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芍药,绿芭蕉半掩小窗莫经敲笔走砚台梁音妖娆梅妻鹤子有良朝玉梨花,紫葡萄竹依斜影醉月椅西楼高毁弃黄钟轻拈琵琶亦风骚琴对瑟剑对刀多情对多骄时过三秋舞文弄墨落笔开出杨柳梢。
写完,他一句一句地低吟神会,走走停停。念罢,他面容舒缓,静静一笑,看着白皙的纸张上的墨迹像雏菊一样盛开,慢慢舒展...就同他舒展的眉梢一般。
渐渐,宣纸上的字迹由宋徽宗的瘦金体变成柳公权的楷书体,少年手捧宣纸,自我端详,陶醉在一片孤芳之中...风来疏竹,碎碎有声,惹得竹叶一阵飘零...那竹叶,飘到东...飘到西...飘下水...飘满山...江山多娇,万籁多情,纵观天下,只有手中无尘,心中有爱,才是风采满胸怀。雾纱袅袅,琴音声声,山中开放着性灵之光,开放着超然霞霓,开放着可见,和不可见的雁去,雁来。
安详的老人,仙风道骨,白发长眉,一点一滴地调弄着素琴,眉梢泛着一阵惬意与迷离,使得他的琴音有了一种姿色,宛如一位心若冰清的仙姑在风中舞剑...轻挽衣袖,老人一捋长髯,眯眯眼,祥和道:“东儿,茶好啦,为师已经隐隐嗅到屋内飘出的茶香了...”老人憋憋嘴角,促得颔上长髯也微微抖动。
少年且放下宣纸,看着默默静坐等待喝茶中的老人背影,白发苍苍,却又呆头呆脑,摇摇晃晃,不禁一阵发笑。
少年进入茅草屋内,关上灼灼的炉火,手中垫着麻布,将沸沸的茶壶提出---“来,碧竹道人请喝茶。”少年将浓绿的清茶倒入老人案上的茶杯,屡屡生烟。
“嗯---有劳公孙道人。”老人一捋长髯眯着眼道,惹得少年又窃窃一笑。
说着,老人握住茶杯便轻吹烟雾,惬意地淡饮起来...“师傅请看,这是徒儿方才作的一首词。”少年展开宣纸,老人仔细研读,读罢,问道:“题目是何?”
“徒儿也正在推敲中,这首词是方才听师傅的琴音有感而发的,不如就叫‘有感而发’吧?!”少年眸光烁烁。
“呵呵,如此之名?嗯...”老人思忖着:“碧竹林,有感而发...好,好啊...”老人腼腆一笑,于是又弹起了他那把六尺竹琴...“红芍药,绿芭蕉,半掩小窗莫经敲...”少年伴随琴音大声朗颂起来,碧竹林中的鸟儿也随着琴音渐渐安静起来。
颂毕,少年一笑道:“那徒儿就将它挂在徒儿书房吧!”
“嗯---”老人摸摸长髯赞许。
少年立刻回到茅草屋,欲将这首诗贴在壁上,他展开宣纸,看着贴满四壁诗词书画,有点摸不着头脑...碧竹道人屋外又响起另一段琴音,此音闲静清雅,顿挫有序,使整个山林都弥漫在一种隐逸的氛围之中,少年踱步出来,望着碧竹林中的鸟儿也为之倾倒,纷纷飞来,碧竹林中顿时一阵喧嚣。
老人一曲奏完,少年道:“师傅,今日一百二十五只。”
“呵呵,那东儿试试看...”碧竹道人笑道。
“那徒儿就献丑喽。”少年吹起竹笛。笛声婉转悠扬,圆润如玉,又清澈欲滴,仿佛一条流荡的河流萦绕在山间...碧竹道人听得入神,摇头晃脑,竟忘数数,少年吹罢,看着涌动的鸟儿,唧唧喳喳,各种各样的鸟儿纷纷前来,大有百鸟朝凤的气势。
“嗯---”碧竹道人摸摸长髯:“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呵呵...”
“是师傅调教得好,没有师傅的指点,东儿怎能弹得一手好琴,吹得一首好曲...”少年道。
碧竹道人惋惜道:“东儿,你曾经是否怨过为师,没有让你接触世俗,独守空山...”
“东儿岂敢怨师傅,要不是师傅从娘手中接过我,我公孙向东可能早已家破人亡,甚至连今日山林也无可守啊。”公孙向东一声长叹。
“二十年前,音族公孙无双托子于我,当时为师一心只想遁隐天下,不问世事,可得知你是音族的后裔,公孙无双又乃为师师兄之门下,为师暂且收留。可那女子竟然这一走,就是二十年,曾几何时,我都猜想她已不在人世...”碧竹道人也连连叹气。
“在便怎样,不在便怎样...”公孙向东满目疮痍:“娘还是娘,师傅还是师傅,就算娘在我也不会丢下师傅一人的。”
“枉费你一身本领,却随为师蹉跎岁月...为师老了,死不足惜,可你正值青春年少,应是大有作为的时刻啊---”
“无为无不为,那些都只是过眼烟云,徒儿...已经不在乎了...”公孙向东一脸忧郁:“如今,我也只想守护着这片林子抚琴鸣笛,逍遥自得,人生当如此...”
