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6


本站公告

    “您要点什么吗?”女服务员问道。

    “好……好的。”我将视线从菜单上移开,转向她。她肯定觉得我研究菜单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些。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坐在这儿看了十五分钟的菜单,是要用它来遮住我的脸。

    “来一份你们店的特色汉堡。”我告诉她。

    “您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二分熟。不要奶酪……要一些洋葱末儿……”

    菜单对这种饮料的描述是:“本地最好的饮料”。不过我选择史丹餐馆是因为这儿有一批特定的顾客。这家餐馆坐落在离华盛顿邮报社不远的街区,每天都有许多邮报的记者和编辑光临此处。现在下班时间已过,餐馆里坐满了人。我已经吸取了以前的教训,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不测,我想这里一定会有人通过媒体把发生的一切传到外面去。

    “我可以拿回菜单吗?”服务员伸手来取菜单。

    “不好意思,我可以留着吗……您不介意吧?”

    她微笑了一下,扭头看着我。“天哪,您的眼睛真的很绿。”

    “谢——谢谢你。”

    “啊,对不起。”她赶紧打住。“我的意思是……”

    “没关系,”我说道,“我妻子也这样说过。”

    她低头看看我的手,并没戴戒指。她有点恼怒地转身走开了。我今天来这里可不是来结交新朋友的——而是来见老朋友的……

    我看了看腕上的表,又看了看餐厅的门。我让他九点来。按他的惯例应该会在九点十五分到,可现在都快九点半了。我又掏出手机,正要拨号……

    门开了,他走了进来。他走路有些蹒跚,因为一只腿在滑雪时受了伤,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进来时一直低着头,好像不想让太多人认出来。不过他还是引起了至少四个人的注意,他们很明显地故意扭开头不去看他。这让我知道了这里都有谁是记者。

    第一次认识他——罗威尔——的时候,我进国会才两年,那时我还在操作签字机。当时他是我们的主管,也是他写信给乔治城法律夜校向他们推荐我的。三年之后他开办了律师事务所,我把一些大财团介绍给他以作为对他的回报。两年后,他的律师事务所筹资五万美元赞助我的上司参议员参加连任竞选,以此来回报我。去年,总统提名他为助理大法官,我让我的参议员——司法委员会的资格最老的成员之一——安排了一次最顺利的提名审批过程,作为对他的回报。这就是美国政治游戏的法则——礼尚往来嘛。

    罗威尔现在是司法部的第二号人物——全美最显赫的司法官员之一。我认识他十几年了,我们的“礼尚往来”上一次在他那里终止,而现在我正需要他的回报。

    “议员先生。”他朝我点点头。

    “总统先生。”我也向他点头。这个称呼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罗威尔只有四十二岁,有史以来获得这个职位的最为年轻的黑人。仅凭这一点,他就吸引了全国人民的注意。就像《法制时报》的头条所写的那样“另一个鲍威尔?”为了和这篇文章凑趣,他剪短了头发,而且总是正襟危坐。他没有服过兵役,不过他并不在乎这一点。就像我所说的,他已经开足了马力——也就是,尽量避免个人的错误。

    “你看上去有些憔悴啊。”他说着,一边把黑色外套挂在椅背上,一边把他的钥匙扔在桌上我手机的旁边。

    我没回答。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还是没说话。

    “哈里斯——告诉我。”他恳求道。

    这真是件难于开口的事情,但这是我来这里的目的啊。终于我抬起了头。“罗威尔,我需要你的帮助。”

    “私人的还是工作上的?”

    “司法上的。”

    他两手握成拳头,只竖起两个食指,像教堂的屋顶一样。“有这么严重吗?”他问。

    “巴斯特纳死了。”

    他点了点头。在这里消息传得太快了。特别是巴斯特纳以前还是他的上司。“我听说他死于心脏病。”他补了一句。

    “他们是这样说的吗?”

