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凌乱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在这漆黑的午夜清晰的近乎令人恐惧。窗外风雨还在肆虐,但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乌漆抹黑的室内被蓦然的一道闪电划过,明亮的接近惨白。我赤着脚踩在地毯上试图寻找蜡烛,却该死的怎么也找不到,还碰掉了桌上的什么东西,大概是我的日记本。
脚步声已经到的我的房门口,间或夹杂着女人粗重的喘息,我从不相信鬼神之说,气极,一定是里赫那个小鬼又在恶作剧!我俐落的拉开房门,就在此时风吹开了巨大的玫瑰窗,雷声挟着雨水侵入内室,垂地的窗帘被扬起,闪电再次光临,清楚的让我看到眼前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面对着我站在我的房门口,身着红色艳装,面色惨白,两个眼珠子带着极度的恐惧瞪的直直的,已呈死灰一般毫无光彩,嘴唇雪白的呈现透明状却还在开合着,脖颈处有鲜血的痕迹,已没有了呼吸。她的头发被风吹起杂乱的刮到我的脸上,我竟连用手拂开的力气都没有。
十岁的男孩里赫好整以暇的漫步过来,唇上毫不掩饰的挂着鲜血,他甚至如品尝美味般邪恶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双目带着诡异的血红,他用极其不符合他年纪的冷笑命令道:“死了还乱跑,还不倒下!”
眼前的女人如获得了指令的机器人般笔挺的在我面前躺下,她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那样大,身躯就像被抽干了水份,露出的胳膊和腿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干瘪的像死人标本。里赫的脸狰狞而残酷,如冷血的魔鬼。
不,这不是恶作剧。这个女人死了?她死了!“啊!”我再也承受不了这突然来临的惊悚,闭上眼睛高声尖叫,脑子里不断闪过女人可怖的面孔和里赫噬血的狞笑。我虽不信鬼神怪力,但不代表不会恐惧,我的尖叫声持续着,直到该隐低沉的嗓音在我头顶响起,“好了玲,没事了。”
我颤危危的睁开眼睛,屋里的蜡烛点亮了,窗户紧闭着,红色窗帘安静的垂落在地毯上,风声雨声都不复存在。成熟俊美的该隐披了海蓝色的睡袍正坐在我的床边用手臂圈着我,蓝色的眸子闪烁着担忧。我,已经在床上了?没错,我是坐在床上。我不是在门口吗?
我颤抖的揪紧了该隐的睡袍,慌乱的望着他平静的眸子,“该隐,我刚才……”
“你做恶梦了。”他替我下了定论。
我疑惑道:“恶梦?”我摸了摸自己的一身冷汗,我甚至还能感受到那个女人拂在我脸上带着俗气香味的发丝。
“不,不是的该隐,那不是梦,是里赫,我确定是他,他杀了人,一个女人。”我渴切的望着他的眼睛,希望他能相信我,但他深邃的眸子里除了担忧根本看不出其它情绪。
我跳下床拉着他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后打开房门,门外空空如也,哪有什么女人?连一滴血迹都没有。铺着海蓝色地毯的走廊上煤气灯在无声的工作,走廊深处里赫的房间没有任何异样的声音。
一切跟往常一样,难道真的是梦?我回头看该隐,他修长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灯光,一脸的莫测高深。我不甘心,拉着他到里赫的房门口,然后躲到他的身后让他敲门。片刻之后里赫用肥胖的小手揉着眼睛咕哝着打开房门,金色的眸子金色的卷发,睡眼惺忪的孩童模样,天真无邪的像个小天使。
带着困意的童音响起,“玲,你干嘛啦,困死了不陪你玩。”说完毫不客气的甩上房门,我无法置信的瞪着那扇跟地毯成一色的房门足有一分钟之久,然后把无辜的眼神投向该隐,“这……我……”
他将我拦腰抱起送回房间,“玲,今天的游戏就到此为止,你该睡觉了。”
我闷闷道:“对不起,也许我是真的做恶梦了。”
他轻柔的把我放到床上,替我盖好被子拉上红色的床幔,“玲,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别人怀疑我,包括你。”
“我已经说过对不起了。”我辩解。
我的话让他不悦,他好看的眉头锁了起来,作势要走,我拉住他的手挽留,“别走该隐,我睡着后你再走好不好?”即使是恶梦,我也还是心有余悸。
他犹豫着,我拉着他的手晃了晃,他才叹息着上床搂住我躺下。他轻巧的圈住我的腰,俊美的五官埋进我胸前的长发,“玲,你长大了,我们不能再睡在一起了。”低沉的磁性嗓音含着温柔,已没了先前的不快。
“哼,我还没有莉丽莎大呢,你还不是经常陪她‘睡觉’?”
他轻拍了一下我的臀以示对我的警告,“你和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和她都是女人。”
“你哪来那么多话,快点睡觉。”
我不服气的爬到他身上,桌上的蜡烛还没有熄灭,映照出他完美而深刻的五官。他是个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的男人,却又冷傲的让人不敢靠近,仿佛靠近他就会被冻成利亚得街上卖的冰棒。
可是我偏偏不会怕他,甚至想将他藏进我连衣裙的口袋里,让别人再也无法觊觎他,让他的眼里再也看不到其他女人。我任性的吻上他弧度优美的唇,这不是第一次吻他,而是数不清第多少次了,他由着我乱来却从来没有回应过,其实我根本不懂接吻,所谓的吻也只能停留在唇贴唇的阶段。
他在我身下没有动静,用眼睛静静瞅着我。哼,一定在等我主动放弃,每次都这样。我气馁的滑下他的身体,真是扫兴,或者我真的像里赫说的一样,在该隐眼里永远都是那个坐在他膝上的小女孩。
他扳过我的身子,好笑的看着我,“怎么?野草变鲜花,折了?”
