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一个黑发如漆,白衣胜雪的书生正端坐书房,埋头案首。
屋外风雨大作,窗门于是铿锵作响。
忽而门开,然而率先进屋的却不是这六月的急雨,而是一条蜿蜒的湘江。
江水明丽如镜,带来一室的清明,也洗净了年轻人长久以来郁郁不得志的忧伤。
恍惚过后,却是如梦方醒,原来这不是湘江,竟是一名女子的裙摆。
她的裙子上绣着一条瑰丽的湘江,源远流长。
女子秋水般的容颜令书生动容,于是他挥笔写下了一首瑰丽的诗。
“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朝游江北岸,夕宿潇湘沚。”
但是这场爱恋是注定不会有结果的,只因少女是太守的掌上明珠,而书生只是太守书房里一名不得志的小幕僚。
后来,秀安又梦到女子被书生美丽的情诗打动了,于是在那个杜若开得灿烂的季节里,他们开始一起在水缸里养五颜六色的石子。
听说杜若是一种淡黄色的花,很是温婉清丽的样子,却散发着浓重绝烈的香味,并且灿烂之后很快就会调零。
梦断断续续地做了几年,可是却始终没有结果。
但是每当午夜梦回,秀安总能感受到书生那双如雨水洗过般清明的双眼正透过重重梦境看着自己,眼神越发的忧郁悲哀。
有一次,秀安和老温头坐在图书馆楼顶看夕阳。
一老一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天际的那抹残霞仿佛绝望的飞蛾扑灭东陵的残灯。
时间忽然变得悠长,无穷无尽,过去和未来一无所有,重门洞开,永生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秀安把这个梦讲给了老温头。
只不过秀安改动了这个梦,甚至可以说,改得面目全非了。
也许,在潜意识里,秀安希望可以符合这位老友的品味。
秀安告诉老温头,女子是武林盟主的女儿,天生花容月貌。而男子是武林联盟里的一名杂役,终日灰头土面。
但是女子看上了杂役,看上了杂役的男人味。
她对父亲说,我的那个人,不需门当户对,不需武艺高强,不需貌比潘安。只要骨骼精致,是个练武奇才即好。
尾音未落,盟主已拍案称好:不愧是我的女儿,果然目光高远,有见地!
老温头笑着问秀安,“小丫头,你知道什么是男人味?”
秀安把头点得像只小哈巴狗:“知道的知道的!”
“那么然后呢?”老温头好像真的被秀安勾起了兴趣。
“后来啊,武林联盟里所有的人都可以得到三个月的学武机会,然后擂台上见,证明谁才是练武奇才!”
“男女老少都可以?”
“对啊。不过盟主说过获胜者将娶武林第一美人,即他的女儿,为妻。”
“每个人基础不同,那些剑客早已武艺高强,并不公平。”
“如果是公平的,盟主舍得拿自己的掌上明珠当奖品吗?”
“那杂役真是练武奇才?”
“不是。”
“那么最后谁能抱得美人归?”
“杂役。”
“女子中意的是杂役。她事先已经调查过真正的练武奇才。那人的致命弱点是看到美人就心软。虽然杀人无数,可所杀之人大多是丑陋无颜之辈。”
“那又怎样?”
“那当然是在奇才杀死最后一个挑战者之后,经女子包装过的杂役,黑发如漆,白衣胜雪,浮水而出,凌波微步。奇才不由得看痴了。就在奇才发花痴的0.001秒,杂役不用一招一式,单是从袖中抽出一把菜刀,一刀就劈死了他。”
“可是奇才和杂役都是男的喔。”
“美人是不需要分男女的,起码在好色之徒眼里,人类并无男女之别,只有美丑之分。”
“那……好吧。小丫头还真是古灵精怪。”
那天夜里,秀安又做了这个梦。
只不过这次那个落魄的书生坐在秀安床头满怀哀怨地看着她。
他说:“这不公平,杂役胜之不武,凭什么他单借色相就可以赢得爱情。”
我叹了口气,“非要逼我说出来吗,其实杂役确实是凭实力取胜的。”
“真的吗?”书生显然不相信。
“是的,事实上,美貌和菜刀一样,都算是一种武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