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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上出帐后,耿广讶异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听闻大人识得龟兹文,想来是在疏勒习得。与大人相比,我等真是荒疏时日了。”。班超谦道:“我也是近来才学习龟兹文字,尚不敢言精。”。又略带wWw.一些不好意思说道:“我也是在贤夫人的指点下才开始学习龟兹文。夫人精通多国语言文字,更兼深明大义,聪慧敏捷,真是不负贤才之名。”。耿广点头赞道:“贤夫人与大人的胞妹可谓并世才女了。”。班超也点头道:“舍妹班昭之才气,不在大哥班固之下,我确是难以比肩。兄妹三个当中,数我最为驽钝。”。耿广笑道:“大人哪能如此自谦,依我看,将来为大汉建立不朽功勋的,非大人莫属。”。班超笑着连连摆手。

    班超等人惜别成上后,率护军到达乌垒城。西域都护陈睦见班超降于阗,定疏勒,历时二年有余,赞叹不已。设宴款待了劳苦功高的班超一行,宴后又单独与班超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此时西域表面上看均已平定,只是尚未与乌孙大小昆弥建立联络。但二人深知虽经二次天山战役,并未损伤北匈奴多少实力,唯日逐王属下呼衍部、白山部有所损失。但大军班师,北匈奴日后必然卷土重来。当务之急是遣使乌孙,共御匈奴。班超提议派出甘英前往乌孙,陈睦当即同意。

    甘英率数人出发后已有数月,尚没有消息回复。但班超却听到一个震惊的消息从龟兹传来。

    龟兹王身毒在宫中被人杀死,首级被割去。下手之人迅捷轻快,连睡在身边的美人也是次日凌晨才发现这一幕。身毒的弟弟辅国侯尤利多已即位龟兹王,正遣使前来乌垒城。不日即可到达。

    尤利多的使者尚未到达,甘英终于回来了。甘英此行非常圆满,乌孙大小昆弥均遣使送子随行,言辞甚恭。不二日,龟兹新王尤利多的使者也到了,而且前王身毒的儿子白霸也在其中,尤利多的上书言辞卑切,声称将永附大汉,并以侄为质。连连的好事频来,让都护陈睦喜形于色。班超却发现白霸除了脸上露出悲切之容,眼中还有深深的恨意。看来不仅仅是伤悲父亲的死去,只怕另外还有隐情。

    果然,乌孙和龟兹的使者拿着厚厚的赏赐欢喜离去后,未等陈睦、班超召见白霸询问,白霸已来求见,陈睦忙命人请进白霸。

    白霸进门当即跪下,未开口已是嚎啕大哭。陈睦上前扶起劝慰许久才慢慢止住哭声,班超也一旁相劝,白霸稍有平WWW.soudu.org息,对二人讲述了龟兹的惊天变化。身毒死前一晚一切并无不同,还招了美姬侍寝。不料当晚就惨遭横死,连首级都被割去。第二日一大早尤利多就进得宫来,佯作惊异,封锁消息数日。然后拿出了一份盖有国玺的文书宣布身毒早有遗命传位于辅国侯。同时快马向匈奴人报信,等白霸经多方打听到消息时,已有匈奴派出的呼衍王亲自到龟兹宣布:奉匈奴单于命,尤利多当遵前王身毒遗命即位新王。

    白霸回天无力,不敢妄动。更让白霸想不到的是尤利多竟以自己为质送往汉军中。尤利多此举可谓一举两得:一方面是新登王位,以侄为质向大汉表示归附之诚心;另一方面也是正好把白霸这个眼中钉送走,以免动手杀害还要遭国人非议。白霸身负被尤利多杀父篡国之仇,岂能不报。

    听到此处,班超打断白霸的话,问道:“你如何认定是尤利多下的手呢?”。白霸恨声答道:“身毒死前一晚侍寝的美姬就是辅国侯尤利多年前从楼兰带回来的,国中早就暗传二人有不轨之举。父王死后二日,当晚侍寝的美姬就莫名失踪了,这必是美姬下手杀害父王后又被灭口。”。

