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子是个交际场中的好手、应酬会上的能人。短短两个多星期,她竟能广罗城里各种生意场上的各色人物,并让他们以能来参加这个舞会为荣,这在小猛想来都有点不可思议。
八点正,“夫妻”俩在门口迎接陆续前来的宾客。这些人有独身邀了密友为伴的少女,有成双共往的夫妇,更有明目张胆地带了情人的中年男女。他们都来自南大城有名的商贾之家,其中一人让小猛十分惊讶,居然是军政部商务会总会长白家福。
此人一来就抱了抱灵子,“干女儿,怎么不介绍你的娇客?”他说着就开始打量小猛,“唔,不错,有几分钟善琢的神影,长相就不说了,气质才惹人爱,要不是被我干女儿收罗了,我还真想把我侄女儿介绍给你!”
“不敢当——”小猛一语未了,灵子挽住白家福,“干爸是说笑话呢还是真的?要是由您老人家来帮我打发他,那才是真的疼我呢!”
“你可别后悔!”白家福戳了灵子一下,小猛也忙陪笑着将他让进屋去。
病痛刚过的刀子还有点虚弱,但是小猛给了他一份轻闲工作——指引宾客停车的地方,将司机领到休息室,那儿自然有应答的人,当然喽,他真正的工作还没开始,他在约定的地方等候主人的命令。
客厅里,万如意殷勤地招呼着前来的年轻小姐们。十点钟的时候,她看见钟凯跟宾客们一一道着歉,上楼去了。她趁人不注意跟了上去,见钟凯进了卧室,她轻轻推开门,“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怎么是你?”小猛吓了一跳,其实他知道这女孩跟了来的。
万如意摸摸他的额头,“你有点烫呢!”
“前几天的感冒还没好。”小猛顺水推舟,其实是喝了酒的缘故,“你怎么不在下面?是谁惹你了吗?”
“没有,我担心你有事,所以来看看。”
小猛是有事,但不是她说的那种。“我没事,躺会儿就好。你下去吧,梦桃一个人怕忙不过来。”
万如意应着却不动,她痴痴地看着小猛。
“去吧,我一会儿就来!”小猛怕她耽误时间,只好将她挽到门边。谁知万如意手一搭,贴进他怀里;脚一踮,小嘴触着他的耳垂,“我爱你!”
小猛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砰”地一声,卧室门象是被人踢开的,罗梦桃一进来就抓着万如意,“哎呀我的大小姐,你怎么应人之事又临场逃避?那帮小姐都来烦我,我一个人怎么应付?你来这儿干嘛?他病他的,咱们玩咱们的,快走吧!”
谢天谢地,幸亏她没看清,或者她太醉心于舞会,不然——万如意的脸色惨白一阵通红一阵,她当然不知道,罗梦桃对此**的视而不见是为了给小猛解围。
两个女孩一走,小猛快速换下衣服,然后反锁了门,他一个纵身跃下二楼,在约定的地方找到了刀子。
万亨通家里,白天锁养的恶犬已经全部放开,不过小猛他们早就通过灵豹跟这些狗混得熟了。见了跃墙而入的两个人,这些巡夜的家伙只是亲热地上来厮磨。
万亨通有早睡的习惯,只要没有应酬,他不会超过十点休息,见他卧室的窗帘已经落下,小猛和刀子进了余生的房间。
按照惯例,余生会在万亨通睡下以后才到各处巡查一遍,先放了狗,然后提把手电到处走走,也就回来休息。
门外传来余生的脚步声,门后的小猛用眼神对刀子下了命令。门开了,接着灯被摁亮。
“谁?”余生亮枪的动作出奇地快,这只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才做得到。可惜他再快的身手也只能停在那一秒,他盯着这个让他动不了的人,除了恐惧,他还有疑问,这不是钟凯的走仆小三吗?疑问很快变成愤怒,这肯定是陆中天派来的鬼一样的杀手!愤怒之余唯剩下绝望,这十几年的苦心终被毁于一旦。
他绝望的眼睛当然看到了从门后闪出来的小猛,这完全在意料之中,他们主仆根本是搭档杀手!然而让他更加愤恼和惊疑的是,这对杀手没有立刻要他的命,而是取下了他脖子上的魔鬼传呼,这才是让他真正绝望的事。正如小猛所想,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为了保住图纸而自尽。悲愤啊!不,是悲哀!死在别人的手里还可以仇恨,死在自己手中只能算失败。
小猛的捆绑手法也算专业了吧!刀子擦去余生眉心的血,“不碍事,很快就好!”
