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脚下的盛会(9)


本站公告

    “乌克托莉娅,我们这有乌克托尔一个疯子已经够了!”

    “能像她活得这样真实该有多好!”梅琳羡慕得要死。

    “那叫纵欲失节,你这傻女孩。”安妮卡又说。

    “别管叫什么,反正她轰动了全城。”塞琳娜说。

    “世界上只有勇气能征服一切。”露安娜赞成道。“如果这家伙不是我哥哥,我恐怕真会吃曼妮亚的醋了。”

    “不为野兽痴狂就吃疯子的醋。可怜的露安娜,你比他们还严重,彻底没救了。”卓兰说着大笑起来。

    大家正不知如何收场,事件还在升级,面红耳赤、两眼发直的泰罗像疯牛般地冲到桌下,把女孩拖到了一边。曼妮亚挣开他的手臂斥责道:“像个男人那样好吗泰罗?既然你有胆量拿我作赌注,就要有胆量接受一切后果!”

    乌克托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擦擦嘴唇说:“泰罗,你是不是脑袋又痒痒了?”

    “你庆祝得太早了,我们的较量还没结束呢!”

    “泰罗,坟墓在向你招手了,你们可真是有缘①(匈奴语的“坟墓”与“泰罗”读音接近,故乌克托尔戏称他们有缘。)。”乌克托尔的话引起了满场哄笑。

    “你在搏击比赛上赢了我,可是我敢打赌,你永远成不了最优秀的射雕手!”

    “蠢货,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打赌?”

    此时夜空上传来渺远的喧闹,一队大雁正飞向北方,黑影如精灵般掠过群星。泰罗望看天空说:“王子殿下,只要能射中一只大雁,这女孩就是你的。你看怎么样?”

    “你不该这样失去,我也不该这样得到。用赌博决定一个女人的命运,只有你这种下贱鬼才想得出。”

    “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反正你什么都不会输掉。不过我有必要提醒你,曼妮亚不仅歌舞一流,而且*出色,她可是个令人*的女孩呢!”

    哄笑之后跟来一片骂声,乌克托尔忿然道:“你那卑鄙的灵魂比这张臭嘴更可恶,难怪她要离开你!”

    “我在谈打赌的事情,乌克托尔。”

    “不用打赌,你失掉这女孩是天经地义的。”

    “你看到了曼妮亚,”泰罗摊开两手狂笑道,“乌克托尔是个胆小鬼!我们所有人都看错了乌克托尔,他根本不配单于加给他的任何名号,因为他只是个胆小鬼!”

    有人看出了事情的无聊,纷纷谴责闹事的泰罗,好事者开始吹口哨起哄;处于事件核心的女孩则像大多数人那样沉默着等待结果。乌克托尔挥挥手说:“我不会打这个赌,因为这毫无意义,我父亲不会同意我娶她做阏氏的。”

    “乌克托尔,”曼妮亚央求道,“我可以做你的情人!”

    “答应她乌克托尔,”车林喊道,“别让那杂种玷污了这么好的女孩!”

    “那和我毫不相干,”乌克托尔说,“如果你有足够的兴趣和爱心,那么车林,还是你来把曼妮亚带离苦海吧!”

    话音刚落,四周嘘声大起,一半给了乌克托尔,一半给了曼妮亚。泰罗俨然一副胜利者的样子,挥手叫道:“看哪,乌克托尔的面子比这个女人更重要!”

    羞辱的泪湮没了女孩的眼睛。她静静地走近王子,抬手给他一个温柔的嘴巴,又在泰罗脸上狠狠扯了一掌,而后带着无限的幽怨,黯然走进了人群。王子仰望着漆黑的夜空,雁群正好经过天顶,仿佛很多年前的梦,渐渐地模糊远去。忽然记起狄丽亚姨妈的话:有时候生命中的缘分就像南归的大雁,你错过了,就再没有机会把它找回来――

    “好吧!为了曼妮亚,我就射那只头雁!”

    万众瞩目之下,卫兵们送来近一人高的大黄,乌克托尔以惊人的臂力将巨弓拉满,砰然而发,五尺长箭带着尖锐的哨音没入夜空。良久,空中隐隐传来一声脆响,数千颗心被提到了天顶,可星光依然斑驳闪耀,浮云之上的夜安静极了。

    “我什么也没看到!”泰罗叫道,“很可惜,乌克托尔没射中那只该死的大雁!”

    “闭嘴吧泰罗!”有人大喊,“睁开你的狗眼往北看!”

    广场上惊呼四起:“没错!是那只头雁!”

