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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恭骑的马一个踉跄,前蹄一曲跪倒在地,把耿恭从马上摔下。耿恭飞快爬起,徒劳的追出几步,眼睁睁看着怀玉在面前消失,这个从来流血不流泪的男子,跪在地上双手捶地痛哭起来。

    於除鞬和云当也很快赶到,云当见到嚎啕大哭、泪流满面的耿恭,先是吓了一跳,立刻又想起这人是在酒泉见过的耿恭。等听到耿恭的哭声有如鬼哭狼嚎一般,完全不似人声时,云当也不知为何禁不住鼻子一酸,眼中的泪水滚滚滑落,泣不成声。

    云当眼见哭得声嘶力竭的耿恭蓦然倒地,慌忙跳下马来,想将耿恭抱起,於除鞬跟着下马,伸手抱起耿恭放在自己的马背上,凝视了wWw.云当片刻才翻身上马。云当红着脸擦干眼泪,跟着於除鞬上马往回走。

    於除鞬将耿恭交给拐子,不再理会众人。叫上殆察尔一起去左鹿蠡王大帐。

    耿恭昏睡到次日方醒,拐子望着他,叹了口气说道:“傻孩子,你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啦。”。说着递了一碗水到耿恭嘴边喂他喝下。耿恭直起上身喝下一口,突觉气息不畅,大声咳嗽起来。

    拐子放下碗,一边拍打着他的后背,一边跟他说着话:“昨天雕莫皋来过,给我说了好些话,要我带给你。什么小王子吩咐他带人向南找寻那女子。还说什么你有个小兄弟在他家一起放羊,叫你不用担心。又说什么周宗是个英雄,谁是周宗?……”。没等耿恭回答周宗是谁,立刻又想起了许多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问题。抓住耿恭的手,声音颤抖问道:“那女子是谁?她怎么会有“小寒”?你怎么认识她的?”,说到后来,已然激动的不能自已,全身都在颤抖。

    耿恭昏昏然不知该说什么。手腕被拐子抓得生疼,让他不由扯动了一下嘴角。

    拐子刚松开手,却听到耿恭一声大叫:“舅舅?你是舅舅!”。双手环抱住拐子,再也不想松开。这下轮到拐子有点昏昏然了,“舅舅?难道那女子真是月儿的女儿,那就是我的外甥女了?”,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拐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耿恭已经明白过来,拐子就是母亲的二哥——卓楚。看来母亲时常念叨着的那个消息果然是真的,二舅还活着,真真的就在自己眼前。听到拐子想错了,耿恭激动的说道:“不是不是,你是我的舅舅啊!舅舅你真的活着,太好了,要是母亲知道舅舅还活着,不知该有多高兴啊!”。

    拐子总算是听明白了耿恭话中之意,愣了一下神。迟疑问道:“你母亲是谁?”。耿恭急急答道:“舅舅,你怎么了?我母亲就是你的妹妹卓月儿啊!如果你不是我舅舅,怎么会认识“小寒”剑?我的外祖父是汉军司马卓异,还有大舅卓青。你是二舅卓楚。”。

    拐子再无疑虑,高声大叫:“天啊!你真是月儿的孩子,是我的外甥。”,叫声中充满了欢欣,也充满了痛楚。

    耿恭见舅舅不再疑惑,当下原原本本把这十几年的事给卓楚讲述了一遍。拐子听得母亲死于非命,妹妹身有所靠,五味俱全,心神激荡。禁不住泪水潸然而下。许久才稍稍平息下来,对外甥说道:“我当日被匈奴人所掳,生不如死。后来逃走被抓回,断了一腿,已是了无生趣。也许是身体上的残疾倒失去了必死之心,从此就在匈奴部生存下来,医人医马。当年的雄心壮志是荡然无存,多年来与匈奴人相处,倒也喜爱上了匈奴人的质朴纯实,不再如年轻时视匈奴人为洪水猛兽。如果现在让我选择一开始做汉人还是匈奴人,嘿嘿,还真难以抉择。”。说完苦笑着摇了摇头。

