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墨察觉到她的沉默,便也沉默着,等着她来求教。
只是几个时辰过去了,日头渐晚,倦鸟归巢,天空中已染上火烧云的晚霞,他却都没等到她来求教。他径自在心中暗叹一声,知她是打定主意不愿意与他商量,便也放开胸怀,不再故意与她计较,开口道:『想听听我的意见不?』
她果然立时便应了,似乎早在等待着般:『想。』
他掩藏着笑意道:『我们现在无论是去哪里都无所谓,有时候,不要太圣母,你没办法管所有的事。』
白吉撇了撇嘴,应道:『老一套话,我要听具体的分析。』
『有。』
『讲。』
听得她一付女王口气,他哭笑不得地缓缓道来:『去仙庭可以最快的接触到魔尊,了解一线行情。俗话说,情报就是金钱……哪里的俗话?这些事情不要管。总之去仙庭,亲临仙魔大战一线,接触那位‘伟大’的魔尊大人,有助于我们了解全局,因为现在六界中事,基本上都围着他转,他的一举一动都决定着未来的发展。而且,神婆不是说了,想要获得新的肉身,找他是最有用的。』
前方传来竹儿的喊声,有了宿头的人烟,小魔头们兴奋地冲了过去,凌飞则放着马,悠悠地走着。远处炊烟袅袅,一派民生气息,杨墨白吉却都皱着眉头,把脑中细谈着未来的进程。
『你地意思觉得去仙庭好?』
『我是这么看地。』听见白吉无有应声。杨墨便继续道。『还有个选项。便是跟着凌飞。他可能会招集人间修行之人。顺着鬼魂这条线索找下去。谁知道他会不会顺藤摸瓜。真给他发现魔界地存在。到时候。在事情不可收拾之前。我们倒可以在旁边管着。不过这完全是对凌飞有好处了。对我们来说。单只有弊而已。没什么好处。』
见着她仍然不吱声。他长长地叹了一声。放弃般地道:『好吧。最后一项。我们去找那对妖怪父母。虽然他们极度不负责任。对我们没有养育之恩。还给我们两人塞进一个身体里。甚至最后还给我们弄了这什么破比赛……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去找他们。』
不想白吉此刻倒是突然高声道:『我有理由!』
『什么?』
『我想去见妖皇!』
他愣了一下,有些恼怒地道:『这种时候,你想去见妖皇?见他干什么?』
『我在神女的经历中都没有见过他。
他在那个世界里,自杀转世去做人了。』她急匆匆地道,似乎怕他不同意般。
他更是恼怒异常,在这种时候,怎的还做这种没分寸的事?怎地心性还和以前一样,半点也没成熟?
他压抑住怒气道:『你不觉得这时候去做这种事时机不太对吗?』
『我们没多少时机了。』她的声音平静下来,带着几分淡淡的忧伤,『如果我们最终获不得新的肉身,恐怕也无法再返回现在这种状态了。』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便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什么意思?』
『我知道的,转移魂魄并非如你所想的那么简单。』
他按捺住心中的惑追问道:『你又怎知我所想的是那么简单?』话音一落,他心里不由自主地升起一句话——她是在套我地话吗?
这话方一出现,便又被他狠狠踩进了心底,可是却象顽强的小广告,无论他怎样压抑,这个念头都不停地往外冒,而白吉地沉默,更加剧了他的猜忌。
『那你想去妖境?去找妖皇还是去找那对妖怪夫妇?』
她几乎未等一刻,便答道:『去找妖皇。』如此快速的回答,又让他的思绪不可控制地向奇怪的方向——她是不是和那位妖皇有一段“不得说地故事”,就在那“曾经的神女经历”中?
这些乱七八糟地念头搅到一块,他便不怎么想再说话了。一来多说多错,二来也算是保存着小小的善心——不说,即不谎。
他这么一沉默,白吉便立刻敏锐地感觉了出来,半晌之后,黯然叹道:『以往你一沉默,我就开始胡搅蛮缠,你就会受不了了,想办法说出心里的话来。现在……』她苦笑起来,『你还是那个你,我却没有了那份胡搅蛮缠的脸皮。我变得和你能够平起平坐,可是却再没勇气抱着你胡闹,也不知道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绣儿从客栈里出来,嘴里唠唠叨叨地说着这家客栈多贵
凌飞毫不介意地抬腿往里走去,眼光不时瞄着饺子苗条的身影。
饺子状似亲密地揽着音的肩膀,两人嘀嘀咕咕不时说着什么,间或飘出来地眼神常常落在白吉杨墨身上,带着怀疑又带着探究。
杨墨跟在绣儿身后,魂游太虚地往里走着,他的心思还停留在白吉方才说地那句话上。正如她所讲的,她变得更为成熟更为理智了,对她来说也许算是幸,可是对他们来说,则未必是幸。
这家客栈离得鄂城不过十几里路,只是态度饭菜及宿房,都要差上许多。掌柜地那冷眉冷眼,更是让绣儿低骂“狗眼看人低”。如小丫头这般对普通人忍让为上的都红了脸,可见这家客栈实在是恶劣到家。绣儿一个劲地嘀咕“要是黑店就了”,让杨墨奇怪地问道:“为什么黑店反而好?”
