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会在哪儿见到这个贝克曼?”文森特插了一句。
格斯特回过头说:“他在杨克斯。”
“你认为他会愿意同我们交谈吗?我是说,卡特夫斯和布拉德都显得不那么容易亲近。”
“我想他会是他们当中最健谈的。”
格斯特说完便继续他和帕克特的讨论,文森特把目光移向窗外,注视着窗外的景色,脑中却一直在思考着他那份关于和亚洲人发生冲突的报告,他应该把该写的都写好了吧。和他以前办过的任何一个案子相比,这个案子要写的书面报告都要多出很多。或者是因为那一系列该死的新规定把他束缚住了?格斯特好像从来就没写过什么书面报告;文森特想弄明白,这位特派员是否仍坚持遵守这些平淡无奇的规定,也许他只是把填表的时间挪到了晚上而已。
劳斯莱斯已经驶离曼哈顿,转到威利斯大道上,现在正穿行在大迪恩高速公路星期六早晨的车流中,一路向北驶去。过了一会儿,他从迪恩高速公路拐上了莫苏鲁公园大道,开上了通往郊区内环,包括威斯特郡外沿的碎石路。格斯特仍然像往常一样,对他们的目的地闭口不谈。很多幢黄褐色的建筑、老旧的工业联合体和成排的加油站从文森特眼前一闪而过。大约行驶了一两公里,他们又来到了杨克斯大街。文森特向后靠了靠,叹了口气。杨克斯,拥有全美国最丑陋名字的城市。贝克曼在这儿干吗?也许他在这儿有幢好房子,可以俯视哈得孙河的美景——文森特曾经听说过这儿的河滨复兴计划。
但是河滨却不是他们的目的地。相反的,劳斯莱斯却朝着诺迪内的方向,掉头向东方驶去。文森特看着窗外的路标,提不起一点兴致:普雷斯科特路、榆树路——只是那儿根本没有几棵榆树,只有几棵快要干枯的银杏,给两旁肮脏陈旧的住宅带来一丝生机。车子继续向前开,两边的房屋也随之变得更加破旧,很多酒鬼和吸毒者都坐在门阶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劳斯莱斯从眼前开过。墙上的每一英寸都覆盖着几乎难以辨认的涂鸦——有三个树桩甚至也满是涂鸦。整个天空呈现出一片铅灰色,气温也冷得有些刺骨。他们时不时地路过一些空旷的停车场,一丛丛的杂草和毒漆树已经占据了原有的车位,城市的中心地带为大大小小的密林所占据。
“请在这儿左转。”
帕克特转入一条死胡同,然后把车停在最后一幢住宅的门口。文森特从车里走出来,帕克特wWw.则继续跟车待在一块儿。
格斯特并没有走进那幢住宅,而朝街道尽头的死胡同走了过去:那儿立着一面十二英尺高的炉渣砖墙,上面覆盖着比别处更多的涂鸦。墙上嵌了一扇破败不堪的装饰着铆钉的铁门。
格斯特试着推了推扶手,然后弯下腰去检查那把锁。他从兜里取出一枝铅笔粗细的手电照亮钥匙孔,同时用一个细小的金属工具在钥匙孔里刺来刺去。
“快打开了吗?”文森特问。
格斯特站起身,说道:“自然了。”他掏出手枪,朝门锁射击:一次,两次,震耳欲聋的枪声就像打雷一样在巷子里回荡。
“上帝啊,我以为你说的是要把它打开呢!”
“我确实打开了,以我别无选择的方式。”格斯特把他的.45手枪放回枪套。“这是对付那些锈死门锁的惟一办法。这扇门有好多年没被打开了。”他抬起腿狠狠地朝门踹了一脚,伴随着震落的铁锈,大门吱吱嘎嘎地打开了。
文森特朝门廊里瞥了一眼,完全惊呆了。这扇门后并不是一块小草地,而是一座占地至少十英亩的山丘,上面覆盖着一大片生长过剩的蒿草,山丘周围还分散着几座残破的住宅。山丘顶部是一座希腊风格的庙宇,周围环绕着几根枯死的树木:四根陶立克式的支柱仍然屹立在那儿,房顶已经塌陷,整幢房屋都在常青藤的包围之下。看得出,他们的正前方曾是一条小路,现在它上面长满了茂密的杂草和毒漆树,两旁排列着枯死的树木,狰狞的树枝就像利爪一样伸向灰色的天空。
文森特打了个哆嗦。“这是什么?是什么花园吗?”
“过时的花园。”
说完格斯特便开始沿着破碎的路面向上走,小心地跨过起鼓的柏油路面,绕过四英尺高的杂草,还要随时注意躲开毒漆树的花蕊。也许他也能感到昨天枪伤残留的伤痛,但他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两边枯树外的草丛长势疯狂:蔓生的常春藤爬得到处都是,荆棘遍地,灌木丛生。这儿的每样东西都显得格外生机勃勃,散发着旺盛的生命力。
走了几百步,格斯特停下来,从兜里拿出一张纸,仔细地研究了一下。
“这边走。”
他转向小路旁边的一条小径。文森特艰难地跟在他身后,由于不停地在齐胸深的杂草中穿行,此时他的制服上早已落满了花粉。格斯特放慢脚步,不时地向左右两边看看,再和手中的图表核对一阵,好像在数着什么。渐渐地,文森特意识到格斯特究竟在数什么:灌木丛下面,隐隐可以看到一排排灰色的花岗岩厚石板嵌在深草中,每块厚石板上都刻着一个名字和两排日期。
“该死的,这儿是一片墓地!”文森特说。
“更精确的说,这儿是流浪者的墓园,埋葬着那些一贫如洗、无亲无友、精神失常的人们。松木棺材,六英尺深的墓穴,花岗岩墓碑和两分钟的悼词,这就是纽约州给予他们的所有好意。这儿关闭有十年之久了。”
文森特吹了声口哨。“那么贝克曼呢?”
格斯特什么都没说。他穿过一片豚草,继续在草丛中查找。突然,他在一个矮一些的墓碑前停了下来,它看上去跟其他的墓碑没什么不同。格斯特抬起脚,拨开了墓碑前的杂草。
贝克曼?贝克门
1952-1995
一阵冷风从山丘顶端吹过,满院的杂草像麦子一样泛起一阵阵麦浪。远处响起一阵闷雷。
“死了!”文森特大叫道。
“确实如此。”格斯特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巴士金中士吗?我们已经找到了那个墓穴的准确位置,随时都可以挖掘尸体。我这儿有所有的法庭文书。我们会在这儿等你。”
文森特笑着问:“你可真有戏剧天赋,你知道吗,格斯特?”
格斯WWW.soudu.org特啪的一声合上手机。“连我自己都没确定之前,我不想告诉你,正因为如此,我得找到这个坟墓。关于贝克曼先生的记录简直少得可怜。我们费尽心思找到的那些都不太可信。正如你所见到的,他们甚至把他墓碑上的名字都刻错了。”
“但是你说过,贝克曼会是他们当中‘最健谈’的一位。”
“他会是的。死人是不会说谎的,而他们的尸体通常会带给我们很多信息。我认为贝克曼的尸体会带给我们相当多的信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