“但你毕竟是有羁绊的人呐,师傅不能陪你到老,以后的路还是要自己一个人走...”碧竹道人语重心长...“我一个人,很自在,虽然师傅不能陪我到老,我却能陪师傅到老,师傅如今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鸟儿是我的朋友,这片碧竹林,就是我的家,守着我的家老死,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和慰藉...”公孙向东微微一笑。
“好东儿啊,想不到你年纪轻轻便有这般悟性,知道你是这样想的为师真的欣慰不少啊...”碧竹道人饮一口茶。
公孙向东又吹出一曲哀调,不免让人心伤...倏而,他渐变调色,转音成为太极中的《随缘》之调,碧竹道人听得一阵逍遥,公孙向东自然也奏得悠然。碧竹道人一拨琴弦,俩人合奏起来。有道是:竹琴宏厚崇山开,木笛悠扬河海延。琴笛双双载情处,山水尽出真意间。
正当琴声与笛声交织出一片天空海阔,山下有一队人马垂头丧气,好似兵败如山倒般压来,带头二将一名为司马长,一名为上官清,数百军士忽入山林,公孙向东和师傅依旧吹完了这首《随缘》。
碧竹道人与公孙向东看着二将与身后数百军士不言不语,碧竹道人双目渐闭,一副祥然的姿态。
上官清道:“二位隐者,末将上官清,这位是司马长将军,我等乃音族大臣,受赛仲俞大人之命与蛮族讲和,不料蛮子倒戈相向,我等兵败至此,望二位莫要透露我等行踪...”
司马长道:“我观二位也是爱乐之人,若偶能归去,定向赛仲俞大人鼎力相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公孙向东目光空泛:“你们放心吧,我们不会无事生非,速速离去...”
“那末将先谢过二位了!”司马长和上官清双双拜别。
“走!”上官清一声令下,数百兵士由竹林肆虐而过,完全少了方才的沉寂。
不久,后又一彪赶来,带头的是一面容严横的中年男子,高大威猛,却蓬头垢面...“喂,两个道士,有没有见两大将带一队人过去?!”男子厉声道。
“我们不是道士,你是何人?”公孙向东问。
“我乃蛮王座下第一大将,肖子雄是也!怎样?道士...”肖子雄一脸蛮横。
“嗯,将军辛苦。”公孙向东道。
“嗯嗯,甚好,道士尚知礼数...嗯?这位老道怎么不言不语?!”肖子雄一疑。
“师傅每当正午调琴毕,便要安睡半晌,你等莫要惊动他老人家哦...”公孙向东慢条斯理。
“岂有此理...居然在本大将军面前睡觉!真是没把本大将军放在眼里!来人啊,给我叫醒那个老道!”肖子雄颐指气使,一群兵士上前...“噔---”琴弦被碧竹道人拨动,上前的兵士忽然脚不能动,力不从心...“噔---”琴弦又响一声,那些兵士猛然惊眉瞪眼,呆滞已死...“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了!!”肖子雄一推其中一名兵士,兵士笔直倒下,死不瞑目...“啊!妖道!!!”肖子雄喊道。
“休得无理!”公孙向东喝道。
“将军你看!”手下一兵士指着林旁数百人踏过的痕迹道。
“好啊,两个妖道,包庇逃贼,妖术惑众!都给我围上来,宰了这两个妖道!!!”肖子雄一声厉吼,山下兵士犹如洪水滔滔,层层涌上,一波接着一波...碧竹道人眉目轻拧,公孙向东更是觉得这帮人不可理喻!
“你们速速离去,休要在这里胡来,这不是你们来的地方...”公孙向东好言相劝。
不料想那肖子雄居然一声大喝:“笑话!天下间还没有什么地方是我肖子雄去不得的,以后这天下便是蛮族的天下!”
“痴人说梦,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永远没有人可以只手遮天。”公孙向东一眼忧郁。
“好啊,今天我就先遮这片林子!来啊,给我涌上去!!!”数千兵士涌上了碧竹林,碧竹道人和公孙向东心如止水......暮色渐起,一轮残阳映红了整个碧竹林,红色和绿色交织,也别有一番风情。上官清带着一队兵士缓缓而归,边走边望,也为碧竹林这一番别样之景而沉醉。
碧竹道人就地取材,将这番美景画入纸上,栩栩如生,而公孙向东在一旁调色。
上官清上前道:“敢问二位隐者,正午可曾有军队至此...”