我捶着他的胸口,“才不是,我是百折不挠的。”
他笑,修长的手掌抚上我的双眼,轻哄着:“玲困了,马上会睡着了。”
“我……”我还想说什么,但倦意就像听了他的指挥一样袭卷而来,头一歪栽进他怀里睡着。
第二天日上三竿我才睡醒,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正看到女妖似的莉丽莎在玄关处换鞋子,看来又要出门了。她穿了华丽的百折长裙,裙角缀着夺目的蓝宝石,上身套了件镶着红钻的黑色紧身小褂,从躯干到腰身紧紧贴在身上,袖口是流行的大开着的卷袖,有毛皮镶边,整套衣裙身价不菲也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惹火的身材,我经常会想,莉丽莎这种女人生来就是为了勾引男人。
“哟,玲,舍得起来吃午饭了吗?噢抱歉,这应该是你的早点才对。”嗲嗲的语调令我反胃,多亏我还没吃早餐。该隐穿了一套白色的家居服正在餐桌旁看报纸,闲散慵懒的模样越发的迷人,他抬头望了我一眼,又继续看他的报纸。
“唉,我嘛,闲人一个,不像您还得跟个交际花儿似的出去赶场,也不知道明天这时候能否回来,是不是又要在外面过夜?你放心,我会让罗伯斯给您留着门儿的。”
罗伯斯正在帮我往餐桌上布置早点,听了我的话立刻公式化的说了句:“是的玲小姐,罗伯斯会按您的吩咐做的。”
年近花甲的罗伯斯看起来硬朗健康,但一点也不风趣,他对所有的人都礼貌而疏远,尤其是对我,我总觉得他对别人冷淡是因为个性使然,对我却是发自心底的排斥,从该隐带我来的那一天我就感觉到。
莉丽莎美丽的紫眸眨了一下,甜笑道:“是呀,我该从外面多转转,给你挑几套合身的衣服。看你,本来身材就瘦弱,再穿上这样宽大的白色棉质睡衣更是……”
莉丽莎还想说什么,该隐头也不抬的冷冷抛过去一句:“你很闲?还在这儿磨蹭?”在这个城堡里没有人敢违逆该隐,我也不例外,虽然“偶尔”我会不听他指挥。
莉丽莎也不怒,妖媚的紫眸在该隐身上打了个转儿,绽开性感红唇冲我回眸一笑,末了又来了个恶心人的飞吻,这才扭着水蛇腰拎着小手袋风情万种的离开。
“女妖!”我恨恨骂道。
“玲,你嫉妒了。”跪在地板上玩弹珠的里赫扔了一个弹珠砸到我脑门上。
“你这个死小鬼,害得我夜半心惊肉跳。”我拿起脚下的拖鞋朝他扔过去,他轻易的躲开,我跑下楼梯去捉他,他只有一米二三的身高,我有的是办法修理他。但他灵巧的很,左躲右窜,还不忘继续点火。
“玲,你太粗鲁了,一定会嫁不出去。”
“那我就在古堡里折磨你一辈子。”
“你站在莉丽莎身边就像长在玫瑰下怎么也拔不干净的野草,只会增添玫瑰的艳丽。”
“野草的生命力一向顽强,看你待会儿怎么求饶!”
地板上的弹珠很不长眼睛的让我滑了一跤,我毫无形象的摔在地上,脚踝处火辣辣的疼,我低声呻吟着,里赫小小的身子一步一挪的朝我靠近,“喂,你真的摔伤了?”
我放开捂在脚踝上的手,脚踝已经又红又肿,他确定我没有骗他,才放心的跑过来用小手揉着红肿的地方,清凉的感觉立刻驱退了痛楚。
“哦对不起玲。”他心虚的道歉,在我面前搭拉着金黄色的小脑袋可爱极了。我突然想出了一个整他的好办法。
脚踝上的痛楚渐渐消失,我嘿嘿笑着,“喂,里赫小子,如果你真心道歉的话就答应我一件事。”
他抬起头清澈的金色眼眸谨慎的看着我,“什么事?”
“你要答应了我才说,总之不会很过份。”
该隐的声音稳稳的传来,“玲,别闹,快过来用早点。”我回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哼,才不听他的呢,刚才我摔倒他都没紧张过。他身后的罗伯斯目光冷淡的瞅着我,那目光冷淡的近乎不屑。
“好,我答应你。”小里赫毕竟还是个小孩嘛,还不知自己已经上了贼船。
“嘿嘿,我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你的头发长了,姐姐帮你理个西瓜头!”他最讨厌西瓜头,以前在街上看到别人留西瓜头,他一定会取笑一番。
“啊?玲,你好过份!”
“有一点点过份而已。我说了不会‘很’过份。”
“人类好奸诈。”
“无所谓,反正我们是同类。你反悔了吗?”
他苦着一张小脸,“说出的话是不能食言的。”
“哈哈,这样看来你只能任由我宰割了。”我蹦跳着跑到餐桌前吃我的早餐,罗伯斯已没了踪影,该隐浅笑着摇头,目光又回到报纸上,我却没注意脚上的红肿已荡然无存。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