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雪崩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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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这个事,就这么定了。到新京后立即找到此人,咱们现在太缺人手了。另外,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些小鬼子也太残忍了,杀人劫货,还要斩草除根,丧尽天良了。不杀他们,难出我心中的这口恶气!虽然咱们和马帮素不相识,但他们毕竟也是中国人,既然上天给了咱们这么一个复仇的机会,如果咱们不好好的利用这个机会,放过这批小鬼子,岂不是冤哉?”

    范天华低头想了想,有点迟疑地问道:“机会确实难得,只是你想怎么利用呢?”

    孙长发抬起了头,阴沉的面容浮起一丝诡谲的笑容,他低声问道:“凤凰山大峡谷,大家是不是知道?”

    “知道。”丁川答应着:“我们都去过。”

    “这就好办了。”孙常发松了口气:“明天拂晓,这些躲进庄园里过夜的日本宪兵们,按惯例是要带着货物动身的。他们出行的方式,肯定是马车在前,人在后,车和人的距离,不会少于15米之间,这就为咱们动手劫车,提供了契机。我的意思是:丁川还有老范,就在那个庄园外面的树林里的弯转处劫杀他们。小袁和我,必须提前赶到凤凰山大峡谷的最狭窄处等候他们,那个地点你去过,你应当心中有数。”

    小袁点了点头,却没说什么。

    老范有点担心:“这么干太冒险了吧,鬼子究竟有多少人,咱们还不清楚。况且,一旦打响,就很难及时撤出战斗。”

    丁川也不赞成:“咱们的目的是那批货,而不是鬼子,这因小失大的事,怕是得不偿失啊。”

    老孙笑了:“你们没明白我的意思,你们都凑近点。”说罢,他在地上画着,指点着,最后,他强调道:“计划是否能成功,就看我们是否能把握好时机,是否能在三秒钟内完成第一步。因为从后面的宪兵发现前面的动静,到做出出事的判断,这无疑是需要一秒钟的时间。从后面冲上来,还需要一秒钟。判明情况,做出反应,并掏枪,直至推弹上膛,瞄准击发,也只能是两秒钟的时间。这就是说,留给我们机动的时间,不会超出三至四秒钟的时间。所以,我们必须在三秒钟之内,完成斩杀、牵货、撤出的全部动作。否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另外,尽可能不要用枪。因枪声会使后面的鬼子,马上就完成战斗准备。这样在无形之间,小鬼子就赢回了一秒钟,而我们就白白失去了一秒钟,这对于我们而言,是致命的。而我和小袁的难处,同样在于时机的把握,动手既不能早,也不能晚,否则,我们就功亏一篑。”

    小袁还是有点不明白:“队长,这样可就形成鬼子杀不完,货物也带不走的局面了。”

    “这次行动的目的,即不在于杀多少鬼子,也不在于劫回多少黄金。这次行动的价值,应当是政治价值要远远高于军事和经济价值。无须讳言,我们的行踪无疑是暴露了。那咱们就不妨给他们发一个明确的信号:我来了,我看见了,我出手了!你不是在玩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把戏吗,好啊!那咱们就给小鬼子们来个――明修栈道,明渡陈仓。”

    老范一拍大腿:“痛快!这才是咱们一贯的行事风格,从不可能处下刀子。”

    丁川嗷的一声,从篝火旁跳了起来,兴奋地喊道:“妈拉个巴子的,也让那个狗屁西尾知道――什么才是虎口里拔牙,什么才是刀头舔血!”

    行动方案确定了。

    天亮了。

    山岭、沟壑、树木、房舍、村落、一切裸露在地平线上的物体,都铺满了洁白柔软的雪,那足有30厘米厚的积雪,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刺眼的光线。所有树木的枝头挂满了雪朵,好像南方三月的杏花。压弯了大树的枝叶,压弯了小树的腰身,许多茶碗粗细的树身竟然承受不住积雪的重压,终于接二连三地折断了。雪,似乎净化了天空,也荡涤了大地上的尘埃。使人爽神提气,偶尔几声早起斑鸠的鸣叫,乍吐即逝,就仿佛是被这凛冽的寒气所冻僵了。

    龟缩在云层深处的太阳显然是养足了精神,从远处山峦的遮蔽中缓缓升了起来,犹如一轮圆圆的火球移动着,旋转着,向雪后初晴的大地抛撒下万千条橘黄色的光线,折射出赤、橙、黄、绿、青、蓝、紫、般的七彩光焰,使冰清玉洁的大地,升腾着近似水溶胶状般氤氲的光岚。