“不曾见到。”公孙向东头也不抬地依旧调着色。
“哦。”上官清懵懂应道,后来不知该问什么,就带领兵士下山了...过了一会儿,司马长也带着兵士懒散而归,司马长一句:“谢过。”便和第二队人仓促下山...夜里,蛮族殿上设宴准备为肖子雄洗尘,待他凯旋而归,可望眼欲穿,就是不见一兵一卒...蛮王阿拉然道:“混账!夜已至此,肖子雄那斯怎么还不归来!”
老臣佐夕道:“大王,会不会深夜迷路,肖将军一向勇猛却不明东西,路途遥远,恐已迷路...”
阿拉然抓抓头发:“不会啊!我已经给予他信号弹,迷路自然有人会去接应的!可他又不打信号,谁知他人身在何处!真是气煞人也!”
座下肖子勇喝道:“哼!一定是那赛仲俞设埋伏!害我兄长!”
阿拉然大惊:“什么!!!”速彻夜起兵五万,攻至音族城门...此番,上官清与司马长已经安然归来,正与赛仲俞座中喝酒,不料兵士传令:“报---大人,蛮子来攻城!”
那赛仲俞乃女中豪杰,深有谋略,熟读兵书,又弹得一手好琴,甚为儒雅,手执纸扇,头戴碧玉冠,平日打扮若风流倜傥之男子。
赛仲俞一听蛮子攻城,纸扇合拢,只道一句:“城楼放箭,坚守不出!”
蛮子城下猖獗,阿拉然大喝:“赛仲俞鼠辈,速速出城迎我,否则我踏平你城池!”
赛仲俞城上观战,阿拉然声壮如牛,其听得一清二楚,就是坚守不出!
“你这鼠辈,设计暗算我,将肖子雄将军交出来!我饶你不死!”阿拉然喊得面红耳赤,虽然乱箭如雨,但他为了这位征战虎将也豁出去了。
“赛仲俞,你这小贼!把我兄长交还出来!否则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肖子勇亦城下大喝。
那赛仲俞居然听得一阵心欢:“哈哈,上官司马,你等设计将肖子雄擒住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这...”上官清司马长一阵梗塞,上官清道:“我等并未擒得肖子雄,不知其所云...”
“嗯?那蛮子怎么狗急跳墙前来挑战?正好,我们的计策可以实行了!”听罢赛仲俞言,上官清司马长一脸鬼笑...正当蛮子大肆在城外叫喊,上官清和司马长分别令数百军士在城内依城大噪鸣金,惹得蛮子一片大乱,叫天喊地...阿拉然命军士皆堵住双耳,这样一来又正中赛仲俞下怀,左右两队伏兵逼近居然全然不知!猛然!伏兵引起一阵骚动,那伏兵自然棉花塞耳,城内锣鼓喧天,城上乱箭飞雨,阿拉然将士双手堵耳便不能战,一鼓作气又难耐锣鼓喧嚣,死的死,伤的伤,无奈,只好退避三舍...大战告捷,赛仲俞召集大臣问道此战之原因,无一能答---“你们真是没用!连为何开战都不知道,这好歹我们在城中,要是城外迎敌,必死无疑!”赛仲俞气愤。
“他们居然来索肖子雄,问题是我们今日还被肖子雄追赶呢...”司马长一脸茫然。
“废话,那你们怎么回来的...”赛仲俞道。
司马长言:“我等知阿拉然有变,立刻领兵逃窜,途经城外三十里山上的碧竹林,在山后躲得一阵...”
“你们真没出息,这样怎能成我音族之将领?!”赛仲俞道。
“还好有两位隐者保密,才躲得一劫...”上官清道。
“隐者?什么隐者?”赛仲俞一阵惊疑。
“碧竹林中,有两位貌似道士的隐者,一老一少,去时他们应允帮我等隐瞒...”上官清道。
“有这等事?嗯---”赛仲俞一脸揣测之相。
“是啊,两位隐者逍遥自在,抚琴鸣笛,整片山林都沉醉在他们的琴声和笛声之中...”司马长道。
“哦?!那怎么不快快招来,你明知我们音族紧缺帅将之才...”赛仲俞一脸心急。
“可属下观他们并无入世之意...”司马长无奈。
“不可,一定要将二人与我带来,明日清晨,就是绑也要将其绑来!”赛仲俞令道。
“是,属下遵命。”上官清和司马长退下。
当晚,阿拉然兵败退至碧竹林...“真是可气之极!不杀赛仲俞难解我心头之恨!”阿拉然道。
“属下也誓取赛仲俞之人头!”肖子勇也愤愤道。
“大王,林中有灯火!”一兵士喊道。
望着茅草屋熹微的灯光,阿拉然道:“下面的人在这等着,肖子勇将军带领二十将士随我来!”
于是,蛮王阿拉然与其大将肖子勇上碧竹林茅草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