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丹娜居次。”乌克托尔冷笑着离开了。
伊塞亚放下酒盏,瞪着眼睛喊道:“我警告你,别再想办法改变你周围的人!”
“我没想改变任何人!”丹娜针锋相对道,“可谁也别想用混浊的头脑改变我!”
“作为鸾狄氏子孙,你应该让我们看到你的自豪和光荣!”
“我只会为我是汉人而感到自豪和光荣!”
“卫兵!”伊塞亚将酒盏墩在桌上,发疯般地大喊,“把居次送回她的房间!”
没等卫兵走过来,丹娜起身,凛然来到右贤王面前,把铜盏里重新倒满酒递给他。伊塞亚正迟疑欲接,丹娜手腕忽然轻轻翻转,把酒水洒了他一身,然后轻蔑地笑:“伊塞亚叔叔,既然你没有能力改变我,就别再设法蛊惑别人,好吗?”
左贤王愕然,丹娜扔下酒盏扬长而去。弗罗士拍手大笑,人群里早是一片哗然。伊塞亚无奈地摇了摇脑袋:“你都看到了弗罗士,对这样的孩子你能有什么办法?”
丹娜的强硬让大家钦佩不已。他们从没见过哪个女孩能让乌克托尔,甚至让伊塞亚叔叔如此难堪,简直过瘾极了,就连乌维也抱着肚子笑个不停。在露安娜的牵头下,女孩们以集体离场的方式表示对伊塞亚叔叔的抗议。她们回到琅邪宫,钻进二楼东北角丹娜的房间,继续那些令人开心的话题。卓兰详细介绍了王庭里的每个人物,丹娜对库尼的事情更感兴趣,心里琢磨,这家伙每天都吃些什么,竟然有这么多的奇思怪想。
正说笑间,叶塞娜听到库尼的喊声,打开窗子,见他正在树林里闲逛,于是问道:“库尼,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和丹娜说话。”
叶塞娜回望丹娜,狡黠地一笑。女孩们绷紧嘴巴,屏住呼吸,频频地向窗外飞眼色。叶塞娜又说:“库尼,丹娜的心情有些不好,我们正在说话,你为什么不呆在哥哥们中间?”
“我不喜欢他们说的事情――丹娜在哭吗?”
丹娜冲破姐妹们的阻挡,跑到窗前说:“别担心库尼,我好得很呢,你找我有事吗?”
“我想带你去山上走走。”
女孩们一片哄笑,丹娜也笑红了脸:“明晚可以吗?我们正在说你,我想听听你的事情。”
“嗯――那就明天晚上。”
库尼吹着口哨走了。姐妹们哗然,将丹娜拥到床上,逼问她私下里对弟弟做了什么小动作,丹娜百口莫辩,羞得一把捂住脸,直想大叫出来。
第二天清晨,丹娜在露台下喊库尼起床,兄弟们都说他通常不会和他们一起训练,所以当库尼跑到露台上的时候,她只是含笑招了招手。整个上午,库尼独坐在阑干前,望着两道阙楼发呆,可直到中午也没见丹娜回来。小男孩的心里有些隐隐的焦虑和不安,丹娜会记得今晚的约会吗?
吃过午饭,库尼缠住母亲问东问西,内容几乎都和女孩们有关。赵娈知道丹娜的到来即将改变儿子的世界,欣喜中又有些忐忑。她讲了很多关于男孩和女孩的事情,最后抚摩着库尼柔软的头发,鼓励说:“无论如何,丹娜和你的姐妹们不同,因为她可以更喜欢你。”
“那她就会拥抱我吗?”库尼问。
“或许还不仅如此,那要等她长大后才能知道。”
“她说她已经长大了。”
“她还可以长得更大的。”
“丹娜能长到多大?会像你这样大吗?会像庭都士伯伯家的奶奶一样大吗?”
“母亲有老奶奶那么老吗?”被儿子归为庭都士年逾古稀的母亲那一类,赵娈心里很不舒服,撇撇嘴说,“不过,谁都会长大,都会变老,老奶奶也曾经像丹娜这样年轻过。”
库尼万分沮丧,他还是喜欢丹娜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希望她长大。
傍晚的月亮刚刚爬上城墙,库尼就来到了山顶。伊塞亚叔叔天早就要返回左地了,整个王庭都在为送别的晚宴奔忙。这时候,兄弟姐妹们还没回来。四周黑漆漆的没有人声,库尼感到无限的失落。忽然想到白天打仗的那些蚂蚁,找来找去却不见了影踪,难道蚂蚁也要睡觉吗?隐约记起,某年夏天曾在山顶上捉了一夜蟋蟀。不知什么时候蟋蟀才会重新出现,印象里仿佛是和蛙声连在一起的,可是,山脚下的池塘边已经咕咕呱呱的一片聒噪,蟋蟀们却不知藏在哪里,一只都没出来……从没见过这么多星星。庭都士常说,当四季女神和好时,就会打开各自的宝盒,将璀璨的珠宝密密麻麻布满天空。可细看它们又繁忙如居延城的闹市,有些光辉含蓄矜持,仿佛情人们在缠绵低语;有的看上去格外光鲜,大概碰上了什么喜事,正举着杯子和远方那些醉眼惺忪的酒鬼大声攀谈。
不知过了多久,夜空变回了契利安的海,无数只萤火虫就在深沉的海波里回旋飞舞,簇成大大小小的群落,又连成斑斓绚丽的万里云辉。库尼无限的沉醉,灵魂升到了天上,身体也渐渐轻盈起来,风吹草动的一刻,整个人就像树叶般飘飞到了云端。忽然上空一声脆响,库尼失足从云头掉下来,摔回到尖石碑的碑座上。头上飘落了几片树叶,库尼正在惊愕,西边的树影中忽然传来清脆的笑声,一身白裙的丹娜正沿着石阶走上山来。女孩指尖荡着那把弹弓,笑容灿烂地说:“库尼,我带了你最想要的东西。”
库尼有些恼火,摇着脖子说:“我没说我想要它。”
丹娜已经走到面前,问道:“这石碑可以随便坐吗?”58xs8.com