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朱阿三真不知道,老汉从自己怀中也掏出张纸条,说:“王仙芝、黄巢他们造反用的标语,发动大伙参加。”王仙芝、黄巢造反的事,阿三也听说过一点,这可真是要掉脑袋的事!
朱阿三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问道:“老伯,刚才烧香的是些什么人?”老伯正准备走了,又停下脚步,惊讶地说:“小伙子,你不是城里人吧,这都不知道!那年长的是我们宋州的刺使张蕤的夫人,年纪小的是他的女儿张惠。方圆百里,谁不知张家小姐的芳名?人们都说,她有当皇后的相,只可惜当今皇上还没成年。”
哦,原来如此!难怪她看了纸条,大惊失色。哦,为什么她不举报我呢?难道是关心我吗?对,肯定是关心我,要不然,她不会说要我马上毁掉纸条的话。
顿时,朱阿三没兴趣去打猎了,满脑子都是张惠的身影。“三弟,你在干嘛啦,好象遭雷劈了,没一点精神。”见阿三傻乎乎地站着,朱存禁不住呵斥道。“二哥,你看张惠美吗?”“张惠?哦,你是说刚才那个姑娘,美,美得很!”说美字的时候,朱二使劲咽了一下口水。
朱阿三猛地转过身,说:“我想娶她!”“什么?”朱二一脸的惊讶,定定地看着老三。过了一会,他叹了口气,但没说什么。朱二觉得老三可能是想女人想出了问题,说下去只怕会引出更大的问题。
朱二他不知道,从那个瞬间开始,朱阿三开始不是朱阿三了。“我真的要娶她,我真的要娶她!”阿三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刚才不是知道她是谁的女儿了么?刺史的女儿,你知道吗?”因为是说给中了邪的弟弟听,当哥哥的朱二讲得很直。
“二哥,你不记得阿爸讲过的话了?”为了让哥哥相信自己说的不是梦话,朱阿三想用阿爸的话提醒哥哥,免得他总是打击自己。“阿爸讲了那么多话,谁记得?最说也过去那么多年了,就是记得,也早忘了。”朱二背起弓箭,抬起脚步,准备走人。
“哥哥,你也真是,阿爸平时念叨得最多的那个故事,你怎么能忘!‘做官当做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刘秀讲这句话的时候,不也是一个种地的农民?执金吾是个二千石的官,他刘秀还不稀罕呢,后来,后来居然做了皇帝,真娶了方圆百里有名的美女阴丽华。”朱阿三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
“好象阿爸是讲过什么刘秀的事,叫什么来着?哦,记起来,叫光武帝。阿三,你没搞错,皇帝也是你去比的吗?别瞎想了,就凭你那百多斤,是不可能的事。别人听见了,会告你造反的。”朱存瞪大眼睛,看着讲浑话的弟弟,生怕他再乱讲。
朱阿三腾地站起身来,大声嚷道:“对,我就是要去造反,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王仙芝在长垣(今河南长垣东北)反了,黄巢在冤句(今山东菏泽市西南)反了。他们反得,我们为什么反不得?凭我们这身气力,跟着他们去抢女人,抢钱财,肯定不难。”
“抢女人,抢钱财!”阿三的话太有鼓动性了,朱二的脸上马上显出了向往的神情。“造反真有这么好?三弟。”“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刘秀反正是靠造反起的家,才讨上了大美女。”“成,只要你敢去,我也敢去!”朱存马上响应。
兄弟俩不打猎了,急急忙忙回去告诉老娘,说想到外面去找点事做做。“什么,外面世界那么乱,你们还到外面去?”王氏怎能放心,死活不答应。大哥朱全昱也表示反对,问他们到外面去干什么。
“男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用他特有的诗人语言表明了自己离开韶山冲的原因。朱阿三不懂这个,只能用地道的农家子弟的语言说出原因:我都快奔三的人了,连老婆都没讨到,难道就这样窝囊地老死在午沟里。
原来儿子是想到外面去干一番事业,挣到钱后回来讨媳妇。王氏的心稍微安了下来,她开始盘算。“除了几斤蛮力,儿子们能干什么呢?唉,让他们去吧。”王氏过早衰老的脸上尽是无奈,只得点头同意。大哥也没办法,快奔四的人了,还没成个家,他能给两个弟弟什么?他只得安慰两个弟弟,说:“二弟,三弟,放心地去吧,老娘有我照顾。”
阿三是想去干番事业,但更为准确的说法是阿三想为了心爱的女人去干番事业。姑娘张惠,是朱阿三不想一辈子成为朱阿三的原动力。有哲人说,男人之所以有追求,最开始的动力和动物一样,是为了得到异性的肯定,和她走到一起。
那些穷酸的才子,为了佳人,历尽千辛万苦,去博取功名,然后与心爱的姑娘喜结良缘。朱阿三心中清楚,要想和心爱的女人走到一起,自己必须混出名堂,才存在可能。只是他不是读书人,不能走科举之路,只能另找机会。在乱世,男人还有什么其它机会?
唐僖宗、黄巢给了他这个机会。,前者率领暴官,后者率领暴民,把已经漆黑一团的世界搅得更加漆黑一团。“黑夜给了他黑色的眼睛,我却用来寻找光明。”因为爱情的力量,朱阿三突然找到自己的出路,开始了另外一种人生。
乾符三年(876)12月21日深夜,朱阿三和二哥一起,揣上几个大饼,背着行李,大踏步离开了午沟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