    阳光照亮了凤凰山所属老爷山的轮廓,好似从虚掩的门缝间透进去的一条光带,使庄园的轮廓清晰地呈现出来。它修建在山腰间的一片开阔地上,海拔高度为1200余米。庄园最初是由一个英国的传教士所建,后落入一个军阀手中,现在是由满洲国伪政权的一名高级官员的亲戚所居住。它依山势建造,南高北低。从庄园的高处向下俯视,只见庄园的东、西,北三面皆各有一条深沟,颇类似护城河状。唯有南面设有一道大门,看上去颇有气势。南门外不足50米处则是一座枝繁叶茂的树林,而那条直通县城并联结凤凰山和老爷岭的官道,恰好是穿林而过。

    随着一阵“吱扭”声,并伴随着“哐当”一声响亮,庄园那厚重的大门终于打开了。顿时寂静的庄园里飞起一串清脆的銮铃声,眨眼间,一辆由五匹彪悍健壮的走马牵挂的雪橇,风驰电掣般冲了出来。

    驭手是一名全副武装的日本宪兵,熟练地挥舞着一根大鞭子,嘴里不停地“嗬----嗬----”吆喝着。右侧车辕上斜坐着一名宪兵,嘴里叼着一根香烟,似乎还在漫不经心地说着什么。雪橇上整齐有序地堆着麻袋和帆布包,上面却并未坐着什么人,距雪橇约有15米处,则有20个全副武装的日本骑兵相继尾随着。

    当雪橇进入林间一个狭窄的弯转处时,这个驭手就觉得他右前方的一棵松树忽然抖动了一下,随即,许多雪粉簌簌飘落。他方要抬头观看,却不由自主地倒抽了口凉气:“完了-------”话音未落,他就觉得眼前陡然飞起一道寒光,裹挟着一团杀气,他还尚未分辨清楚从那棵松树枝杈上,凌空扑下来的究竟是什么时,那道犀利的刃锋已在他的颈部一掠而过,阳光下顿时飞溅起一条鲜红的弧线,这个驭手的脑袋已然凌空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范天华早已从另一侧的松树上凌空下击,他手中的武士刀,已从坐在雪橇左侧车辕上的那名宪兵头颅斜上方劈了进去。一股激射而出的鲜血骤然扑上他的面门,他本能地一惊,武士刀竟然卡在鬼子头颅的耳轮处,情急之下,范天华将刀柄猛然向外推去,又骤然向里一压,就听“嗤咔”一声,那个鬼子的头颅骨竟然让他硬生生给掰成了两瓣。

    就在那个驭手的头颅尚未落地的瞬间,那柄长马鞭已愀然落入丁川的手中,他还尚未在雪橇上坐稳,“驾――”一声大喝已然出口,那柄马鞭的鞭梢已如长蛇般飞舞起来,在每一匹拉套马的耳边划过,同时左手一翻,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噗”的一下,深深捅进驾辕马的臀部,剧烈的疼痛,使辕马浑身的血脉在瞬间沸腾到了顶点,辕马长长的嘶吼了一声,四蹄陡然腾空而起,这挂雪橇顿时箭一般蹿了出去。

    这时才落到雪橇上的范天华,这才稳住身子并俯卧在麻袋上,并抬脚将鬼子的尸首踹了下去。他这才骂了起来:“你狗日的,稳当点,想把我甩下去呀?”

    “你他妈的少废话,盯着点,别让鬼子追上来。”说罢,丁川又大喝一声:“驾――”

    这一系列的动作,快如电光石火一气呵成。后面的日本宪兵,尚未反应过来,这两人杀人、夺货、抢车,撤出的动作已然完成。

    范天华这才抽空看了一下手表,从开始动手到撤出,正好是三秒钟。他知道整个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完成,我们已然占有了先机。

    当雪橇进入前面的弯转处时,后面的宪兵们也只能从树林枝叶的缝隙间,模糊地看到雪橇的轮廓。当丁川和范天华动手时,宪兵们的确听到了异常的音响。就在他们迟疑之间,丁川和范天华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动作,并已开始撤出了,而这时宪兵们的马队,才进入林间的弯转处。

    狭窄的林间小路上,溅满了还在冒着热气的鲜血,横卧着两具尚未冷却的尸身。宪兵们这才意识到遇上伏击了,不但人被杀了,就连货物都被劫走了。仓促间,他们这才匆匆开始进入纵马追击的程序,并纷纷举枪射击。