余生两眼冒火、一心犯疑——这算什么杀手?口吻是不是太亲切?
小猛却被刀子惹笑了,“他才不在乎这个!我说得对吗,黑鳅?”
余生倒吸冷气,“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无谓的顽抗!”小猛仍是微笑,“你刚才的表情已经给了我肯定的答复,你是个相当聪明的人,以你的智商,你应该想得到,我叫得出你的真名,你就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我。你以为呢?”
余生鼓着腮帮不发一言。
小猛拉把椅子坐下,“你这种不屑一顾的表情我也相当理解,你自认你的布局天衣无缝,而且我永远都不能从你这儿得到保险柜钥匙,你正巴望我拿着勤务兵给的那把钥匙去取图纸,那样一来,我就会随着一声爆炸和图纸一起毁灭,我说得对吧?”
余生切切锯齿,怒目喷火。
“黑鳅!”小猛骤然沉肃,“我知道你受过严格训练,我并不幻想你会交出钥匙,但是如果你固执地认为我不能顺利打开保险柜,我倒乐意让你目睹你的阴谋是怎样破产的,不知我这个提议对你来说是好是坏?”
余生呼呼喘气,他游移不定的目光展露着内心的矛盾。
小猛摇头叹道:“良禽择木而栖,你算得是个出色的间谍了,而且具备相当素质的杀手资格。可叹你为了钟可发能坐上西部王的位置,称得上耽精竭虑。为了他,你视自己的一切为零!即便他已经死了,你依然恪守初衷,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忠义,也不敢断言你的愚忠,但我鄙视你!我知道别人的生命在你眼里不名一文,可你知不知道,你的生命在钟可发心里一样不值半分!你这么看着我,是在心里骂我挑唆你们主仆关系吧?但我依然要告诉你,当年你探知白一正违反盟约而另立了西部王,所以让你的勤务兵,也就是余生,代你逃回边城报信,你又哪里知道,余生受到的不止是白一正的追杀,还有钟可发的围剿。滑稽吧?钟可发宁愿相信白一正谣言你携图私逃,也不信你对他的忠诚!我真替你可悲,居然为了一个要杀你的人而付出了一生,不知这又算不算得愚蠢?”
余生神情复杂——愤怒、惊愕、迷惑、哀怨——但是不管怎样,他用眼睛开始潮湿。
小猛沉声长叹,“我知道你恨我的真正原因,我认为我是陆中天的人,即使你相信了钟可发对你的不信任,你也会死守着各事其主、因主而异的信条,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是南部护城士、精卫队队长孟小猛。为什么暴露给你我的真实身份?那是因为你现在交出钥匙也一样是死罪!我不巧言骗取,也不假意担保你的性命,那是因为我有足够的信心能打开保险柜!”
余生黯然失色,他慢慢垂下了一直高昂的头,是的,他败了,不是败于小猛的字字铿锵,而是败给了公理正义,他可以不屑小猛的智能,但他不得不服从一个真理,邪不胜正。
洪岩和安南进来了,两人是受了小猛的召唤。安南一进门就笑,“余生,哦不,应该叫你黑鳅,为了你,我可没少在边城转悠,你害我兜了多少圈子,真不知该佩服你还是恨你?”
洪岩笑起来,“你就别怨他了,好歹他给了余生那把钥匙,不然我们怎么顺藤摸瓜?”
小猛道:“把他带回去,安南去换龙儿,让他跟白草到这儿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