,明天我们就离开,去金陵。”他又转向季雨涵,道:“雨涵,给岳父大人,岳母大人的礼物备好了吧?没落下什么吗?”
季雨涵红着眼眶,道:“都备好了,没什么落下的。 ”
“好,那就好。”尤铭笑道:“这是你嫁我之后第二次回门吧?记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季雨涵忍不住就要哭出来,她急忙捂住嘴巴,点头道:“恩,涵儿知道了。”
姬雪雁和丁湘君相视一笑,拉起季雨涵的柔荑,道:“雨涵妹妹,今天你留下照顾公子。我们还要照顾孩子,就不能帮你了。”
季雨涵自然知道她们的意思,她们等于是将宠爱拱手让给了她。她芳心一颤,大为感动,道:“姐姐……”
姬雪雁微笑着,轻轻拍开她的柔荑,拉着丁湘君出去。
季雨涵羞涩无比的走到尤铭面前,声音几乎细不可闻的道:“公子……”
尤铭见她这副娇羞的模样,心中一荡,将她拉入怀中,在她的面颊上亲了一吻道:“雨涵,婷儿作证,我再也不会辜负你们任何一个人。你们都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说着,低下头去,一口吻住了她的樱唇。
季雨涵玉颈一扬,一双皓臂紧紧抱住尤铭脖颈,眼角流下两行清泪,呜咽道:“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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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尤铭一行人刚刚回到金陵的府邸里面,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便扑到了季雨涵的怀里面,“呜呜呜”的痛哭起来。
“小弟,别急,慢慢说,姐姐在这儿。”季雨涵急忙将季军雅放下来,焦急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姐姐,”季军雅哭道:“我爹娘,我爹娘被人害死了。”
“什么!”季雨涵乍闻噩耗,眼前黑了一下,一个踉跄就要倒下,幸亏尤铭眼疾手快,伸手抄到她腰间,将她扶住,问道:“小军雅,到底出什么事了?跟姐夫说!”
“姐夫,”季军雅揉了揉哭红的眼睛,道:“那个叫崔善的大坏人抓了我娘,要爹爹写你的坏话。爹爹不肯,他就把我娘还有我爹爹都害死了。要不是这个大哥哥保护我,小军雅也要被那个坏蛋给害死了。呜呜,那个坏蛋还烧了我家的房子。小军雅没有家了。”
“姨夫,姨娘!”季雨涵捂住俏脸,失声痛哭起来。她紧紧拽住尤铭衣袖,哭道:“公子,你一定要帮涵儿报仇,公子!――”
尤铭把她扶到石凳上坐下,将她的?首轻轻搂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柔声道:“雨涵,别哭了。这事还用你说吗?我怎么都要给你报仇的。崔善,我要把他千刀万剐!”拳头紧握,骨节“哔哔叭叭”的爆出声响。
他又安慰了一会儿季雨涵,对姬雪雁和丁湘君道:“雪儿、湘君,你们先把雨涵和小军雅扶到院子里休息吧。 我在了解一些情况,一会儿就去。”
姬雪雁轻轻点了点?首,扶起季雨涵道:“雨涵我们先回院子里去吧。”季雨涵啜泣着点了点头。才走了几步,她又回过身来,扑到尤铭怀里,道:“公子,你一定要为涵儿做主啊。”
尤铭轻轻吻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微微一笑,道:“好了,先回去吧。和雪儿她们说说话,别憋在心里。”季雨涵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嗯”了一声,在姬雪雁的搀扶下,回了院子。丁湘君也默默无声的带着季军雅跟着姬雪雁她们回了院子。二女的眼眶都红红的。她们几个姐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尤铭在石凳上坐下,冷冷的道:“阁下到底是谁?居然有如此神通?能在崔善的眼皮子底下救出内子的小表弟。阁下来头应该不小吧。”
那人微微一笑,向尤铭躬身行了一礼,道:“大将军,我自从进入隐门以后,便忘了自己原来叫什么名字了。我只知道,我现在叫室火猪。我们门主得知大将军夫人的小姨一家人在蜀中为官。也知道崔善的狼子野心,怕他们一家受到什么伤害。便派我带了些门人去暗中保护他们。说来惭愧,还是没有成功。门中派去的十七人,除我之外全部战死,也只才把季小少爷给救了出来。 既然,我已经安全的将季小少爷送到了大将军府上,便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作为领队,我这便回去,向门主请罪。”
尤铭鼻中重重的喷出一股气,道:“你留下,继续保护军雅。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很依赖。畹九先生那边,本座帮你去说。崔善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杀了季承汉一家?”
