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西南是蜀中地区,皇帝就在那里避难,当然是防守的重点,王铎亲自率领东川、西川、兴元三个地方的联军驻守在灵感寺(在长安西南五十里左右);西北方面,王铎命朱玫率邠宁军、李昌言率凤翔军驻守兴平(今陕西兴平),命周芨率忠武军、秦宗权率蔡州军驻守武功(今陕西武功);来自夏绥的党项人拓拔思恭率定难军、李孝昌率保大军屯兵渭桥,控制了关中的中部和北部大部分地区。
大唐对长安的第二次合围形成,大齐与大唐的最后搏杀即将展开。从排兵步阵来看,王铎防守的重心是长安的北部、西北、西南,而长安以南是难以逾越的秦岭,黄巢能够走的就只有东面。很明显,如果不能在长安剿灭大齐兵,王铎想通过切断大齐的粮食通道,逼黄巢按他指定的路线离开长安,回他老家山东,然后再想办法围而歼之。
农民军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小,形式对大齐越来越不利。此时的大齐皇帝,实际上只是长安城的城主而已,号令所行不出同州(今陕西的大荔)华州(今陕西华县)。关中一带的平民百姓为躲避战乱都逃到了深山,修筑栅栏进行自卫。这样一来,本来盛产粮食的关中平原,就没人种粮食了。农民军或者政府军想在关中抢点粮食,那是不可能的。“长安米贵,白居不易。”白居易刚到长安时,记不起是哪个古人开他的玩笑,说长安的米贵。和平时期长安米都贵,闹粮荒的时候长安米肯定更贵,而且贵得吓人:一斗米值三十缗钱。
即使如此,农民军也只能出高价钱获取粮食。还可以帮他们说说好话的是,这个时候的农民军还没想到要吃人肉。而政府军就想到了,有些官兵从深山老林里抓来平民老百姓,以每人数百缗钱的价钱卖出去赚钱。一斗米才三十缗钱,一个人值数百缗钱,人肉生意赚钱多了。如果你口才好,交易时,还可以根据肥瘦讨价还价。
五月,为减轻一下西边的威胁,黄巢派兵攻打兴平,逼驻守在那里的邠宁军、凤翔军退守奉天(今陕西干县)。但是,大齐的兵马再也不敢前进一步,朝廷的重兵驻守在这一带,使得他们不得不考虑可能被围歼的危险。
粮食的极度匮乏,逼使黄巢又把目光投向河中,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弄点粮食。七月份,他命尚让率部进攻河中,想夺取粮食仓库。尚让率部攻取颌阳,准备攻取宜君寨(今陕西宜君)时,却碰上冰冻灾害天气,积雪有一尺多厚,冻死饿死的农民军达十分之二三。恶战还没开始,就死了那么多士兵,尚让不敢再前进,只得退回长安。七月的天居然会下大雪,出现冰冻灾害天气。可能是大齐的气数将尽,连老天都不帮他们了。
看着一再失败的大齐太尉,黄巢发雷霆之怒,说要斩了他。在众人的劝说下,黄巢才没有坚持,便撤了他的太尉一职,命中尉孟楷代理。尚让闹革命闹了近十年,跟随黄巢也有七八年了,没想到自己最终是这样的结果,开始心灰意冷起来。“陛下,朱阿三现在占有同州,听说形势不错,您可下旨,命他出兵讨伐河中。”新大齐太尉一上任,马上进入角色,向黄巢提出自己的建议。
长安的外围,就同州、华州是大齐的了,想起来就令人伤心。黄巢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孟太尉,就照你说的去办吧!”“朱阿三,这下让你有好果子吃了!”孟楷心头快意,马上拟好旨意,印上大齐皇帝的大印,命快骑送往同州。
还沉浸在新婚喜悦之中的朱阿三,接到大齐皇帝的出兵命令,心里头很不舒服。七年的苦苦等待,近三千个日日夜夜的苦苦思念,这是怎样的等待和思念啊!现在,终于和有情人结成了眷属,可以长相厮守。没想到还不到两个月,这一切就将化成乌有,朱阿三怎能不生埋怨。
