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遵旨。”
曾志国原本就是冲着左营放一炮,恶心一下东林复社那帮人:你们不是要捧老子的臭脚,故意捧杀老子吗?那就搓搓脚丫子,让你们闻个够!
既然在弘光这里表明了态度,曾志国也不坚持,弘光一话,他便洋洋得意的退下了。
马士英若有所思,刘孔昭面露喜色,钱谦益还是一脸的紧张,其余东林党的官员满脸的不自在……
对左营这股力量,东林党中有识之士在利用之余还有提防,他们知道这是一只野兽,放纵不得。
不过在脑子不清楚的东林党和复社中人来看,左营就是东林党的最大靠山。东林党与复社有人才,有根基,有舆论笔杆子,就是除了湖南和少数地方外,没有真正可以依靠的军事力量。在拉拢了左良玉后,左营这几十万“雄兵”可就是东林党的心尖子宝贝,曾志国今天公然放炮,很多东林一系的官员先是失望,然后便是愤怒。
散朝之后,曾志国站在马士英身边闲聊,八月的天早晚间凉快,太阳一出还有点闷热,曾志国索性拿下了弘光帝刚赐给的红日笠帽,挥着大帽子解解热气,漂亮的天鹅翎在帽子后头迎风飘荡,划出一道又一道美丽的弧线。
他对朝廷的名器如此不恭,马士英只作未见,仍然摆足了相臣度量,只微笑着仰头和曾志国说道:“功亭今日此举,怕是要招祸啊。”
闲扯了半天之后。马士英终于点题一语。
马士英贵州人,身高只有曾志国的一半,这么着仰头说话,也是累的这老头子不轻。而摆明了要拉拢这个不安份地武将,把曾志国手里的力量抓在手中,也需要好生斟酌一下,既要把话点透,吃相又不能太难看。
怎么说,马相爷也是见过风浪的人。眼前这曾志国虽然有冒起之势,借着扬州一战的名声和与史可法共同镇守镇江的战略要势而势将崛起,让马士英折节拉拢,小曾还是欠了那么一点子份量。
“左良玉那个卖屁股的,末将着实看他不过。今天的话。末将在阁部大人那里也是常说的。左营也号称有五十万大军?老弱妇孺都算上,他有二十五万人,把老弱去掉。再把挑夫火夫去掉,再把辅兵去掉,满打满算,左营束甲的人也就和本镇差不多。他一年拿那么多饷。还是一路抢劫杀人,湖广那边,提起左营谁人不骂?从崇祯十二年后,大人您算算,左营打过一次胜仗没有?”
对东林党倚为最大臂助地左营,曾志国是自内心的没有半点好感。比起江北四镇来,高杰所部还想着北伐。黄得功本人武勇善战。所部也较精锐,左良玉号称五十万大军。坐镇湖北,连败逃的顺军也不敢打。左公子领兵想继续南下,遇到黄得功就输的灰头土脸。
就这样的军队,曾志国还真不稀待它!
眼前大批地朝官就在身边,尽管当着马相,不少官儿还是放慢了脚步,听着曾志国在这禁宫中大放厥词。
“左梦庚那小子,连他死鬼老爹也不如。黄帅才多少人马,左营号称多少?他打过黄帅没?五十万对三万,就这么灰头土脸的跑了。末将行伍多年,想想也替左营上下觉得没脸。大人在这,末将放句狂话在这,左营来十万人,末将千人对之。左营全来,末将提一万兵对阵,打不败左营,末将自己割了脑袋!左梦庚那小子,末将不要他命,割了他卵蛋,给圣上当差去吧!”
曾志国放声大骂,叉腰大骂的同时,唾沫横飞,喷溅四周,连马相爷脸上也着了几下。他如此痛骂,旁听诸人却是神情各异,当真是精采纷呈。
“功亭慎言,慎言啊。”
马士英悔地肠子都青了,他与左营自然也是势不共天,连建奴南下,马相爷也是先与左营较劲,左营进了南京,他马士英第一个掉脑袋,不过曾志国今日此举,却是把左营上下往死里得罪,党争还有消停的一天,没准将来左营枪口一调,就能帮着马士英打东林党。可曾志国现在此举,却是把左营上下几十万人得罪的太狠,若是他在掺合进来,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虽然马士英叫停,曾志国却还是不能带住,他骂地当真兴起,诸如卖屁股,兔儿爷,一群相公之类的妙语连接不停,妙处纷呈。
坦白来说,左良玉留下的那些兵马在目前来说他还真是看不在眼里。区区两三万人的战兵,战力不过中等,就算是有马进忠与金声恒之辈,那也不过是南明着实无人,这些兽兵残民以逞,对着百姓和南明的弱兵较劲罢了。
给他一年时间,他就能横扫左营!
