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自恃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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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自然真是个神奇的产物,每天一个人观日出日落,内心竟渐趋平静。我不会再去刻意的避开一直不敢面对的人事,放开了心去接纳已然发生的一切反而比较宽心。不能在此多作停留,想到还有那么多路要走,我知道自己要变得更加坚强。所以,与其在一件事上浪费精力和时间,还不如保存体力谋求出路。只是,如今困在囹圄之中,早就身不由己,反抗有如困兽之斗,我该怎么脱身?

    为今之计,就是再见一次弦魂,旁敲侧击,总能抓住一丝生机。然而,接下来的四天里,我却再没有看到弦魂,虽然一个人乐得清闲,心里却有太多的谜题未解,始终辗转难眠。本来想去打探下虚实,但我似乎被禁了足,出不了院子,进出伺候的都是些小丫头,好像还有人事先交代了她们些什么,居然是一问三不知。

    第五天中午吃过饭,我照例坐在回廊上,晒着太阳静思,让我意外的是,我居然看见了一个曼妙的女人,在她的身上,我寻到了与自己极为相似的一丝骄傲。

    我站起身,轻倚在廊柱上,看她从花径的那头,向我笔直的走来,莹白的衣衫焕发出野性的妖娆和些许淡淡的不羁。我依稀认得出她,她是那天与姜承风打斗的那个女子。她身姿俏丽,高挑迷人,背后那把暗金长剑的剑柄隐没在如墨的长发之中,若隐若现,细长的剑穗轻摇慢舞,宛如灵动的少女,她的装束简洁,却反而更衬得整个人高雅出尘。她,是谁?来找我的吗?找我又做什么?

    她走到我的面前,却并不说话,只是用她那双细长的凤眼上下扫视着我。从她的眼中,我隐约可以感觉到她对我的些许敌意,只是此从何来?

    冷遇受多了,我也就不再挂心,但总需有人来打破这份微妙的沉默。

    “你是谁?”我笑意盈盈开口道。

    “孟襄。”她似乎十分吝啬字眼,只道了个名字便不再说话。

    我赧然地笑了笑,道:“孟襄是谁?”

    “殇玥护法。”孟襄冷冰冰地道,阳光在她的身边瞬间便失了温暖。

    殇玥护法?看来又是个厉害角色。

    我心中一动,沉着道:“那这是哪里?”

    “殇玥宫。”回答简单明了,却甚为有用。

    殇玥宫?又是个新鲜的地方了。我叹息地摇了摇头,侧身打算进屋。

    “你摇头做什么?”孟襄冷不丁回问我。

    冰山居然主动开口了?我顿时心情大好。看来她的确不是一个惜墨如金的人,因而她这样的言行也只能说明一件事,她的确对我存在偏见。

    按耐不住兴奋,我转回头,粲然一笑,道:“进来坐会儿吧。”

    孟襄似乎不大喜好接近我,看我拉住她的手,微蹙了下眉,倒也没说什么。转身时,我似乎瞥见院门口一角暗绿隐入了圆形框门之后。有人,还是眼花了?我暗笑下,该来的总还是会来的。不去多想,我邀她进屋。

    “你从哪儿来?”刚坐定,她便开口问我。

    是弦魂派来探我口风的吧,不过看她那么直白的样子,我觉得她实在做不了这么费神的事。最明智的盘问是懂得旁敲侧击,所以她不是攻于心计的人,这样一想,我也放心了不少,起码,和她不必要打心理战术,倒省了我不少心神。再者,那么多天下来,我也有些憋闷,无聊之下还可以借她来打发下时间,何况,送上门的信息咨询家,哪有不收之理?

    “我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我边给她倒水,边答道,“孟护法呢?”

    “我自小就在殇玥宫长大。”听到我的回答,她讶异了下,还是如实道来。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殇玥宫究竟是做什么的?”我一手轻放在桌沿,一手支着下颌,安详地问她。

    似听了个极可笑的笑话,孟襄的眼中逝过一丝讥诮,淡淡道:“你说呢?殇玥这名字,可不是白叫的。”

    “殇玥?殇我懂,玥是指什么?”

    “你不知道吗?天圣王朝真正意义上应被称为玥族,只因天圣是当朝皇帝祁沐风的年号,所以如今天圣王朝才变成了玥族的代名词。所以,不用我再解释了吧?”

    殇,未成年即死去。据我所知,玥族建国近四十载,仍旧未到繁盛之时,要将即将崛起的玥族扼杀在襁褓中吗?弦魂和这个朝廷究竟有着怎样的纠葛,竟会让他产生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公然和朝廷作对,你们不觉得太冒险了吗?”

    “哼,冒险?你可知道,朝廷如今已经自顾不暇了,你认为那些脑满肠肥的废物还会有精力来对付我们吗?”孟襄漠然勾起唇角,带着无边的蔑视和不屑,似又在嘲笑我的无知。

    朝廷已经岌岌可危了吗?当今的皇帝到底怎么在治国,怎会将国家置于水深火热之中而不采取任何措施来挽救呢?难道是因为国师死了而自乱了阵脚?或者他已经有所行动,只是还未见其效?派人来找我,该是他策略的其中之一。不过,若想靠我一女流之辈,就妄图拯救整个国家,他也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希望他不要吊死在我这么一棵树上,不然我罪过就大了。

    我笑笑,不以为意,道:“那,那日你们劫姜承风的队伍,就是和朝廷作对的方式之一?你们早就知道姜承风的身份?早就知道他会经过那里?”