    此时夜空上星光明灭,雁群正在惊鸣中四散纷飞,一个黑影盘旋而下,最后笔直地摔进卫队的篝火里,扑闪的翅膀把柴火星灰弄得漫天飞扬,士兵们毫无防范,哄散开来。

    在万民的欢呼中,曼妮亚回到了王子身边,将自己化作拥抱和热吻,献给了这传奇般的英俊少年;公主们纷纷走来向她祝贺,卓兰甚至在她额头印下了一个意义深远的吻。

    泰罗已是万念俱灰,又遭了无情的耻笑,遂拔剑自刎,死在一片口水中。除了曼妮亚坐在尸体前哭了一会儿,竟没人为他掉半点眼泪。匈尼亚人崇尚英雄,可并不歧视失败者,只是泰罗的死毫无意义,就像栎树林里掉了片叶子,既没有怀念的价值,也不值得凭吊和惋惜。

    代表双方处理完善后,左谷蠡王与右大都尉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喝酒。说起几天前的比赛,图特罗斯笑道:“乌狄老兄,你的确不比当年了,可乌克托尔正年轻呢。”

    “汉人说得对,”乌狄说,“物竞天择,后胜于今,我们这些老家伙该让路了。”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看来你什么都清楚了。”

    “清楚什么?”

    “当然是右贤王和单于商量的事情。”

    “我有什么资格知道这些?”

    “右贤王打算立乌克托尔为太子,同时担任本部塔坎骑兵都尉的军职。”

    “我没有意见,乌克托尔完全能够胜任。”

    “本部塔坎都尉,右地塔坎都尉,右大都尉,这正是你从前的成长轨迹,我说得不错吧?可乌克托尔只有十四岁。”

    “谷蠡王殿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右地是鸾狄氏和呼延氏的天下,其他氏族很难生存,要不是你来自央地,而且为右地立下了汗马功劳,兰氏家族怎么可能出现个右大都尉呢?不过你已经年过四十了,再过几年就会被乌克托尔取代,到时候兰氏家族仍然一无所有。”

    “右地兰氏同样是贵族,我倒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最近庭都士的儿子娶了休普氏的女孩,伊林尼斯的女儿嫁给了呼延氏的男孩。听说这两次联姻你都尝试过,可惜都没有成功。这点你比我清楚,右地的兰氏家族从没获得过与鸾狄氏联姻的殊荣,可想而知,你们的未来实在堪忧。”

    乌狄的脸已经被篝火烤的通红。有个士兵跑过来,在图特罗斯耳边低语了几句,图特罗斯起身告辞了,临走时热情地拍拍他的肩膀:“乌狄老兄,如果有难处就去左地找我。”

    祝融是龙城的主神,祭祀大典不仅隆重漫长,就连燔牲也不是牲畜,而是一千个战俘。这些战俘来自周边各地,其中有几十个来自汉朝边郡。这天晚上,单于亲临现场,参加了数万人的全城大狂欢,圣火南归,晨曦如血的时刻,夏神日终于到来了,伟大的龙城盛会至此接近了尾声。

    因为昨天汉军战俘的事情,丹娜拒绝了父亲要她回归央地的请求。在她心里,父亲的人格缺陷中又加上了“残暴”两个字眼,而这恐怕是她一生都无法原谅的。

    由于没有了实质内容,太阳就在随心所欲的聚会和饮宴中耗尽了。晚上,南宫公主陪丹娜坐在她的大帐里,面对明日的再度离别,母女两个相拥无语。

    时光点点滴滴的过去,竟流走了一条大河。丹娜越来越感到了不安,忙问母亲是否愿意给她梳发。母亲欣然应允,可手持着檀香木梳,却怎么也找不回来当年的心境了。不知哪里飘来一片感伤的雨云,在心头逡巡不散,于是问道:“如今还像以前那样早晚梳发吗?”

    “母亲的教训我怎么会忘呢?”

    “母亲不会陪你一生,好习惯却能伴你一世。”

    “嗯。”顿了顿,丹娜又说,“兰妮亚姨妈常为我梳发,她非常体贴周到,可她毕竟代替不了母亲――”

    “谁又能代替我的女儿呢?”母亲笑道,“都说女儿是母亲的襦袄,男孩是爹娘的甲胄。如今母亲还有件铁甲披在身上,虽说刚硬坚实,却免不了冰冷旷荡――”

    说到这母亲话语哽咽,丹娜转身为她擦泪,安慰的话刚刚脱口,却哇的一声哭倒在她怀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