    问题出来了,原来日本军队使用的三八式步枪,因枪身较长,既不利于在疾驶的马上使用,只能用双手托枪射击,否则就谈不上什么精确度了。这就迫使他们必须松开控马的缰绳,但这样一来,东洋战马便习惯性地由急速奔驰变成缓步慢跑。况且林间的小路弯转处极多,加之树木繁茂又挂满了霜雪,精确射击几乎是不可能的。无奈,宪兵们只好放弃了射击,开始了执意追击。

    然而这一番耽搁,前面的雪橇早已蹿出一箭之地了。也幸亏东洋战马训练有素,加之身高腿长,奔跑速度极快,彼此间的距离在迅速缩短,宪兵们已经清晰地看见丁川二人的背影了。

    范天华急了,“你他妈的,是不是跑错路了,怎么还不到呢?”说罢,他甩手向后面打了两枪,当即就有两名冲在最前面的宪兵,应声从马上掉了下去。

    丁川急得满脑袋直冒火星子,他顾不上回答老范的问话,在拼命鞭打马匹的同时,在迅即搜寻着路边的坐标和方位物。他清楚地记得,从那座庄园至凤凰山大峡谷的岔路口,充其量也不会超出十华里,也就是说应在5000~6000米之间,怎么还见不到那条明显的坐标呢?眨眼间,雪橇已冲出了那片树林,驶入五花山的山间小路。

    当那条沿溪流向大峡谷延伸的岔路呈现在他们眼前时,丁川才稍稍松了口气,他勒马转入这条进入大峡谷的小路。他这才发现,峡谷的底部虽然凹凸不平,布满了卵石和枯死的树木,然而却因铺满了厚厚的积雪,而显得略微平坦。于是,丁川拼命抽打着马匹,雪橇就像箭一般在峡谷内飞驰,凛冽的寒风呼啸着从峡谷深处向他们扑来,两侧的枝条就有如利刃一般,撕扯着他们的肌肤。

    这条大峡谷是由南北两座山峰之间的沟槽所组成,东西走向,呈葫芦状,长度约为10000米,最狭窄处约为10几米,多弯转处,海拔高度约在800至1400米之间。两侧的山崖嶙峋峻峭,谷内林木葱葱,怪石林立,狰狞险峻,峡谷间顶部的积雪终年不化,一年四季始终是云雾缭绕,阴风阵阵。

    孙常发和袁火生站在大峡谷蜂腰部位的最高处,密切关注着峡谷底部所发生的一切。这个部位其实是峡谷底部通道间的最狭窄处,从形状上看颇类似一条U型沟槽,宽度只有不足20米,两侧山崖的高度约为80至90米,坡度约为40至60度之间,因山崖顶部的积雪终年不化加之阳光照射等原因,致使两侧山崖顶部形成了厚厚的雪檐。

    尾随追击的日本宪兵从进入大峡谷蜂腰部位的第一个瞬间,就从内心深处升腾起一种极为不好的感觉。宪兵少佐须直陡然勒住马缰,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这么静呢?”

    宪兵军曹横路不在意的回答道:“这就是凤凰山大峡谷的蜂腰部位,也有人叫它为‘葫芦谷’,很少有人进来的。”

    “不会有埋伏吧?”

    军曹横路想了一下,说:“这条峡谷前后贯通,坡度不算陡峭,随时可以进入各个方位。抗联基本已撤出满洲,充其量也只剩下点零星土匪,战斗力极其有限。况且此地距县城近在咫尺,即便是遇上伏击,咱们的马队也可迅速驰援。”

    少佐须直还是有点不放心,他问道:“家里是否接到咱们发出的情况通报?”

    “接到了。说是已经派出接应分队,向凤凰山一带靠拢,以便配合咱们。”

    “这样就好办,至少能让人放心。”说罢,少佐一挥手:“加快速度,追上去!”

    此时,丁川和范天华驱赶着雪橇已接近葫芦谷的蜂腰处。范天华指着右侧崖壁上的一个岩穴,喊道:“就是这,快跳――”话音未落,二人的身形已从雪橇上陡然跃起,又凌空一个侧翻,眨眼间这二人便蹿入崖壁上的那眼岩穴,只有那副雪橇还在风驰电掣般向前飞蹿着。

    宪兵军曹横路发现了这一奇怪的现象,疑惑地问道:“怎么只剩下雪橇了呢,上面那两个人呢?”