“如果是黑店,小姐你就有理由去砸了这店了!”
绣儿说得天真,倒让杨墨失笑起来,如这样地小丫头,跟着他们久了,居然也染上这般暴力的情绪,正当得上“很黄很暴力”了。力量与权利这玩意儿同出一宗,都是人一沾上,便再也丢不掉的。竹儿还算出身根正苗红,即使跋扈,也跋扈得有道理,只能说得理不饶人的。那些没理也不饶人的,便是从小权利成瘾患者了。
杨墨前辈子,便时常会自省,自个儿真是权利成瘾患者了吗?等着这辈子了,短短几月,长如几年,天天水里来火里去,他便没有什么心思去想这些。
此刻有喘息的时候了,他联想到先前白吉的话,便不由想到——自个儿也权利病了?一旦事情不受他的控制,便止不住的猜揣测,怎都无法放下心来?即使是白吉,即使他察觉到爱她,仍然敌不过那份想要掌控大局的**。
原先的白吉虽然气势上居于他之下,可是在她面前,他的保护欲与控制欲,都得到最大限度的满足。他可以保护她,可以令她安心,她的快乐与悲伤操纵于他手。在入魔界之前,只是小小的一次,他发觉自个儿无法再保护她时,那次带来的惶恐犹如昨天,今次可以说更甚从前,他这会是因为权利的离去而自我保护吗?
杨墨很擅分析,这是个优点,也可以说是个缺点。现下他一想,便钻到里面出不来了,说好听点,便是热衷钻研,说好听,就是钻牛角尖了。
等着他被白吉的问话惊醒过来后,才发觉已是吃完了晚饭,一桌子人围着客栈厅堂的桌子聊着天。掌柜地被一伙人逼得无奈,在厅堂一角打着盹。
这年月,天黑后大多已上床就寝,可不如二千年后,有什么夜生活——油灯可是很贵的!更不用说这路边客栈,天一擦黑,基本上厅堂已没了人。
杨墨看着油灯一点光亮照耀下的众人,闪了闪神后,突然问道:“绣儿,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小丫头被问得一愣,眨巴着水漾的大眼睛慢慢地道,“我啊,想永远跟小姐在一块儿。小姐对我好,我才不要嫁人……”看着男人们都望着她,小脸一红,佯怒道,“我要嫁,也是嫁象小姐一样的男人!”
饺子一阵毫不掩饰的大笑,音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凌飞仍是面无表情,暗中却动了动嘴角,白吉泛出苦笑过后,杨墨又转向音问道:“你呢?你以后想做什么?”
被点名的小魔头也是一闪神,眼珠子转了转后,居然羞红了脸,不用说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不正经的事。杨墨翻了个白眼,转向饺子道:“你呢?是不是以后还要去多找点人?”
这话说得隐晦,却让饺子一瞪眼,见着凌飞看过来,又急忙装出一付贤淑良德的模样,细声细气地道:“当然是早日为夫君诞下麟儿,好让咱们家后继有人……”
越到后面说得越小声,几乎要人竖起耳朵才能听见。音满脸能红,连声干咳,竹儿则大声嚷嚷“不知羞”。正吵闹间,凌飞低沉的声音却插嘴道:“你能娶到她,是运气。”
这么一说,音立时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
“夫君,你不要生气嘛,虽然你长得不怎么样,又没什么才华,又身无长物,可是我就是喜欢你。”饺子一见有机可乘,立时闹开了。
三大一小顿时闹成一团,客栈厅堂里充斥着吵吵嚷嚷的声音,连黑暗都被这声音感染,显出几分温暖的甜美来。
杨墨只是在心中轻声道:『以后,你又想做什么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方便下次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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