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两名兵士搀扶着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走了进来,魏续一看到那两张令他魂牵梦萦的熟悉的面孔,再已控制不住而热泪盈眶,“咚”的一声就双膝跪在地上,叫了一声“父亲,母亲”,就泣不成声了。
魏续的父亲颤巍巍地上前扶起了魏续,看着眼前的儿子,满是沧桑的双眸中也露出了欣慰的神色,儿子啊,我们又在一起了。他们都是贫穷而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人物而已,可是,他们倾注在儿子身上的心血没白费,儿子已经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魏续连忙将父母扶到座位上,一直让自己寝食难安的父母安然无恙,魏续大大松了一口气,心情大振,方才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
然后,他看着自己的双亲,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父亲,母亲,胡宗北那贼子怎么肯放你们到我这里来?他怎么知道我的部队驻扎在这里的?”
魏续的父亲咳了一下嗽,说:“那贼子怎么会放我与你娘来这里,他几天前就领兵打仗去了,根本不在城中。”
“那,你们是怎么出来的?”魏续更加不解了。
“是一个穿黑衣服,蒙着面的人救了我们。”
“那人是谁?他有没有告诉你们?”魏续越来越觉得离奇了。
“没有,他只是说,是舒城主请求他来救我们的。”
城主?魏续心中陡然间升起了一股疯狂的感激:原来城主对他的情况早已了如指掌,可城主并没有夺取他的兵权,甚至没杀掉他,仍然委之以重任,这种胸怀,这种信任,这种洞察秋毫的能力,天下有谁可与之匹敌?魏续这一身百多斤肉交给这样的统帅,死也甘心!
想想自己刚才的荒唐的想法,魏续大汗,自己比之城主,差距不是努力就可以追赶的啊。哎,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城主啊!士为知己者死,现在,他已毫无牵挂,是该全力报效城主的时候了。
魏续整理了一下思绪,安排兵士带他父母下去吃饭休息,然后,让中军官传令,让所有参将以上的将领马上到大帐议事。
不多久,全军的参将以上的将领都到了大帐之中,包括镇西将军杨继功、镇北将军潘仁俊、副将马岱一共十七人,列坐大帐两旁,听从魏续作军事部署,他们知道,真正的战争就要开始了。
魏续端坐于大帐之上,看了一下全体将领,然后,用浑厚的声音说道:“诸位将军,据斥候传回的情报,在我军前方二百公里的地方发现了一支50万人的铁鹰军,正向我军靠过来,我猜测,他们定然是想绕过萧逸城和稼轩城,沿着汞嘎山脉,神不知鬼不觉地插入到黄江沿岸,阻止我古龙军渡江攻打稼轩城。可惜他们做梦都想不到我古龙军早已渡过黄江,到了这汞嘎山外围。我估计,铁鹰军的斥候也已经打探到了我军的情况,正在商讨如何与我军作战。”
镇西将军杨继功这时说道:“魏元帅,我军三部分各相距十公里,铁鹰军的斥候或许只是打探到了你左军的军情,并不知晓后面还有四十万大军,我们可不可以大胆地使用诱敌深入的方法,将其包围,然后合歼?”
魏续赞许地看了一眼杨继功,说道:“杨将军所言极是,想我舒城主,哪一次作战不是险中取胜?兵行险招,往往能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战争,考验的不仅是实力和策略,还有勇气和胆量。我先率领20万左军,沿着铁鹰军右侧前进,引诱铁鹰军前来狙杀,然后杨、潘二位将军就乘机在敌人后方发动进攻,与我左军形成合围之势。为了防止万一,杨、潘二位将军的部队与我左军不要相距太远了。”
杨继功、潘仁俊从坐列中站了出来,齐声抱拳道:“谨遵帅令,请元帅放心。”
大帐中的所有将领,此时个个热血沸腾,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战争,对于他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军人来说,就如同吸血鬼见了鲜血一样,眼中尽皆燃烧起赤红的光芒。战争啊,真是太渴望了!
此刻,距魏续的部队二百公里处的铁鹰军统帅大帐内,铁鹰军前军主将邱泉正眉头紧锁,沉思不已。刚才他也接到了斥候传回的情报,正如杨继功所推测的,他们发现了位于最前面的古龙军左军20万人的军队。
先前铁鹰城城主陈诚在派遣他东进的时候,他就反对这个出兵的方案,铁鹰城距离黄江路途遥远,部队长途跋涉,而且是经过崎岖难行的汞嘎山脉,就算顺利到达黄江沿岸,也是人困马乏,战斗力下降,加之孤军深入,粮草供应困难,这样的部队,何以为战?
可那个长着一颗猪脑袋的陈成,不顾他的反对,断然决定让他东进,还胸有成竹地大吹大擂,说这是一支奇兵。迫于军令,他不得不带兵东进,不过他心里却是将这陈成的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奇兵?敌人可能早就发现了他们,他们分明成了一支受欺负的兵。他真恨不得马上率军返回,现在铁鹰城守备空虚,正好谋反,夺取城主之位。那个四肢发达的家伙也配做城主?
