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同窗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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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雷和车林八布闻声出迎,把大家让进上房。

    徐夫人是看着这些人长大的,无须回避。

    倒是身着官服的张树声,令这帮秀才手足无措踌躇不前,手中东西更是无处安放。

    车林八布不顾身份,权充佣人,帮着徐雷把秀才们手中的东西接下。

    徐雷这才为腾出手的朋友们,向舅舅及盟兄,一一做介绍。

    第一个介绍的是个黑大个。面皮黝黑,大眼如鸽卵,黑华表的鼻子,闸门阔口,姓郭名梦斗,字占文。家住前门外东珠市口路南狗尾巴胡同,为形意拳之大家传人。世代开镖局。开有永兴镖局。以武兴家。专走南宫一带白布镖,动辄几十万银子。执镖局之牛耳!

    然自从洋枪洋炮兴起之后,镖局开始走下坡路。

    爷爷和爸爸便让郭梦斗走科考之路,指望他改换门庭。

    张树声一见郭梦斗,忍不住喝彩:“好一个黑君子!如有机会,又是一个包文正公!”

    郭梦斗虽比徐雷大五岁,却是他的挚友,也是他们这群朋友中的领袖人物。已经下场两次,都是名落孙山。听张树声如此夸赞,只是苦笑。

    徐雷接着介绍白岩韧、刘继祖、张之然、杨思肖、秦文盛、雷润玉。

    大家一一参拜了张树声。然后跟车林八布按照长幼次序,常礼见了。

    就这样,也是好一通乱,才依礼各安其座。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徐家此刻虽然败落,仍不是普通大户人家可比。

    厅堂五间大小,左右各是三间耳房。东边徐夫人居住,西边徐雷占居。东西厢廓房各有十来间。原来还有个大花园,后来隔开卖给别人。

    早年间,一进厅堂是两排十六把交椅,此刻早撤掉了。

    厅堂迎门正面墙壁上,是一幅宋名家文同的墨竹。下设铁梨木独板翘案,上设祖宗牌位。下面是一张花梨八仙桌,两边是花梨四出头南官帽太师椅。左右两厢靠墙处各设榆木椅几四套,壁上挂有横幅,左面是八大山人的《南塘渔舍图》,右面是四僧之首石涛《苏仙赤壁游》。左右两厢各设圆型花梨嵌大理石桌一张,每桌配六把椅子。

    因此,秀才们来的人虽多,但一点也不窘迫。这也是大家选此聚会的一个原因。

    尽管来人中有商铺子弟,家里也有几个钱,但家里绝对没有这么大的地方,供他们聚会。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徐雷跟车林八布交往,那是难得的缘分。

    平日交往的,不是跟他一样的落魄子弟,就是一些想巴结他们门第的商户子弟。更多的是贫民百姓子弟。大家都不太阔,平常聚会,都习惯各自拿些吃喝的东西。并且都是自己动手摆布。没想到这天会碰上贵公子车林八布在座,并且突然冒出个三品大员,大家拘束起来,不知道如何进行下面的节目,连话也不知道如何说起。

    眼见冷场。张树声笑着对姐姐说:“看来咱姐弟在这碍眼了。咱们还是去你那边坐,把地方腾给未来的状元公。”

    徐夫人跟弟弟向后生们客套两句,去徐夫人房中闲话去了。

    然车林八布在座,这些没见过大人物的小户或破落子弟们,仍是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车林八布,流淌的毕竟是蒙古人的血,豪爽不逊祖辈。热情洋溢地张罗起来:“来呀,都动手,摆桌,喝酒。”

    徐雷也招呼:“各位同窗挚友,都是好朋友,都别拘束客气。都动手......”

    “爷们靠边,这是小人的事,咋敢让爷们动手。”一个衣着整洁、干净利落的跑堂的匆匆进来,吆喝着上前,从肩上取下雪白的毛巾,奔到堂屋右面的花梨嵌石大圆桌前,手脚麻利地擦拭一番,回头叫过挑着两个大食盒的伙计,打开食盒,摆布起来。一边摆布,一边报菜:“一帆风顺,连中三元,金榜提名,状元及第,琼林御宴......”

    原来是车林八布叫的席面到了。这就是北京大酒楼的能耐,主家叫席面,不用点菜,保证能让主家满意。根据需要和可能,送上让主家无可挑剔的菜,绝对让你舒服到心眼里。

    跑堂的把八凉十热一十八道菜摆放整齐,并且顺手将秀才们带来的酒菜,一并摆放好,这才笑容可掬地笑道:“各位爷,小的祝各位爷高中连捷!还有什么吩咐?”

    车林八布打赏。大家便嚷嚷说,请老夫人和舅老爷出来用餐。

    徐雷就要去请母亲和舅舅,被车林八布拦阻:“贤弟且慢。一块坐太拘束,都吃不好,也谈论不痛快。”

    车林八布说话间,又给跑堂的一块银子,吩咐:“火速再送个席面来,要比这个好,是孝敬老夫人和舅老爷的。”

    “得了。爷就瞧好吧!”跑堂的应着,对大家施着礼,倒退而去。

    见安顿好了徐雷的母亲和舅舅。秀才们开始活跃起来,都掏出鼻烟,相互敬让。

    杨思肖生性花俏,掏出的是斗彩鼻烟壶。这种鼻烟壶,是釉下青花和釉上多种彩结合在一起,相互辉映,争妍斗艳,使小小鼻烟壶顿时生辉。他笑着让道:“谁尝尝?”

    “尝我的。新得的蒙古琥珀烟。”秦文盛掏出涅白地八套色鸳鸯戏水图案鼻烟壶。

    白岩韧、雷润玉、张之然也纷纷从腰间取出鼻烟壶推让。

    一时章,酒桌成了鼻烟壶的展览会。大小不一,五彩缤纷。有的如鸡卵,有的如拇指,色彩斑斓争奇斗艳......

    这时,鼻烟已不是最初的通窍醒脑的单一作用,鼻烟也退而成为配角,吸鼻烟并不是为吸鼻烟而吸鼻烟了,吸鼻烟是为炫耀各自的鼻烟壶,而鼻烟壶的好坏多少,早成为身份地位的一种象征。地位越高财富越多,鼻烟壶就越多越高级。

    但眼前这些人,有些人吃饭都困难,根本没资财玩这些。至于杨思肖之流,毕竟只是下层中的上层,珍珠象牙一类的壶,还轮不到他们用。他们所能炫耀的,只是大路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