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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憎恶这个万恶的社会,我要撕碎它!可是我像蜘蛛网上的小虫,却怎么也摆脱不了这灰色可怕的包围。”李如萍趴在床上,眼泪打湿了枕头,“为了贪图物质享受,去做姨太太少奶奶,可是,那叫什么生活!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个汉奸走狗,母亲却把他夸得花似的,什么他家是大富豪,在南京上海有洋房;北平银行里存着大批现款;在家乡有一二十顷土地;上海还有不少股票。”
如果是普通的女孩子,在家长的压力下也许就会答应下来。可李如萍受过新式教育,又读过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雨果的《悲惨世界》、小仲马的《茶花女》和海涅、拜伦的诗,还有易卜生的《娜拉》、冯沅君的《隔绝》,这些作品的主题全是反抗传统的道德,提倡女性独立的。她自然要想办法抗争,离家出走便是她的选择,她发誓要永远离开这个可恨的家庭。
“小姐,小姐。”门外传来丫环的呼唤。
“不要来烦我。”李如萍没好气的斥道。
外面立时没了声音,好象有两个人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说什么呢?”李如萍呼的一下推开门,红肿的眼睛瞪着丫环和一个小伙计,“给我滚远点。”
“您,您,玉佩。”小伙计吓得结结巴巴,慌忙举着手里的东西。
“玉佩?”李如萍眯了眯眼睛,一个箭步跳过去,一把抢了过来,仔细审视了一遍,没错,就是自己的玉佩。
“哪来的?”李如萍凶狠的问道。
“说,说是您的同学。”小伙计都快哭出来了,“就,就在铺子里。”
李如萍心“砰砰”的乱跳,转身就跑,跑了两步,又停下了,转身回屋,对小伙计说道:“你去好好招待,告诉他,我马上就到。”
月亮从黑黝黝的树林背后,悄悄爬上天空,星星在高空神秘地眨着眼,好像在侦察着什么人的行动。
“这个坏家伙,要帮忙就说要帮忙好了,干嘛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李如萍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遍拿出来信看了,每看一遍都红了脸,热了耳朵。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梦里萦绕你的身影,没学问,就是没学问,这话是能随便对女孩子说的吗?当初死活要把自己送回来,现在又说上甜言蜜语了。”李如萍看着信上七扭八歪的字,只好这样安慰自己,“这倒是个离家出走的好机会,到了那儿他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吧?可这会摆弄电报的上哪去找呢?”
啪啪,窗户响了两下,李如萍一惊,急忙把信塞到枕头下,低声问道:“外面是谁?是小梅吗?”
“是,是我。”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传来,“我是韩中先,有要紧事找你。”
“这么晚了。”李如萍有些犹豫的走到窗前,低声说道:“明天白天说不行吗?”
“警察正在抓我,只有晚上才敢出来。”韩中先急切的说道:“就几句话,很重要的,我说完就走。”
李如萍沉默了一下,穿上件衣服,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韩中先闪身进屋,反手关上门,他的形象已经改了不少,戴着副眼镜,脸上还粘着假胡子。
“坐吧!”李如萍指了指椅子,转身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韩中先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我就要离开保定了,所以想来向你告个别。”
“你要到哪去?”李如萍疑惑的问道:“已经找好地方了?”
“嗯!”韩中先点了点头,有些激昂的说道:“我就要投身到壮烈的抗日大业之中,为民族国家而奋斗,没准能和刘震他们一起并肩作战。”
“你干嘛提刘震?”李如萍心中一动,假装若无其事的说道。
“因为…”韩中先犹豫了一下,说道:“因为我要去七里铺,冀察挺进第一队在那打得很好。这次大扫荡日本鬼子惨败,一个也没跑出来,连保定的飞机都出动了。”
“真的吗?原来他这么厉害。”李如萍不由自主的低语道。
“我…知道你和刘震他们的一些事情,但是我只有钦佩,从来没对别人提起。”韩中先真诚的说道:“我可能再也不会回保定了,除非打败了日本鬼子。所以有些事情告诉你也没有关系,我确实是秘密抗日组织的,就要被派到七里铺在挺进队工作。”
“这样啊!”李如萍抬头审视了韩中先一会儿,方才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你会摆弄电台吗?或者认识会摆弄的人也行。”
韩中先愣了一下,迟疑的说道:“我倒是会,但并不太熟练,问这个干什么?”
李如萍轻轻点了点头,郑重说道:“那我们一起去冀察挺进队吧,他们需要这方面的人才。”
韩中先眨着眼睛,好半天才为难的说道:“没想到你和他们还有联系,可是我们组织上恐怕不会同意,我把要走的事情说出来就已经是违犯纪律了。”
李如萍沉思了一会儿,狡猾的一笑,“那你非把泄密的事情说出来吗?编个瞎话,你们要去那里,有个熟人介绍,又有冀察挺进队的接引,总是要好一些吧!”
“我,我可以试试。”韩中先无奈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年轻人误以为李如萍要走的原因是因为他呢!
李如萍也很高兴,既可以脱离婚姻的苦海,又可以去参加自己认为是最壮烈的事业,还完成了余飚信中的要求,一举三得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