室火猪。躬身道了个谢,道:“大将军,崔善想要东进和你争天下。但他又知道你刚刚平定了山东,军威鼎盛。再加上修庆的数万水师扼守长江水道。以他一个人力量,根本无力东犯。因此他便想召集天下英雄共同讨伐大将军,自己好浑水摸鱼。这次王宪胆敢背弃盟约,突袭岭南,正是因为受到了崔善的指使,仗着有他撑腰。崔善既然想要号召天下群雄共同讨伐大将军,就必须要写檄文。蜀中文人虽然不少,可是有大将军有关系的却只有季承汉。只有他写的檄文,威力才是最大的。毕竟连自己的亲族都亲自撰写檄文来反对你,声讨你。这样才能够让天下群雄并起而攻之。而季承汉自然不肯写,这么一来二去,就被崔善残杀了。”
尤铭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暗暗发狠道:“以你们隐门的本事,自然知道崔善的图谋。若是早做打算,若是早做图谋,将他们一家送来这里,又何至于发生这样的惨祸!如此包藏祸心,诚为家国大患,成事后断不可留!”
他叹了口气,道:“好。 这几天你贴身保护军雅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室火猪道了声谢,跟着下人来到厢房休息。
尤铭看着他离去,快步走进书房,摊开纸币,写了一个大大的“快”字,拿火漆封好。唤来自己身边一个轻功极好的铁鹰卫,道:“快把这封信交给五公子。你骑本座的‘冰霜’去,一路上歇人不歇马,把马跑死了也不要紧。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它送到我五弟手上,快去!”“冰霜”乃是尤铭最钟爱的坐骑。通体雪白,极其雄俊。无论冲刺速度,还是耐力都堪称天下一绝。平日里尤铭对它极为爱护,有专人照料。每年所靡费的钱财,几与一个正三品大员一年的俸禄相当。现在竟不惜把马跑死,可见此事实在重要,已到了万分火急的地步。
尤铭又唤来一些侍卫秘密吩咐了一些事情以后,想起了和季雨涵的约定,来到了那座种满梅花的自己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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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今天是季雨涵回家省亲的日子,虽然她在姬雪雁,丁湘君二人的帮助之下,做了精细的妆扮,可脸上的愁容泪痕,却怎么也消除不掉。 尤铭看了,暗暗心疼。吩咐门房套好马车,和她一起带着季军雅回了娘军。
季允梅,季虎夫妇一早得到了尤府人的通报,早早的等候在厅堂里面。尤铭他们一下车,便被丫鬟接了进去,向三老跪下磕头行礼。
季虎的妻子许久不曾见到自己的女儿,当下是十分想念。抱住她这泪水便止不住的往下流。季虎看不过去,道:“大过年的哭什么!你看现在涵儿穿金戴银,愈发漂亮,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只是,”他话锋一转,道:“贤婿,你待涵儿确是真心爱护。但为何却始终不见涵儿有喜?岳父也知道你公务繁忙,而且妻妾颇多,她们又个个优秀,都是些天下绝伦的好姑娘。你待她们自也是十分上心。但涵儿毕竟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妻,总不能其他夫人都有了子嗣,惟独正妻没有吧?你也要多分些功夫出来,陪陪涵儿才是。就算你不忙要涵儿的孩子。我还急等着当这个外公呢!”
