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密室,冯太后拿着靠枕,坐在灯下反复研究,突然开口道:“芍药,快拿剪子来!”芍药赶紧答应着,就要跪下启奏太后“请剪子”。(“请剪子”,就是用刀,用剪子前,及用完之后,皆要禀告主子。好让主子和周围的宫女,太监看到,防范有图谋不轨的人要伤害皇室成员。)
冯太后瞧见,芍药的动作,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那个?再说了,你是谁,哀家还不了解?你是自幼跟着哀家的丫头!你和牡丹,是从将军府,陪着哀家进宫的。什么‘请剪子’?哀家难道还要防你害我不成?”
“平日里在人前,那是宫规所致,不得不为。现在是在密室,你还用跟哀家讲,那劳什子规矩嘛?”冯太后说着说着,责备里露出几缕温情。倒不是,她在刻意装来,笼络人心的。而是在宫里这么年,受了见了,无数的阴谋算计之后,真心实意的把芍药,牡丹,碧桃,茉莉,几个从娘家跟来,陪伴服侍自己和侄女的丫环,当成了自己人。
其实,在芍药她们心里,又何尝不是呢?她们对冯太后和冯后的感情,以早不能用,主仆关系定义了。她们也是真心的,将自己的主子,看成自己的亲人。只是名分所致,不敢表露罢了。芍药此刻,听冯太后如此说话,感动的眼圈泛红,并没想起谦让谢罪。单单连声答应着,起身从博古架上一个巧妙的小暗格里,取出把小剪子,递给冯太后。
只见,冯太后就着灯光,对准手上制作精巧的靠枕一端,狠狠得剪下。一剪子没剪断,就再用力地剪了两下,毫不理会枕内填的棉絮,落的满地。芍药见冯太后好端端的,着急剪断靠枕,情知其中必有缘故。便上前,帮着抓紧靠枕,好让冯太后双手使力。果然快了很多,又剪了几下,靠枕的一个窄面儿就掉了下来。
冯太后也不管,掉在地上的那片儿,直接拿过靠枕,将里面所填的棉絮,全部掏空。继而,将靠枕套了,由里向外翻个儿。见枕套里面缝层布,明显与枕套外面的缂丝面不同,可见枕套内外是两层的。冯太后小心翼翼的,把布夹层剪开,终于在布夹层的一面儿,寻到了缝在其上的一封密信。
展开密信却见,上无台头,下无落款。信中只是先提,永祚某天在朝上感慨,冬天万木萧瑟,令人百无聊赖。文中推测,永祚近来己未离宫,估计此感,应源于御花园。后便详加叙述了,以纱绢制花,在除夕宫内表演时,讨永祚欢心的方法。什么该如何制作,如何表演,甚至连皇后如何说话,都一一提到。
最后信末,还周密的提到:希望做事之前,先巧加引导,使永祚亲自在冯后面前,表示对御花园现在景色的不满。好令计划实施后,永祚不至疑心到,内外串通上云云。
冯太后读完大悦,连连叫绝。使一旁的芍药,大惑不解,问:“太后因何如此高兴?”冯太后就把信中所述内容,毫不隐瞒,一一讲给芍药听。芍药听完,自然也觉得,计策奇妙至极,相信如按信中所说,必能使冯后一举夺得,永祚欢心与宠爱。
可是面对如此妙计,在惊叹之余,芍药愈发的奇怪,这肯为冯后打算支招的人,到底是谁呢?冯太后看出了芍药的疑惑,不等她问,便为她解释说:“你想着靠枕是谁送来的,不就跟谁脱不了干系?”
“这东西是,御史范敏行夫人,送来的。按太后的意思,那计策便是范大人出的?不过,芍药觉得,范大人为人耿直中正,从未在言行上表现出,他偏向,后宫势力的任何一方呀。太后,芍药认为,计策最不可能是他出的了。就退一万步讲,是他出的,您也应甚重考虑,是否要依从此计呀。”
“嘿嘿,嘿嘿”冯太后闻言,一拍双掌,高兴的站起身来,笑道:“芍药,你现在也越发的有长进了。对朝中各位大员的品行,真是了如指掌,更可贵的是,难得你的时刻警觉性。”
“不错,正如你所说,范敏行,的确是人如其名,‘敏于行而讷于言’的君子。依哀家看来,他气节虽高,却未必精于智算之机。此计定非他所能想到的。必是另有高人,写好计策,假他之手送来而已。”
“那,那位高人是谁呢?”芍药若有所悟,但始终想不真切。感觉答案很近,可一时还是想不明白,犹疑的问,“太后,芍药愚钝,想不出来。芍药想,太后既然能料到,这靠枕里,另有玄机,必是早已知晓。要不怎么会,单令奴婢携靠枕,随您来到密室。来到后,径直把枕儿剪了呢。”
冯太后有心要启发芍药,提示她说:“你说的很对,哀家的确预先知道,靠枕内会有东西。可你想,你日夜陪在哀家身边,最近哀家都见了什么人呢?那些人又都说了什么话呢?”
“什么人?太后近来在宫中,只是日日见到宫里的奴才们,没有召见任何大臣,难道,难道……”芍药说到“大臣”这个词的时候,顿时想到那次祭祀,“难道是,前日去天地坛?只有那次,太后召见了两位臣工。宣祭司,倒还没什么,您不待他说几句话,就把他打发出去了。那只剩下一种可能,便是周大人。可周大人,当时除了给您解梦,再也没说什么?”
“解梦?”冯太后不由得,得意的“哼”了一声,“你还真信呐?哀家问你,你以前可曾见过,这位周大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