至于痛骂左营的好处,那便不必说了。史可法麾下第一大将公然与左营决裂,朝野中有心搅一搅局的人,总得思量一下,东林地势力,是否就大到能掌握一切地地步?
朝中诸公,蝇营狗苟多,不愿变革多,曾志国今日此举,无疑是教他们放心,这位曾帅绝对没有与东林党其余势力合作的可能,而只是安心在镇江为朝廷守门户……如果曾志国有异志地话,今日又怎能有如此狂放大胆的举动!
他果然也猜地没错儿,虽然马士英的脸上已经苦的能拧下水来,不过还是在“含笑”听着曾志国满嘴的胡说八道。
“大人,末将一个粗人,不懂事。今天也是牢骚满腹不得不,请大人恕罪!”
“哈哈,无罪无罪……”马士英豪爽一笑,想拍拍曾志国的肩,看了一眼后就放弃了:“功亭好做,本官在留都就给功亭做的大管家,想要什么也不必老烦圣上,直接找本官就是了。”
“这末将怎么敢!”
“无妨,镇江要紧,在此紧要关头,就不要有门户之见了。”
又耐心叮嘱了曾志国几句后,马士英这才微笑着让曾志国离开。待曾志国走后,一直在守在一边的杨文聪忍不住问道:“老先生何必如此在乎曾某人,今天皇上已经给了不少好处,东林党在前一阵也给了不少,如果老先生在予取予求,曾某做大,学生恐怕这就又养成了一个新的左营。”
“新的左营不好么?”马士英淡淡一笑:“我大明的左营还少了?只要曾某能安心给吾等守住门户,能保住这半壁江山,他就是把南京搬空了,我也双手奉送!”视为东林党骨干份子的曾志国立刻摇身一变,成为阉党的中坚份子。
满朝的人都等着看复社的笑话儿,谁让他们前一阵没皮没脸的吹捧?现在好了,人家回马一枪,把东林党卖的那叫一个惨!
与此同时,曾志国请求马士英大索留城,把所谓的别有用心的破坏份子搜查出来。剑指何方,大家心里也明白的很。
“大人,此行一路顺风。”
仍然是前一阵聚会的那帮人,黄宗羲打头,复社的十来人给黄澍送行。和前一阵的志得意满相比,黄宗羲的脸庞苍白的可怕,吴应箕的脸色也越阴沉了。
曾志国今天此举,虽然不是公然反出东林,把曾志国帖上阉党标签的多半也是一时的意气,不过此人今天这样一做,在个人立场上已经与左营割裂,大伙儿就算想拿史可法压曾志国,也要考虑左营是否愿意与曾志国合作了!
此时再提前一阵商议好的计谋,未免显的有些苍白可笑。
黄澍倒不似众人这般沮丧,看着沉默的复社众人,他扑哧一笑,指着众人道:“这么一点小小挫折,怎么都成这草鸡样儿?诸位都打叠起精神来,越是国事艰难,越是要吾辈振奋精神相对,咱们不奋,难道靠曾功亭这样的小人不成?”
他此次来留都,准备了一整套的行动计划。曾志国不愿介入党争,甚至不惜推拖自己提督军门的任命,所以众人对他犹豫不绝的态度都早有准备。以黄澍的计划,先暗中造势,把曾志国慢慢儿推到东林阵营之内,然后以势迫之,以力压之,以利诱之,不怕这刚刚上位不久的武夫不上套!
结果倒好,曾某人在朝会上悍然一击,东林复社与他黄某人,竟真真成了众人眼里的大笑话。而东林党利用了不少资源给曾志国上位,不成想,最后养起了一个白眼狼!
“现在是奈何不了此人啊。”吴应箕性格阴沉严峻,复社中人都有些怕他,此人很少表意见,而此人说话,也向来是言简意赅:“曾帅虽然根基不稳,不能和当年左帅比,也不能和芜湖的黄帅比,不过朝廷因为他在扬州的战功倚重正深,史阁部对此人的忠义也赞不绝口,对他百般支持。现在大势渐成,我只怕再过一两年,镇江与留都如此接近,如果养虎成患,怕是比四镇还要危险的多!”
此语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想到来日绝境,黄宗羲只觉手足冰冷,差点儿就晕倒过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