一番话说得尤铭极为尴尬,正找不到说辞。季雨涵聪她母亲怀里探出头来,替他辩解道:“爹!公子待涵儿很好。经常陪着涵儿。只是涵儿不争气,不能给公子怀上孩子。”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俏脸上更是飞上了一抹红霞。
季允梅他们闻言大惊,不能怀孕可是七出头条,那是极大的罪过。尤其像尤家这样打家族里面,不能怀孕更是不能饶恕。 尤铭现在身边已是妻妾颇多,而且每个人的样貌身段,举止仪容都不下于涵儿。其中不少人或怀了孕,或已诞下子女。涵儿现在还是花样年华,容貌艳丽,身段风流,还能让尤铭着迷疼惜。这正妻的位子还一时稳固,没有什么威胁。可一旦人老色衰,必定再难获得宠爱。到时候那些有了子女的妻妾母凭子贵,涵儿的位子可就悬了。
季虎朝他妻子使了个眼色。他妻子会意,也怕自己的女儿不被尤铭喜爱,便拉着季雨涵的柔荑,道:“来,随娘进去,这里留给他们男人。娘有些话要对你说。”
季雨涵不舍的看了看尤铭。尤铭对她笑道:“去吧。正好,我也想跟爷爷和岳父大人说说话。”季雨涵轻轻点了点头,跟着她母亲进了后堂。
尤铭从后面抱过季军雅,沉痛的道:“爷爷,岳父大人。小姨和小姨夫一家人为了孩儿,被崔善杀死了,只有表弟一人在家丁的拼死保护之下,逃了出来。”
“什么!”他二人闻言俱是一惊,不能相信在过年居然会听到这样的噩耗。季允梅更是爱怜的将季军雅抱到怀里,道:“来,好孩子,到外公这儿来。”
季虎到底见过些场面,他平复下心痛,道:“贤婿,你打算怎么办?”
尤铭道:“小婿答应了雨涵,要给小姨一家报仇。只是,现在实在不是攻打崔家的时候。这仇怕是要拖上几年才能报了。孩儿怕雨涵伤心,不敢告诉她。所以先来征求一下二老。”
季允梅微微颔首道:“这不需要征求我们什么。你现在是朝廷的尚书右仆射,大将军,一切都要以国事为重。你这么做是对的,现在确实不是对付崔家的时候。不能因为自家的私仇,耽误了国事。”
尤铭躬身道:“听爷爷这么说,小婿也就安心了。只是,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雨涵。”
“公子,”季雨涵忍住羞涩,一下子扑到尤铭怀中,哭道:“你没有对不起涵儿。你是个做大事的人,自然因为涵儿的事情,坏了你的打算。公子,涵儿是你的女人。自然是一切都听你的。你没必要觉得对不起涵儿。”
“雨涵!”尤铭动情的紧紧搂住她,道:“能娶到你,真是我一生的幸福。”
“那你以后,都直接跟涵儿说,好吗?”季雨涵埋首在他怀中道。
尤铭轻轻抚着她的玉背,道:“我答应你,以后有什么都直接跟你说。”
一阵温存过后,尤铭放开季雨涵,向季允梅道:“小婿还有一事,请二老答应。”
季允梅道:“贤婿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这么多礼数做什么?”
尤铭道:“小婿想把军雅带到身边。由我和雨涵亲自抚养,好好栽培他**。来告慰小姨一家人的在天之灵。”
季允梅想了一会儿,道:“也好。军雅这孩子,从小就喜欢习武,跟着你也能真正学到些本事。行,你带军雅过去吧。”
尤铭躬身谢道:“孩儿多谢爷爷。”
季虎的妻子见老爷子已经开了口,知道自己再是反对也没有用了。心里虽是不舍,却也只得将季军雅搂在怀中,哭道:“我苦命的孩子!”
这时,门房走了进来,行礼道:“老太爷,老爷。外边来了个军爷,说是南征大军里面的,奉领军将军的军令,求见姑爷大将军。”
季虎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请他进来。”
那员军士一进来,朝众人行了个礼,对尤铭单膝跪下道:“禀大将军,领军将军按大将军的吩咐,成功围歼王宪主力。取得王宪人头,攻取闽越全境,现正全力向岭南进军。这是捷报!”说着,将捷报恭恭敬敬的捧在手上,高举过头顶。
尤铭接过捷报,打开匆匆一看,道:“很好。没辜负了二哥对你的信任。他还有什么要你呈交的东西吗?”
那军士立刻从随身包裹里,取出一只木盒,举在头顶上道:“这里面是王宪的首级,已经用石灰硝过了。”
尤铭揭开盖子一看,立刻合上,道:“你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那军士道了声“诺”,恭恭敬敬的跟着季府仆人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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