    “坏了!”少佐须直本能的意识到:进入陷阱了!他忙用力勒住了疾驶的战马,并气急败坏的嘶吼着:“快撤――”

    少佐的话音还未落,站在山崖最高处的孙常发,便举起了驳壳枪,对着天空放了三枪。这清脆凌厉的枪声,以那强烈的声波振幅撞击着峡谷内所有人的耳膜,周围的群山发出不尽相同的回音,使原本湿密度就极大的气流在剧烈震荡着,回旋着,远处丛林里的几只斑鸠也惊叫着直冲云霄。

    宪兵们惊愕地张大了眼睛,还未待他们判明枪声响起的方向;就见在峡谷两侧的上空顿时升腾起一层朦胧的雾气,间或还有无数雪花飘落。他们抬头仰望天空,可天空还是那么湛蓝,就如同是水洗一般洁净,娇嫩的太阳还是那么火热,傲慢的注视着峡谷里的一切。突然,崖壁顶部的雪檐发出“咔嚓”一声勉强还能分辨出来的音响。可这并不算很大的音响,却迅即触动了少佐须直那敏感的第六感官,在他看来;这轻微的“咔嚓”声,丝毫不亚于地狱之门开启时的音响,那么狰狞恐怖。他那红润的脸庞蓦地变成了死灰色,一个极其遥远的梦魇,倏地跃上他的脑海间:“雪崩――!”

    此时,那又宽又厚的雪檐终于断裂了,巨大的雪层开始借重力作用而顺山坡飞泻之下。更可怕的是,骤然崩塌的雪层的前端,因大量积雪骤然崩塌而形成强烈的气浪,就如同原子爆炸时的冲击波,奔腾着,咆哮着,呼啸着,弥漫了整个峡谷,遮蔽了湛蓝色的天幕,将它所遇到的所有物体都撞击得支离破碎,吞噬得干干净净。几十吨,几百吨的积雪,以每秒50至60米的速度奔腾直泻,致使峡谷底部所有人和物体的表面,都在瞬间承受了每平方米近40至50吨的重力打击。即便是位于雪崩边缘地带灌木枝条的表皮,也在瞬间便被巨大的气浪撕剥得干干净净。

    战马是最先感受到了危险,WWW.soudu.org它们彻底摆脱了宪兵的控制和约束,它们嘶吼着,挣扎着,左冲右撞,慌乱的宪兵们早已被疯狂的战马,抛落到地上。咆哮的气浪卷起的雪雾,升腾起近百米的雪墙呼啸而来。无奈的宪兵们的脸上迅即升腾起一层黝黑色的光泽,又渐渐变成苍白色,他们泪流如雨,他们仰天长叹:“罢了――罢了――”随即,十八名日本宪兵紧紧拥抱在一起,坦然接受了命运的审判,簇拥着踏入了地狱之门。

    范天华和丁川跳入那眼事先就勘测好的岩穴,又顺岩穴中的断裂处慢慢爬上了山顶,二人累得已是气喘吁吁,面色苍白了。

    孙wWw.常发顺手将酒壶递了过去:“辛苦你们了,喝口酒,解解乏吧。”

    范天华接过酒壶,仰脖喝了一大口。又抬头看了看神色抑郁的孙常发,疑惑不解的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丁川插了一句:“那老孙是在心疼那点黄金和药材呢?”

    孙常发此时正双手插在腰间,默默凝望着峡谷间漂浮的浓雾,任凭凛冽的山风呼啸着鼓荡起大氅的下摆。他似乎并未听到众人都说了些什么,他的内心正被一种极为复杂与微妙的思绪所困扰。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又神色迷惘地说道:“他们杀了我们那么多人,我们又杀了他们那么多人,如果说这就是战争,那么在我们和他们之间,还会有胜利者吗?”

    丁川也愣了,他想了想,才颇为感慨地说道:“如果战争也会有胜利者,那还叫战争吗?”

    范天华乐了,“你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干吗想那么高深的学问?我倒是觉得洛队长有句话说得特别好: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足矣了!”

    袁火生不想费那个脑筋,他直入主题:“孙队,那些日本宪兵是埋在雪里了,可咱们的黄金和药材不是也埋在雪里了吗?”

    “顾不上了,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咱们必须尽快进入新京。另外,这批黄金和药材沾满了太多的血和罪孽,谁得了它,也绝非幸事,还是将来再说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