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楼又添置了几块木材,依次洒上了两种药粉,火光便又蹿了出来,在两人之间升起一道绯红光影。
“你饿了吧?”琅邪将一只烧鸡递到井楼的手上。
“谢谢。”井楼接过便朝着琅邪轻轻抿嘴一笑。
“你是踏云仙阁的人吧?”
“对,专杀你这种人的,哈哈。”井楼笑得很随意,眼睛一直没离开过琅邪身上。
“哈哈,鬼林都被你们夷为平地,我还能不向你投降求饶。”琅邪孩子气的小让经楼有些恍惚。
“现在不是了,我是仙阁的叛徒。”井楼看着琅邪不解的脸,“说来也不过是自己不用再呆下去而已,有些事说起来太麻烦而已。”
“我不怕麻烦。”琅邪轻声说到。
“这样说吧,我只是为了报仇才加入踏云仙阁,如今大仇已报,留下去也没意思,而我的仇人呢,就是踏云仙阁的副阁主乙邿。自从崇鬼死后,鬼林由鬼林十二杀手的老大猿魔接掌,十二个杀手中便有八人退出,这事已成江湖的笑柄,而猿魔更是无心掌管鬼林,所以踏云仙阁才有机会,在这场战役中,所有人都以为乙邿死于猿魔之手,但其实是我杀了他。”
“呵呵。”
“你笑什么?”
“我只是在想,鬼林杀天下人,而踏云仙阁又专杀其他的杀手,而你却又杀了踏云仙阁的副阁主。”琅邪抓了抓头,表情有些无奈。
“但十二杀手都还活着吧。”
“也不一定,看我昨天不就差点归西。”
“那是你本就没想过要活下去。”
“......被你说中了,其实你知道崇鬼是怎么让我们死心为他效命得吗?”琅邪收起了笑容。
“不知道。”
“我们都是被他收养的孤儿,我姑姑在我稍大时便患病去世,他只不过是让我们相信他是唯一能让我们过上平静生活的人。他死后,外面的世界变得更陌生了。”
井楼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他。
“我们除了执行任务,回到鬼林便是训练,我们会被和猛兽关在一起,和抓来的其他武林高手争夺活下来的权利,我们十二个人就是这让被他选出来的。”琅邪的眉心已经皱在一起,眼睛死盯着地面,“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你说这些,只是,只是你让我觉得,觉得也许......”
“也许什么?”
“也许我还能过上正常的生活,像我遗忘自己还是个人之前一样。”琅邪的声音同气息变得微弱。
“我能理解,我知道崇鬼的强大,他活了200年,却终不敌时间。”
“我想他临终之前也想明白了这点,才没为鬼林留下任何退路,只是独自一人在古墓终老而死。”
“而你们就像是离笼的小鸟,终是自由了,却不知该如何生存。”井楼看着琅邪,不觉有些心疼。
“你呢?有什么打算?”琅邪抬起了头。
“我不知道,仙阁在那场战役中死了很多人,他们也不会发现我不见了,要知道我在仙阁只是个小楼咯。那你呢?”
“呵呵,我和你一样,没地方可去。”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蜀山?”
“在南方?”
“对,我的家乡在那,我和你一样,也没什么亲人了?”
“真的?你就是报这个仇?”
“我......”
“如果不愿讲就不要勉强,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知道这些。”
井楼听了这句话,有些责怪自己习惯性的不安与小心翼翼:“不会,我还有什么不能给你讲的吗?你把什么都告诉我了,我娘原本是武林中人,后来同我爹归隐,乙邿就是为了得到我娘家传的秘籍《倪羽本经》,他杀了我爹,我娘虽带我逃走,但却因相思成疾,也不久人世,我在爹的灵位里找到了这本书。
“藏在灵位里?你娘为什么会这样做?”
“她只是不希望我修炼此功而已。”
“为什么?”