    对此推断,陈睦点头称是,班超也就不再多问。可当白霸提出兴兵复国时,陈睦和班超都觉得棘手。陈睦对白霸说道:“此事太大,且容我等商议后上报朝廷再说。”,说完命人好生安置白霸。

    送走白霸,陈睦回来与班超商议此事如何处理。班超说道:“此刻不宜轻举妄动,毕竟认定尤利多弑王只是猜测之词,再则一旦对龟兹出兵,难保匈奴不会趁机来袭。目前先将乌孙质子与白霸送往长安,暗中将一切报知陛下早作准备。我等只可悉心经营西域,弱匈奴之势,真正解决匈奴势力,尚需大战。”。班超之言甚是稳重,陈睦连连点头赞许。

    白霸听陈睦并无出兵之意,颇感失望。但为自身安全计,去洛阳倒是很愿意。真正开心的人却是耿广,离家已有七年的耿广突然听到陈睦令他护送质子前往洛阳的命令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茫然间看到一旁班超脸上的笑容时,耿广咬了咬自己的舌头,一阵痛感传来,才使他终于相信了这是真的。心知一定是班超见到自己醉在龟兹延城时,念念不忘月儿,才向陈睦建言如此安排。但数年来,两人已情逾骨肉,不必出言道谢,只是眼中露出了感激之意。班超心领神会,也只是点点头,意思是本应如此。

    成上回到酒泉成家庄,这是酒泉最大的田庄,方圆千顷。地里除了种着小麦、大麦、栗、黍、大豆、小豆、葵花子、胡麻等粮油作物,还有瓜、瓠、葱、蒜、姜、芥等蔬菜,各种树木如松、柏、柳、桑、梓、榆以及术、艾、乌头、冬葵、葶苈等药物也不少。庄内还豢养马、牛、猪、羊等牲畜,种着作为饲料的苜蓿。池塘里养着大量的鱼。成武悉心经营多年,现已建有可制酒、制酱、制醋、制衣、制鞋的作坊,还可制造蜡烛、农具、兵器。加工农产品,配制中药。甚至还设有大学、小学。成家庄完全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小城镇。一切生老病死,衣食住行乃至教育都可在庄内解决。除此之外,庄上还养着二三百人的部曲武装,当然,能跟随着行走西域的大部是成武的旧部后人,在部曲中乃是佼佼不群者。

    成家庄大门可通车马,进到前院,前院东侧立有双阙。建有车房、马厩、厨房、库房以及奴婢住房,北、东、西是三面回廊。成上径直走入中门,到了后院,东西两侧依然是回廊,一方形瞭望高楼矗立一侧,北面三间单檐悬山式房屋,这就是成家大堂。成家庄的主人成武正在堂中等着远途归来的儿子。

    成上见了父亲成武。向成武详细禀报了一路上发生的事,当成武听到他将“白羽”送给了耿广时,张口欲言,但终未开口。成上却没注意到,只管往下叙述。当成武听到成上潜入龟兹王宫,杀人割头时,大声叫好。赞许的拍拍儿子的肩膀,说道:“大丈夫恩仇分明,正该如此。身毒既已下手,我儿若当断不断,日后必受其害。”。成上听到父亲夸奖,心中十分高兴。趁势向父亲表达了自己想追随班超平定西域之心,不料好久没听到父亲回话。抬起头来却看见父亲脸上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对自己说道:“你跟我来”。

    成上跟着父亲走进了大堂西侧的一间小屋。心中颇感诧异,此屋隐秘,父亲从不让任何人进来,即便是亲如儿子也不得踏入一步。只见小屋内陈设简单,并无特别之处。唯见内墙前有一长案,供奉着少许瓜果。墙上一画,画中人坐在一棵菩提树下,正自冥思。成上往来西域,知道这是由大月氏传来的佛,据说其源远在天竺。几年前大汉明帝陛下还派出蔡喑前往大月氏迎接高僧竺法兰、摄摩腾前往洛阳传教,并敕建白马寺,轰动一时。但自己多年来跟随父亲,却不知父亲信佛,当真不该。心中正自转过些许念头,却见父亲按下长案一侧的机关,画像缓慢卷起,露出嵌在墙上的一块牌位,成上尚未来得及看清牌位上的字,就听到父亲低声说道:“跪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