    “没错。殇玥有一个专门的信息调查机构,掌握着朝中每一位官员的一线资料,另外还对朝廷的动态了如指掌。但凡与朝廷有关的物事,只要经过殇玥的地界,一律阻断。丞相,哼,在我们眼中,根本什么都不是。”孟襄傲然冷哼道。

    听她说来,我收获还真不少。看来这殇玥宫还着实了得,有这么一大禁忌霸占着天圣一角,恐怕天圣想太平还太平不了了。不过看孟襄的神情,显然是对自身的实力太过自信,物极必反,没准哪一天,眼前的一切就付诸东流了。

    我无耐地一哂。我惹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可别再进去瞎掺和,千万不要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怎么了?你在质疑什么?是质疑我,还是质疑殇玥宫?”见我不置可否的表情,孟襄有些气恼,竟还调高了嗓音。

    “没啊,我哪有。”我讪讪地笑了下。看来,殇玥宫在她心里有着难以替代的份量呢。或许,其中的某个原因,还和某个人有关。

    “是吗?”孟襄将信将疑,眼波一转,看着我道,“听说,你被人强奸过?”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我的笑容瞬时僵在了脸上。听说?听谁说?弦魂吗?

    冥辰的眉眼自眼前一闪而逝,留下的是我心中漫无边际的沉痛与悲伤。为什么要刻意揭我伤疤,是想让我变得难堪,无地自容吗?那对不起,不能如你的意了。

    埋首平复了下情绪,我缓缓抬头,对上她的眼,笑得淡定:“是。”

    “那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孟襄见我笑得恬静,瞪着眼睛大声质问我。

    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你永远做不了人上人。

    “我为什么不能留在这里?”我反问道,话语中不带半点焦躁。你以为我想留在这里么?

    “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留在宫主身边!你给我滚!”孟襄听罢,怒火更盛,腾地站起身,手指向门口嘲我喝道。

    终究是因为弦魂,可惜你笃信的男人,你依赖的信仰,在我心里一文不值。

    “若我说不呢?”我起身与她对峙,只是不像她那般花容失色,我依旧笑得清淡。

    “敬酒不吃吃罚酒……”话刚说完,孟襄就反手想要拔剑。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不动声色。

    “住手。”淡漠的语气并不严厉,却足以让孟襄收手。

    带着万事料尽的笑意,我看向门口。

    孟襄头一转,便看到了那个徐徐而来的暗绿色身影。

    “宫主……”孟襄突然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卑怯的垂下了头。

    “我有让你动手吗?给我出去。”弦魂死死的盯着我,没有看孟襄一眼,饱含深意的笑着,让人识不出个中意味。

    终于现身了吗?没错,我就是故意去激怒孟襄,好使那个人现身的。

    恨恨地瞪了我一眼,孟襄疾步便踏出了房门。

    弦魂始终没有去看那个黯淡的背影,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那眼神就像是要在我身上钻出个洞来。

    “你知道我一定会出手制止?”半晌,他才开口道。

    “是。”

    “你就这么自信?”弦魂邪佞的笑着,突然伸手钳住我的下巴,迫我看着他,“自信有时可不是件好事。”

    “这可不是自信不相信的问题。”他的眼神太过犀利,我一直不敢与他直视。借说话之机,眼帘一垂,便轻巧地躲过了他的目光,空留一片阴影洒在眼睑之上。

    “那是什么?”他的手抬高了个弧度,这下我不得不直视他的眼。

    于是,我便冲他高傲的一笑:“因为我在赌。”

    “哦?赌什么?”他兴奋的看着我,笑得兴致盎然。

    “赌你不会让我就这么死了。”

    “那你若是赌输了呢?”

    “那我死。”我镇定地吐出三个字。

    见我如此地决然,他挑眉道:“你有把握会赢?”

    “我没有把握。不过我很庆幸我赌赢了。”我知道,我笑得灿烂,灿烂得碍了那人的眼。

    “你……”弦魂有些气急,一把甩开了捏住我下颚的手,力道之大让我不由退了一步,“你知不知道你真会死?”

    “我知道。我不怕。”我迎上他含着怒气的眸子,一字一句道。

    弦魂似乎被我惹怒了,握紧的双拳让我没来由地一阵紧张。继而他突然想到些什么,复又邪魅地笑了,道:“本来我倒是有意想放你走,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你什么意思?”我一惊,双眼大睁,话语脱口而出。

    “或许留你下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弦魂笑得更是轻狂,最后竟然朗笑出声,甚是得意地迈步朝外走去,空留下一句“既然惹上了我,你就休想轻易脱身”回荡在空旷寂寞的院子,徒增伤悲。

    这话是什么意思?本想着让他放我离开,不过似乎我是聪明过头,反惹了一身骚。嘴角艰难地扯出个微笑,却发现再也无力去支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