    现在轮到他不作声了。他扭头看了看那些记者,又环顾了一下整个餐馆,然后又回头盯着我。“告诉我马休的事。”他说道。

    我本想开口解释给他听,但一下子又打住了——没有意义,他不认识马休。

    罗威尔和我相互对视着。他又迅速把视线移开了。

    “汉——堡”。服务员打断了我们,她用力地把我点的饮料放在我面前。“您要点什么吗?”她问罗威尔。

    “不必了,谢谢。”

    她给了我最后一次机会来向她示好,但是我没有。她剜了我一眼,一甩头向另一张桌子走去。

    “罗威尔,这不是——”我尽量压低音量。“罗威尔,我们不玩这种沉默的把戏了,好不好,我快急死了——这对我来说可是性命攸关的事。”

    他还是不看我。他盯着桌面,手里把玩着他那串钥匙。

    “罗威尔,如果你知道什么——”

    “他们盯上你了。”

    “什么?”

    “他们盯上你了,哈里斯。如果让他们找到你,你就死定了。”

    “你在说什么啊?谁是他们?你怎么知道他们……?”

    罗威尔回头看着身后。我以为他在看那些记者。不,他其实是在观察餐馆的正门。

    “你必须离开这里。”他说。

    “我……我不明白。你不会帮我吗?”

    “你还没听懂吗,哈里斯?这个游戏已经——”

    “你知道这个游戏?”

    “听我说,哈里斯。这些人是一群野兽。”

    “可你是我的朋友。”我恳求着说道。

    他的眼神又回到手中的那串钥匙上,大拇指摩挲着挂在钥匙串上的那个小小的塑料镜框。我忍不住凑近了些,镜框里是他的妻子和四岁的女儿,他们在海滩上玩耍,背景是一片大海和一些冲浪的人们。“我们不是万能的,哈里斯。”他终于开口了,“有时候我们犯的错会伤及无辜。”

    我盯着那个镜框一动也不动。无论他们对罗威尔做过什么……我都不想知道。

    “你该走了。”他再次提醒我。

    我面前的汉堡已经硬得不能吃了,而且我也没什么胃口。“你认识那个杀死马休和巴斯特纳的凶手吗?”

    “加诺斯,”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沙哑,“这种人早就应该被关进笼子。”

    “谁派他来的?他们是司法机关的人吗?”

    他的手开始颤抖,他开始逃避,“我为你的朋友感到难过……”

    “求你了!罗威尔……”

    “别再问了。”他乞求道。我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他身后的那四名记者,他们立刻移开目光假装在看着别处。

    我闭上了眼睛,无助地摊开双手。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罗威尔在看手表。“走。”他焦急地催促我,“现在就走。”

    我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但他仍不接受。

    “对不起,哈里斯。”

    我从座位上站起来,双腿颤抖着走向餐馆的正门。罗威尔一把拉住我。“别走前门,”他低声警告我,然后朝后面示意了一下……

    我顿了顿,不知道是否该信任他。不过我好像没有别的选择。今天我第二次冲进厨房。

    “你不能进去。”那个女服务员冲我喊道。

    我没听她的。果然,在洗碗池后面有一扇门。我冲了出去,跳上水泥台阶,一直向前跑,拐了两个弯,走进一条昏暗的小巷子。一WWW.soudu.org只老鼠突然窜了出来,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理会它了。不论那些人到底是谁——他们的动作怎么能这么快?我的胫部感到一阵剧痛,觉得眼前开始天旋地转。我要坐下……要好好想一想……要找个地方躲一躲。我的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把我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想到罗威尔的反应,很明显,不管加诺斯背后的人是谁,我的生活已经被他们搅得一团糟了。如果连罗威尔都不是他们的对手,那么……

    正前方,一辆救护车呼啸着驶上佛蒙特大道。汽笛声在小巷子里回荡,就像山谷中的回声。我凭着直觉伸手掏出手机,可是翻遍了口袋都找不到。该死的——别告诉我我把它们丢在了……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在餐馆的桌子——不,不能回去。

    全身上下又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我把手伸进外套里的口袋,摸到一样东西,不过不是手机。

    那是一张蓝色的塑料工作牌:

    参议院听差

    薇儿

    这些白色的字体在我面前闪烁着。救护车的汽笛声渐行渐远,今晚肯定是个无眠的漫漫长夜。但是等我拐个弯走上佛蒙特大道时,我已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