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煞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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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首山以南三十里有个不大的村落,名为牧牛村。

    牧牛村全村不过十几户人家,村民之间相处融洽,互助互惠,整个村子就像是一个大家庭一般。

    这一天牧牛村的最高行政长官村长昌伯行色匆匆的来到张婆的家里,不由分说,拉起张婆的手往外就跑。张婆的儿子儿媳面面相觑,不知一直老成稳重的昌伯今天何以如此不顾男女之嫌。

    张婆守寡多年,昌伯的老伴也死了十多年,至今是独身一人。要放在别的地方也不算什么,可这只有百十人的牧牛村内,这俩人是唯一的光棍跟寡妇,便显得弥足珍贵了,所以这二人也成了牧牛村为数不多的绯闻对象之一。

    二人年龄相当,整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加上大伙一直风言风语。时间一久还真的郎有情来妹有意,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也都各自惦记上了对方。张婆的儿子与儿媳一直想搓成二老的这段姻缘,可这张老太年纪虽老,脸皮却异常的薄,每次儿子提起,她都义正言辞的否决了。在她心里总觉得这种事女方还是要矜持一些的,同时心中又不住的暗骂昌伯没勇气缺乏胆量。

    这会儿昌伯冲进房内拉起张婆的手就往外疾奔,张婆的脸腾的一下就红到了耳根。也不顾儿子儿媳递来诧异的眼光,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就被昌伯拉出了房间。

    张婆脚步跟着迈出,眼睛却含情脉脉的望着昌伯,觉得自己顷刻间彷佛年轻了几十岁,正在同自己心仪的,勇敢的,英俊的情郎私奔。沉寂了多少年的芳心再次蠢蠢欲动,世界里彷佛只剩下了自己与眼前这拉着自己奔跑的年迈情郎。

    但不管内心怎么年轻,毕竟是耳顺之年的老人了,跑了几十步,二人就已上气不接下气。直到这时,张婆才发现路旁的邻居脸上挂着极度惊愕的神情看着自己二人。一张脸更加红了,给昌伯攥住的手不禁往回抽了抽。羞答答的道:“你这老头子,也不怕人笑话!”

    昌伯大口喘着粗气,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快!等不及了!快!”张婆的脸红的都要发紫了,就像是失去了水分的干瘪茄子皮。喏喏的道:“说,,,,,,说什么呢,真是的!老不正经。”

    她的一句话还没说完,昌伯拽着她的手又奔跑起来,消失在邻居不敢相信的眼神中。

    张婆被他拉着,身不由主的随着,好在村子很小,不一会就到了村西头。一个青年人站在大门口,神色焦急的望着这边。一见张婆来了,扑嗵一声就跪了下来。哀声求道:“张婆婆,您快救救我家那口子!”

    张婆识得这是昌伯的外甥宋大柱,忙问道:“大柱,怎么了你这是?快起来说话!”宋大柱哭丧着脸道:“我家那口子要生了,可是痛的死去活来,怎么也生不出来。您老快给看看吧。再晚了就疼死过去了!”

    张婆这才明白昌伯为什么这么匆忙的把自己从家中拉出来,心中不禁有些失落,但里面的惨叫声站在街上都听得见了,也不容得她多去伤神,径直就奔了里屋。

    宋大柱与昌伯急忙跟随过去,张婆道:“女人家生孩子,你们跟来干什么,外边等着!”说完瞪了昌伯一眼,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适才事出紧急,昌伯也没想那么多,这时候忽然闲了下来,想到自己刚刚竟然拉着她的手从村东头跑到了村西头。心里狂跳的同时不禁一阵窃喜,心说全村老少都看见我拉你的手了,看你以后你不跟我还能跟谁?

    外甥宋大柱可没有他这么美滋滋,在房门外踱来踱去,一脸的焦虑。昌伯回过神来,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耳听房里的外甥媳妇翠兰痛苦的叫着,心中跟着担心起来,也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挺过这关。

    过了一炷香时分,翠兰的痛呼声更大了,宋大柱急得什么是的,一张脸都紧张的青了。突然听到里面除了翠兰外的另一声惊呼,紧接着房门一下子打开了,张婆从里面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大声叫道:“鬼!鬼啊!”伸臂便将昌伯抱住。

    昌伯见她满手是血,脸色苍白,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鬼在哪?我去看看!”说着就要往屋里闯。张婆定定神,往后一推昌伯,道:“那是产房,你老惦记进去干什么?老不正经的!”昌伯顿时语塞,:“这。。。。。。你不是说。。。。。。。有那什么。。。。。。我!”

    张婆见宋大柱已经跑了进去,看了昌伯一眼道:“我刚才正给翠兰接生,好像。。。。。。好像在里面看见个老太婆!”昌伯不解道:“在什么里面看见的?”