朱阿三不想出兵,把出兵的命令压了下来。没几天,监军严实找到朱阿三,手里头拿着大齐皇帝的出兵命令,质问道:“朱阿三,皇上下达了出兵作战的命令,你为什么不执行命令?”“哦,我……”朱阿三不知怎么搪塞,只好支吾。“朱将军,你再不执行皇上的命令,我严某就只能行使监军之职,代理你的防御使一职了。”严实这样讲,绝对不是威胁,大齐的监军有这样的权力。
“严监军,你别急,我是在想办法,哪个时候出兵最好。”朱阿三急忙解释。严实看了朱阿三一眼,觉得他没有讲假话,就说:“本监军看了皇历,今天就是个黄道吉日,适宜出兵大仗。”朱阿三只得答应,道:“好,好,我马上去准备一下,今天就出兵河中。”
朱阿三心情沉重地回到住所,进了房间,蒙头便睡。正在张罗中饭的张惠见了,忙招呼道:“阿三,快过来吃饭!”喊了半晌,怎么没有反应?张惠进了房间,见阿三蒙着头睡在床上,忙过去,轻声地说:“阿三,怎么啦?”朱阿三掀起被子,一把抱住张惠,就是一顿狂吻。“阿三,你小心点,我有了。”张惠急忙提醒。
朱阿三急忙松开手,把张惠扶坐在床上,诧异地问:“有了?有什么了?”张惠摸着肚子,羞怯地说:“当然是有了小宝宝啦!”朱阿三一骨碌爬起床,一边搓着双手,一边走着,说:“太好了,太好了!”过了一会,朱阿三又说:“怎么办,怎么办?”见朱阿三忽喜忽忧,张惠很是纳闷,问道:“阿三,你别走了,坐下来。”
朱阿三傻乎乎地走过去,走在张惠旁边。张惠伸出手,拉着朱阿三手婆娑着,说:“阿三,是不是有什么事?”“唉!”朱阿三叹了口气,“这个时候,我怎么能离开你!”张惠知道了阿三郁闷的原因,他又得离开她了。“阿三,你有你的事情,你不要担心我。”说完,张惠转过头,偷偷拭泪。
别看朱阿三五大三粗,可在张惠面前,像头温驯的绵羊,对她关怀备至,呵护有加。已经颠沛流离了好几年的张惠,能安顿下来,享受男人带给她的温柔,她能不觉幸福?现在,亲爱的丈夫要离开她,去打仗厮杀,她能不担心?
朱阿三很懂,轻声安慰道:“惠儿,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他会不去?张惠当然知道,他是宽慰她的。她站起身来,拉着朱阿三的手,说:“阿三,来,我们吃饭去。今天,我特意准备了你喜欢吃的红烧肉。”
夫妻俩来到饭桌前,坐下,拿起筷子,端起饭碗,开始吃了起来。“小两口日子过得不错哟!”随着声音,监军严实走了进来。“哦,是监军来了!”张惠急忙起身相迎。朱阿三指了指旁边的一条凳子,说:“监军请坐。”严实心里酸溜溜的,摇了摇手,说:“朱将军,本监军可不是来吃你的中饭的。我问你,你为什么还不出兵讨伐王重荣?”
怎么他也知道?朱阿三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说:“监军,我正在想什么时候出兵。”“哼!”严实一声冷笑,“在饭桌前和老婆想打仗的事?笑话,笑话。朱将军,我实话告诉你,你今天不出征河中,一旦丢失战机,本监军奉皇上旨意,有权撤掉你的防御使一职,另行安排将领。”“你!”朱阿三把桌子一拍,站起身来。
“阿三,坐下!”张惠急忙喊住朱阿三,免得和严实发生冲突。“严实,你不吃饭,那你先下去。将军出征,总得作好充分准备,你犯不着在这里指手划脚。”被张惠这么抢白了一番,严实很没滋味,悻悻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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