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沧海低哼了一声,“那又如何,她从今起便不是我的义女了!”
积聚的情绪瞬间到达了临界点,凌穹握紧的双拳咔嚓作响,他年轻的脸庞因为愤怒和压抑而绷紧。
“但是父皇,凤儿爱的是我,我们两情相悦,你不能封她为妃!”
“不能?”他阴鸷的眸闪烁着杀气:“这天下都是朕的,有什么是朕不能的?太子,你敢违抗圣旨?”
凌穹咬牙瞪着自己的父亲,不甘示弱。对,他一向崇敬父亲,可是现在,教他如何相信这一场荒谬的戏码?“请父皇收回成命!”他的声音清晰、明了、决绝。
凤歌忽然上前推开了他:“义父,不要听太子胡说!我和他并不是两情相悦。太子殿下,请你也不要自作主张将我和你的兄妹之情说成男女之爱。我已经答应了义父,很快我就将是苍国的皇妃,而太子你——我们以后在辈分上,我就是你的长辈!”
“凤儿!你疯了吗?你怎么能答应父皇?你忘了我们之间……”
凤歌目光炯炯,带着一丝冷漠:“疯的人是太子你!身为储君,如此顶撞父皇,是为不孝。不识大义,不识大体,将来如何执掌苍国江山?”
凌穹身体一颤,往后倒退了一步。
他的脸,毫无血色。
但此刻,他的眸还紧盯着那先前仍然满面笑容对她的少女。
他所痴爱的情人。
为何,突然之间她对他们之间的关系矢口否认?而她的冷漠更让他心寒。
难道,当父皇的妃子,会比当他的太子妃更好吗?
难道,她竟如此冷血,半点不念情分?
“朕看太子年纪不小了,是需要成婚了。”凌沧海淡淡道。
凤歌垂眸,掩去眸中的汹涌波涛,再抬眸,她一边揽住了凌沧海的手臂,一边笑,妍媚的唇红润,笑得近乎慑人:“是啊。听说左相的女儿不错,不如指给太子。”
凌沧海拍拍她的手,神态亲昵:“你想得倒是周全,左谦益的女儿是苍国有名的才女,倒也配得上太子。”
凌穹再也看不下去眼前的一幕,他飞快地转过身子,踉跄着想离开。
“穹儿,你觉得如何?”
凌穹回眸瞪视着他们,眼中闪过愤恨、悲伤、疯狂,他低吼了起来:“我什么都不要,不要!”他迈开脚步像喝醉了酒的人,踉跄着、疯癫着,推开面前所有挡路的人,夺路而去。
“太子实在有些过激了。”凤歌淡淡道,握住凌沧海臂膀的手却不由自主收紧了。
“哦?”他挑起她的下颌,审视地望着她,带着一丝探究:“真的不喜欢穹儿么?”
她扬眉,笑得响亮:“义父,我刚刚不是说了么,我只当他是哥哥。我喜欢他,只是兄妹之情罢了。”
凌沧海微微一笑,似有深意:“如此,最好。”
这时,有侍卫跑了过来回禀:“公主,那人已经押解到府外了。”
凤歌眸光一亮:“义父,咱们苍国的贵客到了。”
“祈国的三王子魏晋?真是贵客了。”凌沧海大笑了起来:“凤儿,你真是上天赐我的良将。”
“义父,且将魏晋关押在我府中,以防祈国奸细劫囚。下面的事,我会处理好。”
凌沧海点头:“就按你说的办。朕要回宫去了,改日就为太子选妃。”
凤歌笑道:“全凭义父做主。”
凌沧海这才带领着宫人离开了公主府。
直到他走,凤歌才卸下了伪装,叹了口气。
“公主,为什么不告诉太子呢?”平安心疼地拉起她握紧的手,只见掌心有两个深深的血痕,显然是方才她自己掐出来的。“这样,既折磨你,也折磨他。”
凤歌摇了摇头:“平安,你不懂。”
平安拿出药给她擦上,“我是不懂。有时候我真不知道公主你的冷静聪明是好,还是坏。今天你的表现,任谁也要被你伤了小心肝了。可怜的太子殿下一定躲起来哭去了。”
凤歌被她哀怨的口气逗得笑了起来:“平安,但我不会害他的。今日我若露出半点在乎他的模样,义父,都绝不会放过他。”
“我看出来了。不过,那个魏晋,公主你打算怎么办呢?”
“平安,更衣,我要去拜会拜会他了。”凤歌想到一些事情,想到被她从战场上俘虏的祈国三王子魏晋,更是蹙起了眉头。
魏晋。
她记得那个男人,当时已全面溃败的祈国军队中,魏晋浴血奋战,拼力搏杀。她仍旧记得他满身鲜血,用一双野兽般嗜血的眸子瞪视着她的模样。
她换上了男子衣衫,戴着面具踏入了关押魏晋的地牢之中。
这里里外都已经被她设了暗哨明哨,层层防卫,滴水不漏。
魏晋是她拿来要挟祈国的一个筹码。
或许现在更是她逃离苍国的一个棋子。
旁人眼中,她就是那戴着黄金面具的传世战神,苍国鬼将凤歌。
“魏晋呢?”
“将军,就在最里面的牢房。”
守卫将她引入牢房之外,幽暗的走道传来阵阵腐朽的死气,这是常年累月的死人和血腥汇聚的味道。而幽暗的走道尽头,为了以防万一,用了铁门关押着魏晋。
守卫打开了锁,道:“将军,他很不老实,您要进去,千万小心。”
门吱嘎一声拉开了。
房中安静。
牢房之中安置了一条长长的锁链,锁链并不稀奇,让人触目惊心的是,这锁链是从人的琵琶骨穿过的!
那被穿透了琵琶骨的男人此刻正坐在床上,即便身在如此肮脏卑微恶劣的环境下,他的背脊依旧挺直,衣衫虽然被长久的跋涉弄得有些残破不堪,他依旧弄得整整齐齐。他的头颅骄傲地、高昂地抬起,仿佛他坐的并不是牢房的破床,而是皇宫中雕龙绘凤的宝座。
他的身形健美,并不似一般王宫贵族松弛无态,浑身充满了野性。他的脸却并不那么野性,而是更加柔和。
那是一张钟灵毓秀,集上天宠爱与精华的脸。泰岳为眉,峰起处英气勃发;洛水为眸,桃李无颜波澜平;美玉为鼻,疑是琼台雪为衣;绛云为唇,仿佛皑皑春霞点红菱。
多一分,则嫌太柔,少一分,则嫌太刚。
他的容貌似雪中堆就,即便只是坐在那里动也不动,也依旧美得桃李缤纷落。
不似真人的俊美容颜上,此刻他的眸却并不是柔和的,而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凶狠了起来,带着嗜血的残暴和刻骨的仇恨。
那眼神,让她想起了草原上的猎豹,盯住了猎物,蓄势勃发。
仿佛恨不得下一刻抓住了她,狠狠用爪撕裂。
“凤歌!我们再决一死战!”他低吼了起来,挣扎着要扑向她,凶狠的表情似乎要咬死她。但墙上的锁链狠狠将他拉回,穿透的琵琶骨因为这挣扎而剧烈疼痛起来,他的脸色也顿时苍白得吓人。
凤歌望了望身后的守卫,怒道:“谁让你们穿了他的琵琶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