不过恼怒归恼怒,真的谋反,他邱泉还是知道结果的,他当然不会那样愚蠢地陷自己于孤立无援的境地的。不过眼前的问题是,既然他们出奇兵的计划失败了,是返回呢还是继续前进?返回吧,那稼轩城和青莲城的后背可就全部让给敌人,只等挨打的份了。前进吧,会不会陷入敌人的包围之中而至全军覆没?他对舒天啸的用兵可是有所了解的,他决不相信舒天啸会只派20万古龙军渡过黄江作战。怎么办?时间可不等人!邱泉头痛得要命,用手使劲地挠着头皮,一筹莫展。
沉思了很久,邱泉突然重重一拳擂在面前的桌案上,此时的他已经下定决心,既然已经长途跋涉到此,总不能就这样灰溜溜的退回去,让天下人耻笑他吧?打了一辈子的仗,什么场面没见过?堂堂大丈夫,难道还怕死不成?何况,这古龙城现在是危机重重,自顾不暇,难道还真能派出大量部队渡江作战?那舒天啸和这魏续都是诡计多端之人,或许这20万人,仅仅只是一支疑兵而已。主意已定,邱泉下令,全军快速前进,目标就是消灭前方20万古龙军战士。
当邱泉的部队前进了大约80公里的时候,斥候带来消息,说是在铁鹰军右翼,古龙军正避开他们,快速北上。同时,在他们身后,大约20公里处,发现了另外一支古龙军,人数大约40万。
邱泉面色顿时严峻起来,这舒天啸果然早已察觉自己的部队,欲将自己的部队全歼于此。情况紧急,不容邱泉多想,马上下令,快速折回,在古龙军对自己形成夹击之前突破出去。
而此时,魏续的部队也折而向西,迅速朝汞嘎山脉奔去。当他们的部队刚刚进入汞嘎山,邱泉的部队就赶到了。邱泉坐在马上,遥遥望了一下对面军中那面帅旗下的魏续,也不说话,就将手一挥,顿时,鼓声大作,双方兵士就冲上前去,厮杀在一起。
战争就是这样,狭路相逢勇者胜,不需要语言,一切豪言壮语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这时候要的就是血性,就是残忍,就是拼命,就是屠杀!
数十万人的大战,那场面是壮阔而残不忍睹的,残肢断臂四处可见,一个又一个士兵倒在血泊中,一个又一个战士,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上前去厮杀。不过一个时辰,倒在地下的尸体就超过了十万,鲜血汇成一条河流,在汞嘎山麓蜿蜒流淌。殷红的血液点燃了了将士们最原始的野性,一个个眼中射出血红色的残忍的光芒,如饿狼一般,所有人脑中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意识,只有一个字:杀!——杀!杀!杀!没有人后退,只有不要命的砍杀。成批的人被砍倒在地,又有成批的人蜂涌上前,疯狂砍杀。一时间,杀声震天,山河变色。
魏续也冲入了乱军之中,挥舞着手中长枪,狠命地刺杀,当每一枪刺进敌人身体的时候,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从心底产生的快感。让他最为担忧的父母现在安然无恙,他已经了无牵挂。战争,对军人来说,就是生命的开始;战死,就是军人最终的归宿。魏续的武功虽然不及颠峰强者,甚至还算不上是一个超级强者,但在数十万大军之中,绝对不是弱者。只见他舞动长枪,身边卷起一阵阵气浪,碰之者死,触之者亡,一个又一个脆弱的生命在他的枪下都成了亡魂。而他的身体,也满是鲜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而此时的邱泉,仿佛变成了一只毫无人性的恶狼,他知道这个时候决不能后退,也不能露出丝毫胆怯,要想冲出去,就只有疯狂地杀戮,而且动作要快,不然敌人援军一到,就无回天之力了。他挥舞着大刀,锋利的刀锋,凌厉的杀气,让周围的敌人都为之胆战心惊,一颗颗头颅被他的大刀削飞空中,然后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再落到地上。
这时,邱泉发现了乱军之中的魏续,而魏续也同样发现了他。二人神通意合,拍马就朝对方冲了过去,甫一照面,一个挺枪便刺,一个举刀就砍,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魏续的武功终究比之邱泉稍逊一筹,不到五十回合,便觉全身乏力,枪法也凌乱起来,而那邱泉却还是一刀紧似一刀,劈头盖脸地向魏续砍来。突然,邱泉抓住魏续一个明显的破绽,当头就是一刀劈向魏续的脑袋。
慌乱之中的魏续急忙将身子一闪,“嚓”的一声脆响,魏续的左臂竟被活生生地砍了下来。邱泉顿时觉得一股轻松而畅快的心情涌起:哈哈哈,魏贼,看你还能拦得住我不?
可刹那间,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瞳孔放大,眼中充满了惊讶和绝望之色。
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一杆长枪的枪头正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身体,每刺进一分,他的目光便暗淡一分,终于,他高大的身躯从马上跌落下来,“轰”的一声,重重砸在地面。
在他临死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厮杀的时候,决不能有丝毫的放松。不管你的对手是谁,在没有彻底结束他生命的时候,就不是你笑的时候。
可是,他明白这个道理,却是用生命换来的。
魏续也因血流过多,再也支撑不住,终于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一群古龙将士迅速冲上前,将他救了出来。战争仍在继续,20万的古龙军已经损失一半,剩下的10万将士仍在同四倍于己的敌人浴血奋战。正在这紧急关头,铁鹰军后部产生了一阵骚乱,杨、潘二位将军的骑兵部队终于率先赶了过来,在铁鹰军的后面展开了疯狂的杀戮。
剩下的铁鹰军将士,经过三个多时辰的激战,已经是强弩之末,加之主帅阵亡,军心涣散,战斗力大减,又怎禁得起这支生力军的冲击?于是,大部分将士干脆放弃了抵抗,丢掉武器,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投降。而一少部分负隅顽抗的,不足一个时辰,便被屠杀干净。
惊心动魄的汞嘎山战役终于落下帷幕。杨继功和潘仁俊骑在马上,看着眼前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的惨烈景象,也不由感慨万千:三十万将士的生命啦,不足三个时辰便消失在浩荡的乾坤之中。
战争,究竟还要吞噬多少人的性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