“看看现在的我,这是我17岁的样子,而我今后也将永远是这样子,我的容貌不会老去,但我的阳寿会比常人短。
“短多少?”琅邪关切的看着他。
“井楼!我总算找到你了。”一个轻快的声音透过风雪声从门口进来,进来的是一位浓眉大眼的少年,他的鼻头圆挺,眼睛里闪耀着火一般的气息,若不是晒成古铜色的肌肤,还真算得上俊朗少年。他的腰带和护腕扎得干净紧实,腰间嵌着青黑的小环玉,靴口用锦缎裹了边,雪花化成了水,打湿了他金色的锦绣外褂。
“姜孟,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孟瞟了琅邪一眼,又径直走到了井楼身边:“我就知道,我的订婚宴你一定会来,你果然来京城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井楼不解的看着姜孟。
“京城城内就这一座破庙,而且找个乞丐一打听就知道有个全身都穿白色的家伙在这里,哈哈,不说了,走吧,马车在门口等着呢!”姜孟拉起井楼就向门口走去,井楼立马回头望着琅邪,琅邪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你认识他?”姜孟的语气显得很高傲。
“对,他是我的朋友。”井楼回答的很干脆。
“既然是朋友,那就请一起吧。”姜孟的语气让井楼有些不自在。
马车在雪地里前行着。
马车停在了姜府,典型的大户人家宅院,红柱琉璃瓦,门口巨大的石狮,只是这一切在白雪的覆盖下开始模糊,开始显得不真实。井楼发现一路上,琅邪都显得有些茫然,下车后井楼便站在了琅邪身边:“别这么拘谨,跟我走。”琅邪笑着看着井楼,琅邪微微弓着腰,把头凑到了井楼的旁边小声说到:“我以前去相爷府都没今天紧张。”井楼一听,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了。姜孟走在前面带路,转过一道道折环的走廊,琅邪始终低着头,他知道悬在走廊上的是一只只鸟笼,笼上罩着厚厚的锦布,笼里的鸟了睡着了亦或是惊醒着透过缝隙窥探这外面的世界。
“这是客房,你们先休息一下,晚宴会在后天晚上。我会吩咐下人把一切准备好。对了,井楼,后天的晚宴上你是要穿女装还是男装呢?”姜孟笑得很邪气。
“我怕抢准新娘子的风头,还是穿男装吧。但不会抢你的风头吗?”面对姜孟的玩笑,井楼也毫不示弱。
“哈哈啊,哈哈,看来我要好好准备了,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姜孟始终没看琅邪一眼,便离开了客房。”
井楼转过身去,琅邪正呆坐着看着桌上的香炉,看着那紫色的烟雾升起有消散。井楼小步走过去:“等订婚宴一完,我们就走。”
“没,我只是有些不适应,我以前去别人府上都有身份,但这次却没有。”琅邪的语气有些凝重。
“不,你有,你是琅邪。”井楼坚定地看着琅邪。
“谢谢你。”琅邪只是小声的回答着,他的手垂下,搭在了椅子扶手上,他轻轻抬起头,发丝滑过了他的脸颊,他将双眼合上,显得狭长而青黑:“听见了吗?那些鸟儿的叫声。”
井楼顺着门口的鸟鸣声转过头去,迎着风,井楼听着那偶尔一声,断断续续的鸟鸣,如夜莺,如风笛。天色暗了下来,白雪还是飘着,在空中旋转,蒸发。
第二天一早,井楼便打算去琅邪房间看看,不想在门口被姜孟拦了下来。
“我想跟你谈谈。”
“是关于琅邪吗?”井楼有些不耐烦。
“对,他太邪气了,他绝不是什么好人。”
“也许他比你还单纯。”井楼没好气的回答道。
“你根本不知道如何与人相处,相信我,和他在一起绝不是好事。”姜孟的神情异常严肃。
“是呀,你朋友遍布五湖四海,你交友无数,但我不一样,我相信他。”井楼直接向前走去,姜孟急促的跟了上去:“听我说,我真心把你当兄弟才会这样说,不想你被人利用,井楼!”井楼一把推开了琅邪的房门,里面却空无一人,而琅邪的衣服和鞋子却全在床前的衣架上,姜孟在井楼背后哼了一口气“看吧,我说他不对劲吧。”井楼看了姜孟一眼,便向走廊跑去,饶过走廊,尽头是一座小亭子,在假山与小小的荷池的环抱之中,亭子中亦是挂满了鸟笼。而琅邪在庭中跪倒着,井楼只看见那高大的躯体颤动着,似乎是呜鸣的声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