    张婆狠狠的瞪了昌伯一眼道:“还能在什么里?哼!外面等着!”说罢又走进房,把门关上了。这时宋大柱在房间里,张婆的胆子壮了不少。

    昌伯在房外兀自想不明白张婆刚才前言不搭后语的到底说些什么,正凝神苦思间,忽听房内一声婴儿啼哭,喜道:“生了,哈哈。生了!”

    不一会,房门打开。张婆又惊又喜的站在门口,昌伯忙问:“母子平安吗?男娃女娃?”

    张婆笑道:“都好,都好。是个男娃,你说可奇了怪了,竟然还有面铜镜跟这娃娃一起生的叻!我刚刚被那镜子一照,吓了一大跳,还以为翠兰要生个老太婆出来呢!”

    昌伯一听也是啧啧称奇,见张婆虽然满脸皱纹,却笑得甚是好看,一时间竟然瞧的呆了。

    这时候宋大柱从房里跑出来,跪在张婆面前咚咚就是磕头,张婆忙将他扶起。宋大柱道:“张婆婆,可多谢您老了。这孩子的命是您救的,就由您来给起个名字吧?”

    张婆笑道:“接生我还行,这大字不识一个,给娃起名字可就起不来咯。还是叫你舅舅给起这个名字吧!”

    昌伯笑道:“我听说这娃儿与面铜镜一同出生,这娃儿可不是个凡人,他日定然是个有出息的娃儿。说不定能当上乡长呢,咱们就叫他宋途吧,前途无量!”宋大柱是个粗人,舅舅怎么说在这牧牛村也是最有权威的人,给起了个名字哪管什么含义,都觉得十分光彩,连连点头笑道:“好好,就叫宋途,好名字。”

    第二日,宋大柱家媳妇生了个男娃,并且还一同生了面镜子的事情在牧牛村便已家喻户晓。其实牧牛村一共才十五户人家,抛去亲历现场的三户,就只剩下十二家了。

    大家都对这事议论纷纷,有的说这孩子肯定是天上星宿下凡,有的就说星宿哪有拿镜子的,一定是大柱媳妇化妆的时候不小心把镜子吞了下去一同生了出来。那边就有人持反对观点,说你吃个镜子给我生出来我看看?那位说我是男的我怎么生?对方又说了,你男的给你降低难度,你吃包绣花针就行了。

    但议论归议论,乡亲们的关系都还是非常好的,又是鸡蛋又是牛奶的给大柱家可没少送。

    一转眼就过了三个多月,这一天是宋途百天,大柱决定大摆宴席,宴请乡亲四邻。村里面人丁不旺,所以哪家要是生了个儿子那是十分露脸的事,不止是自己家添丁进口,那也是为牧牛村未来的繁荣与昌盛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所以每当孩子过百天的时候,村长昌伯都会都会亲自到场,这自己外甥的喜酒那就更不用说了。

    由于宋大柱家的房子较小,来人又多。所以决定在院里摆设酒席。好在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轻风拂动,坐在院中倒更为舒坦。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纷纷举杯,恭贺宋大柱喜得贵子。

    这时一个青衣道人刚好从宋大柱家门前走过,宋大柱为人十分好客,见那道人在家门口走过忙唤道:“道长要去何处?何不坐下来喝杯喜酒,稍事休息再行赶路!”

    牧牛村地势偏僻,很少有人路过。所以这里的居民对于过路人是异乎寻常的热情,众乡亲七嘴八舌的让道:“是啊,道长进来歇歇脚吧。”

    那道人四五十岁年纪,颏下一抹青须,面色清逸脱俗。一道剑眉不怒而威。见众人如此好客,微微一笑道:“那好,贫道就讨杯喜酒,叨扰各位了。”

    众人将道人让至上座,取来洁净的杯箸,又将酒杯斟满。

    道人举起酒杯,对宋大柱道:“多谢主人款待。”

    宋大柱笑道:“道长不用客气,尽管开怀畅饮。”

    昌伯等人也都纷纷劝饮,这道人一喝就是十几杯,竟然面不红耳不热,酒量端的惊人。众村民见他面貌神仙一般的人物,也不敢过问太多,只是一个劲的给他斟酒。

    道人喝了三十几杯,这才停杯不饮。对宋大柱道:“今日令郎百天之喜,贫道身无长物,平素略通几分占卜之术,这就给令郎卜上一卦当作贺礼如何?”

    宋大柱大喜,急忙吩咐里屋的翠兰抱着孩子出来。

    那道人揭开包着孩子的薄被,朝宋途的脸上凝望半晌。突然间,一直古井不波的脸上现出极度的惊恐,失声道:“天煞之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