    耿恭没有料到舅舅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WWW.soudu.org细细思量,不无道理。虽说匈奴人中不乏殆察尔这样的暴虐之人,也有如雕莫皋这样粗朴之人,匈奴部众中如雕莫皋者倒是多数。如此仔细想来,耿恭顿时觉得满腔的怒火平息了许多。

    这时,两人听到帐外一声马嘶。有个女子在外问道:“有人在吗?”,拐子示意耿恭躺下装睡,自己走到帐外察看。

    拐子见帐外的女子衣饰高贵,容颜华美,正是单于的**——匈奴的云当居次。连忙躬身给云当行礼,云当从马背上取下一包东西交给卓楚。说道:“这是向左鹿蠡王要来的汉人药材,你给他用上吧。他…他…怎么样了?”。

    拐子见包中露出几只人参,大喜过望,连连相谢。云当却不再理会拐子,一掀帘子,自顾自走进帐中。拐子紧跟着进去。

    见耿恭躺在毡上一动不动,云当脸上不由露出焦急的神色,伸手摸到耿恭的额头上。耿恭本是装睡,只觉一只柔软温暖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心下恍惚,更是不敢一动。

    云当试出耿恭并未高烧,放下心来。吩咐了拐子几句好生照料的话,就转身离去了。

    到底年轻强壮,二日后耿恭已经起身。只是身子虽然好了,心中的痛楚却不知如何才能大好。脑中全是怀玉惊愕的表情和远去的背影,虽然真实状况不得而知,但耿恭知道一定是怀玉发生了什么极大的变故,以致连自己都不愿相见。一想到也不知还能否再见到怀玉?耿恭只觉内心有如被皮鞭抽过,一阵阵的疼痛。看来那个匈奴王子和公主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如何才能从他们那里得知实情呢?

    耿恭从雕莫皋带的话中终于知道了范琥的下落,心急如焚,恨不得早点见到范琥。想到雕莫皋此人淳朴,范琥在他家应该不致受折磨,耿恭心中倒是安慰一些。按照雕莫皋的指点,骑马向西走二天就是他家的放牧地。耿恭告诉了舅舅一声准备自己上路去找寻范琥,拐子不放心耿恭独自上路,赶上马群和耿恭一起出发了。

    此时的草原春暖花开,遍布着野花的草地被装点得有如一张大大的花毯,牛羊低头吃草,马儿在欢快的奔跑。拐子那意外之中的话让耿恭心中也少了许多仇恨杀伐之念,学着匈奴牧人一般放声高歌,顿觉心中好似这茫茫天地一样宽广,纵马驰骋中感觉到了以往从未体会过的快乐。

    “恭儿,你来。”,拐子突然叫住了欢歌的耿恭。

    耿恭连忙过来,见拐子指着高地上一丛野花问道:“你前几日在这里放过马吗?是不是见过这种花?”。

    耿恭一看说道:“就是。这花不但在这里见过,往南走二三日到金微山北坡,还有好大一片,长得很茂盛。”。拐子点点头说:“这叫“血竺”,花有剧毒,马儿吃得稍多必死无疑。还好一年中花期只有数日,危害不大,而且花虽有毒,根却可入药。殆察尔的马估计是吃多了此花而死,下次千万注意。”。

    耿恭一听,跳下马说:“我去拔了它。”。拐子急忙出声阻止道:“小心,一旦被此花的汁液溅到身上,皮肉会发黑溃烂,奇痒难忍。”。耿恭闻言立刻缩回手来,说道:“这么厉害?和我小时候在秦岭中见到的‘葛风’倒差不多。”。

    拐子把手裹上,才伸手拔出几支“血竺”。指着自己右手腕背一块铜钱大小的黑印说:“这就是拜此花所赐。此花喜暖,一般生于大山南坡,本地十分稀少,牧人一般不识。偶有牛马食之呕吐,也不明所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