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条枪对准了文强和周敦琬,他俩被马队裹挟着,穿城而过。刚下过雨,铁蹄践踏道路上的积水,溅起一片水花。
马队来到了一幢小洋楼的院门前停下,院门上方插着两面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旗帜被雨水淋湿了,无力地耷拉着。
军人们翻身下马,押着文强和周敦琬走进院内,走进楼里。
那个高大魁悟、满脸杀气的上尉,把文强和周敦琬带到二楼的一间屋外。上尉在门外立正高喊:“报告团座,我把您要的人带来了!”
屋内传出皮靴踏地板的“咚咚”声,门打开,走出一个瘦长脸、高鼻子、瘦高的上校。
“陈远湘!原来是你!”文强和周敦琬异口同声地叫喊。
陈远湘与文强是黄埔军校的同学,也曾经是共产党。在左倾肃反中,陈远湘被打成国民党改组派,险些被枪毙;他逃走后脱党。
“你要抓我们去领赏吗?”文强盯着陈远湘冷冷地问。
“你们不要误会,我不是要抓你们。廖宗泽给我打电话,说你们要来武汉,要我设法保护你们。现在到处都在搜捕###分子,满大街都是侦缉队的特务,通缉令随处可见。火车站、码头等交通枢纽,盘查的更是严密。我担心你们被特务认出来,落到侦缉队那帮如狼似虎的家伙手里,不死也要脱掉三层皮。所以,我派人去找你们,把你们请到这里。”
“你这个###分子,怎么当上了国军的上校?”周敦琬问。
“你们认为我是叛变。”陈远湘的脸上卷出怨气:“农民跟着共产党干,是为了能分得几亩地;而我们跟着共产党干,纯粹是为了信仰。可是共产党死抠住阶级成份,不相信我们这些出身剥削阶级家庭的人,更不相信我们这些旧军官;这一点,你搞过兵运,你是清楚的。那些真正的布尔什维克,还要把我们彻底清除;就说我们黄埔军校的校友,有多少在他们的肃反中遇害。”他一脸悲愤地说出一大串名字:“许继慎,黄埔一期,红一军军长;孙德清,黄埔一期,红二军团参谋长;吴展,黄埔一期,红四方面军军政学校教育长;董朗,黄埔一期,红四军参谋长;姜镜堂,黄埔三期,红一军第三师政委;熊受暄,黄埔三期,红一军政治部主任;胡陈杰,黄埔四期,红三军九师参谋长;段德昌,黄埔四期,红六军军长;萧芳,黄埔四期,红一军三师副师长;周维炯,黄埔六期,红一军二师师长;段玉林,黄埔六期,红三军八师师长。”
文强和周敦琬听到这些熟悉的名字,深深地陷入了痛苦之中。
陈远湘劝:“蒋校长宽宏大量,发话:站错队的黄埔同学,只要愿意归队为国效力,都不计前嫌,不追究过去,不强迫悔过,一律安排工作。我就是归队后,当上了上校团长。念观,你的父亲与李烈钧、程潜是好朋友,这些###在校长面前替你说话,是很有份量的。你归队后,前途无量。”
文强道:“我虽然离开了共产党,但我也不愿意加入国民党。我只为国效力,去东北参加义勇军,抗日救国!”
陈远湘见文强态度坚决,不再劝:“好吧,人各有志,我送你们上火车。”
陈远湘亲自驾车,把文强和周敦琬送上开往北平的列车,把他俩安排在军官包厢……
文强和周敦琬乘火车来到北平,准备换乘火车去东北。出站时,周敦琬挽着文强的胳膊,文强握着她的手,她俩那亲热劲,就好像是新婚蜜月中的情侣。
文强具有干特工的天赋,又长期从事秘密工作,具有丰富的特工经验,产生了特异的第六警觉;他似乎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他把脸贴近周敦琬的脸,一副亲热的样子,眼珠一转,就把周围扫描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
王牌特工严格遵守“宁肯虚防一万,也不漏防万一”的原则。
文强一脸亲热地悄声对周敦琬说:“快离开!”
文强和周敦琬出了站,乘坐一辆人力车,离开车站,在街上转了一圈,钻进一条狭窄的胡同,他俩下了车;周敦琬慢腾腾地付车钱,文强趁此机会观察是否有跟踪。
文强确认没有被跟踪,与周敦琬换乘一辆人力车,回到火车站。
他俩来到火车站售票处买票。售票窗口贴出告示:
日本关东军封锁了山海关,只允许日本人乘坐的专列出关。
文强的心中腾起怒火,忍不住低声发泄:“中国领土竟然只许日本人横行,日寇欺人太甚!”
文强突然感到后腰被硬梆梆的枪筒顶住,听见低喝:“不许动!文强,你这个被悬赏通辑的###要犯,跑不掉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